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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间谍片

来源:文艺报 | 星河  2020年08月10日08:33

很多年前有一条似是而非的新闻:中央情报局发电催驻外大使馆打探情报,大使馆却回电说急于修理马桶,两边就这么各说各话,来来回回地发密电玩,把一项生死攸关的事业搞得不伦不类。当年不少媒体把这条笑谈转来转去,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个愚人节段子。不过这种戏谑性的夸张剧情,却被电影界格外垂青。

假如说“每年出一两部”或许有些夸张,但要说“每一两年出一部还算精彩的”还是比较符合实际的。这里指的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好莱坞另类间谍电影;或者给一个未必准确的称谓,也可以称之为“间谍喜剧片”或者“搞笑间谍片”。

好莱坞的严肃间谍片拍得相当不错,但它还是不遗余力地制作这种搞笑式或准搞笑式的喜剧间谍片。究其根本,毕竟真正的间谍片可观赏性没有那么强,要么是枯燥无味的例行工作,没有那么多刀光剑影;要么过于肮脏和血腥,附加因素压过了故事情节本身。看看根据英国间谍小说大师约翰·勒卡雷原作改编的《锅匠、裁缝、士兵和间谍》(2011)就知道了,喜欢的人痴迷,不喜欢的人竟完全不知这部电影在讲什么。英国电影《第八页》(2011)同属此类,里面没有惊险的枪战,没有编排的巧合,观众看到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僵化官僚体制。在此我们姑且做一个边界模糊的划分,把一般间谍片分为“间谍正剧片”和“间谍喜剧片”,以及如上述那两例貌似真实的“写实间谍片”。

基于间谍职业的特殊性,其实很难区分所谓的间谍正剧和间谍喜剧。概括地说,它们都是借间谍行为和事件的外壳,包裹一个通俗故事的蛋。只不过前者养育的是一个紧张刺激的故事,而后者孵化出的则是一个另类搞笑的故事。

往前追溯,“间谍正剧”《真实的谎言》(1994),已经含有一定的另类成分。说起来这算是一部真正的间谍片,其时尚未担任州长的硬汉演员阿诺德·施瓦辛格在影片中担纲间谍角色——由于夫妻间交流不畅,导致一系列误会产生,营造出很好的故事氛围;其间还掺杂有一个“假间谍”的屡屡捣乱,最后的结局则是妻子完全理解了丈夫的职业并参与其中。另一部相似的影片是《史密斯夫妇》(2004),严格说来它不算间谍片而是特殊杀手片,但故事也涉及到各种隐秘、躲藏与枪杀——因为一对夫妻对自己职业的互相隐瞒,两人的关系突破了正常的生活逻辑,被各种机缘巧合搞成了大打出手、枪口对枪口的喜剧形式,好在两人在走过坎坷之后同样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上述两部电影,如同中国的谍战剧《潜伏》和《悬崖》一样,描写的都是家庭中的夫妻关系而已。

同样属于这类亦正亦邪的准正剧还有《国家公敌》(1998)和《安娜》(2019)。《国家公敌》描述了由威尔·史密斯所饰演的法律人士无意间卷入一起机密案件,结果他不得不在一名退役间谍的帮助下四处躲藏,因为后者对于情报机构的种种伎俩了如指掌烂熟于心;故事一度带有极度悲怆的色调,但里面还是加入了不少令人会心一笑的生活情趣。《安娜》的故事中虽无家庭关系但也充满世故人情,在平凡生活中描述了苏联情报机构“克格勃”女杀手的一系列故事,紧凑的情节环环相扣,构造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精巧故事。总体来说,二者都是在好好讲故事,只是其中的戏剧性比《真实的谎言》还要更强一些。倒是根据20世纪60年代电视剧改编的《秘密特工》(2015)里虽然充满了各种搞笑,但主要还是靠不停地险象环生来推进故事,基本上要算更正一些的正剧了。

