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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帖
来源:解放日报 | 王祥夫  2021年01月21日06:57

红山茶(纸本设色) 王祥夫

喜欢老陈皮,越老越有味,你做陈皮鸭,我来一杯陈皮茶:从鼻尖到记忆深处有滋有味的陈皮茶,锤铜打铁般的陈皮茶,要你丝丝缕缕来品品……××老弟:

好像是,到了你们云南,当然,你现在应该算是云南人,因为你在那里支教已经三年之久,所以,我把你当作云南人了。到了你们云南,不但有好的普洱茶喝,我以为最好的还在于到处可以看到茶花,而且,似乎是一年四季都能看到,即使是不开花也总是满树满树的骨朵。

看茶花,我以为是雨后最好。一场雨,会把茶花冲洗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难道可以用“亮亮堂堂”这四个字来形容花吗?下过雨,你看看茶花就明白此话是对的。

茶花在日本茶道中的地位很高,各种流派的茶道几乎就没有不插茶花的,用一个单切或重切的老竹筒,插一枝茶花挂在壁间,可真是好看。也只插小小一枝,上边只几片碧绿叶子,花只要一朵或两朵。如果是两朵,一朵开一朵未开最好;如果是一朵,半开最好。茶花的花蕊很有特点,很密很厚实,简直就像一个小刷子。茶花的颜色不算多,红白黄大致只这三种,之外还有一种花脸儿的茶花,比如白色的上边有红色斑点,或者是红色的上边有白色的斑点,也都好看。但各种颜色的茶花里边,予以为红色的最好看,大红的茶花配上金黄的花蕊,真是好有喜感,是民间的那种喜。其次是白茶花,虽然白,但配上金黄色的花蕊真是亮堂,你看,我又用“亮堂”这两个字来形容茶花了,我认为用“亮堂”这两个字来形容茶花是深得茶花之神理。

每次去云南,看到道边的茶花,我都想带一枝两枝回来。每次见到茶花,我都会对同行的人说“茶花啊,茶花啊”。倒好像别人从没见过茶花一样。那次在丽江,我们一行人在路边看到红茶花,我忍不住折了小小一枝,上边的花也就一朵。回到宾馆,我把它插在玻璃杯里,面对着它,一边喝茶一边看它,简直就像是看不够,又简直像是对面坐着一个人,只不过它不会说话。这种感觉真是奇怪,我想起川端康成那篇著名的散文《花未眠》,川端康成在那篇文章里写的是海棠,而我眼前的花却是茶花。

不知道国外的年是怎么过的。而在鄙乡,是有两个年的,一个新年,一个旧历年,年其实不应该分什么新旧,其实都是簇新闪亮的。过年的时候,不变的老节目是要摆几个佛手在那里,或者再加上几个香橼,如果再有几个香木瓜就更好。把它们统统放在一个大盘子里,年的味道就有了,如果有条件,还要插瓶蜡梅或种盆水仙。而我今年的年更有意思的是,你居然给我寄来了茶花,而且据说还是红色的。因为天冷,我担心它在路上受了冻也许开不了,但是,即便它不开花,它的叶子也是好看的。现在在手机上发微信其实都是电报体,所以我不再多说,我告诉你。茶花好看,茶花的叶子也好看,好在什么地方呢?是黑绿亮厚。

《学圃馀疏》这本书里说到茶花,却只说黄茶花和白茶花的好,好像是对红色有意见,其实红茶花和浅红的茶花更加入画,古艳。古人把浅红的茶花叫作玉茗花。汤显祖的堂号就叫作玉茗堂,可见他是喜欢浅红的茶花。但如果作画,浅红的茶花像是不如大红的好看。

至于《学圃馀疏》的作者是什么人,年前不忙,我也许要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