而更进一步的间谍喜剧片,或者说真正的搞笑间谍片,往往会把故事写成一出地地道道的喜剧。作者总是要利用间谍这一特殊职业与普通人生活的不对称,引发一系列误会与尴尬,然后再搞出一些更好玩的事情,抖出一段段令人捧腹的笑料。早年间这种类型的影片,还属于“正正经经玩搞笑”,比如《穿一只红鞋的男人》(1985),主角是当时还无比年轻的汤姆·汉克斯所饰演的小提琴家,他因被朋友恶搞,两只脚上穿了两只不同颜色的鞋,结果阴错阳差地被各国情报机关盯上,最后演绎成一场熙攘喧嚣的闹剧。这类影片,即便是开起玩笑来也还是正襟危坐,主题脉络还是“因为情报失误而造成某些误解因而与实际情况对不上”而造成的喜剧效果。

但另外一类间谍喜剧片却更喜欢刻意搞笑,过于迎合和追求一种无厘头效果,甚至无所不用其极。比如在《格林姆斯比兄弟》(2016)中,可谓充斥了各种低俗恶搞,展现出各种难堪恶心;好在故事的逻辑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且不失一定的温情。这类影片往往有两个十分典型的特点。第一个特点是,故事中必然会有一名训练有素的职业间谍,但却处处不如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丑间谍走运,往往还会在合作与对峙中屡遭欺侮;自始至终小丑间谍都在给真正间谍惹事捣乱,因为小丑间谍的存在总是一波三折屡屡将事情搞砸。

在法国电影《伞中情》(1980)中,上述错位对比也被使用。一名喜剧演员被当作职业杀手,被黑帮雇佣前去杀人。结果这位演员却误以为此行的目的是拍摄电影,于是一路上与真正的凶悍杀手、即将被杀者的保镖以及警方展开了错综复杂的周旋,最终形势急转直下,他居然不虚此行,因祸得福,赢得了美女芳心与戛纳大奖。

这类影片的第二特点是,正面间谍不但智勇双全,英武过人,而且一定会以传统帅哥的形象出现;只可惜帅哥间谍的种种风流倜傥,都被小丑间谍一一消解,使其成为嘲讽与耻笑的对象,比如《女间谍》(2015)中裘德·洛饰演的那名自负满满、自以为是并屡被嘲弄的帅哥间谍。相较而言,《女间谍》更像一出经典的正经喜剧,尽情搞笑却又不失分寸。一名中央情报局女文员被迫出了外勤,因为一点小小的暗恋情结,激发出她无限的潜在能力;故事错综复杂得恰到好处,各种格斗、枪战甚至攀上直升机起落架的豪华场面一点不少,女主角最终也乱七八糟、连蒙带撞、拖泥带水地出色完成了任务。该片揭示真相时的逻辑多少有些烧脑但不管怎么说还算是一个好故事。

说起这种“反串型”的帅哥型间谍,一贯帅气的“007”皮尔斯·布鲁斯南在《巴拿马裁缝》(2001)中同样扮演一个不光彩的间谍角色。其实这部影片也是改编自约翰·勒卡雷的作品,严格说来不该属于间谍喜剧的范畴,但往往也被纳入这一集合当中。原著小说本来是对基层间谍这一行当中种种丑陋行为的揭露,并没有太多的搞笑成分,顶多让人有些无奈地苦笑,结果经过电影的扭曲放大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被招募的间谍也好,他的上级联系人也好,甚至还包括整个间谍机构的统筹部门,一个个都贴上了喜剧人物的符号与标签,使得这部影片糊里糊涂地跻身于间谍喜剧片的行列。

其实上述间谍喜剧片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非间谍人士由于某种原因主动或被动地上了贼船。关于这种描述,在同类影片中往往良莠不齐。典型的如《我的间谍前男友》(2018),显然就玩得有些大了。这是一名女性在目睹间谍男友被杀后继续替他传递情报的故事,属于那种非间谍人士被赶鸭子上架般地客串间谍的模式。只不过这部影片找了两个女人来搞笑。可惜影片中动不动就用枪来说话,过于暴力,把一出挺好的喜剧涂抹上了太多的血腥。

还有一类影片直接改编自真实事件,比如《美国行动》(2015)。《美国行动》完全可以称之为传记片。汤姆·克鲁斯饰演的美国走私犯,等于是做了一名特殊形式的间谍,他不但靠非法贸易赚得盆丰钵满,最后甚至搞出了一支私人军队。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神奇,真实发生的故事居然比苦心孤诣编造出来的故事更加精彩,我们可以从中看到各种无巧不成书般的笑料。也许这类间谍喜剧片就是在告诉我们,真实往往比编造更富有戏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