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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陈仓:我想替动物们说话,不能给动物们丢脸

来源:文学陕军 | 严晴 程勇 胡旭静  2020年08月03日09:16

不管他人在哪里,实实在在是陕西作家。

他过去是诗人,现在依然是诗人,“中途”闯入小说界,以“进城系列”“扎根系列”共计15本著作立足和扎根文坛。

他的新作《动物万岁》,入选2020年中国作家协会重点扶持项目。

他是作家陈仓。

文學陝軍以文学对谈的方式,和陈仓老师从《动物万岁》谈起,回溯他的文学历程。

让我们在陈仓的“乡愁”里感受他的创作之根;八月,文學陝軍将推出“每月一星”陈仓专题;让我们期待他的省亲之行,做客“文學陝軍会客厅”——

文学陕军:陈仓老师,你好!祝贺你的长篇小说《动物万岁》入选2020年中国作家协会重点作品扶持项目。据悉,该项目共收到申报选题425项,经论证委员会论证,报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批准,最终是确定99项选题入选,作为陕西作家的你,携作品《动物万岁》入选。你的心情如何?你怎么看待《动物万岁》的入选?

陈仓:其实,听到消息以后,我的想法是运气真好。申报了四五百部作品,都是通过各地作协和出版社筛选出来的,大家写得肯定都不会差,那为什么咱就得到扶持了呢?这里边除了题材特别、作家完成度较高之外,我觉得剩下的就靠运气了。我一直讲运气,这不是迷信,中国有一种养生祛病的方法叫气功,气功里边有一个词叫“运气”,把自然之气运到丹田里,然后再从丹田里吐出来,通过自我和山川河流移位的过程,从而来改变生命状态。这两个“运气”其实本质是一样的,是修炼而来的。我写的是动物,动物总能给人留下可爱的印象,我这次的好运应该是动物带给我的。专家们在论证选题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应该是动物们的形象,不会是我这个作家的形象。他们脑海里如果出现了我,我估计就危险了,因为我长得不好看,是要给作品减分的。哈哈,我不是开玩笑,我真是这么想的。所以,《动物万岁》的入选,是动物们的功劳,是动物们得到的认可,是动物们的一个小小的胜利,从另一个侧面也印证了,我们人类对动物的爱护。我2017年,以长篇小说《后土寺》,入选过一次中国作协的重点项目,那是我在替土地说话,呼唤大家尊重土地,尊重耕种土地的农民,因为每个人都要吃饭,饭都是从地里长出来的,都是需要有人耕种的。这一次的《动物万岁》,我是动物们的发言人或者是翻译,代表着动物和世界进行交流,我如何才能不说人话,而说出动物的话呢?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压力,毕竟得到了上边的资助,我就不能让人家失望,给动物们丢脸。

文学陕军:关于《动物万岁》的最早的消息,是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重庆出版集团副总编辑别必亮向记者透露,他在推动相关科普读物的选题策划和出版工作,其中就是向你预约了《动物万岁》的出版。你能“剧透”下《动物万岁》的内容和现在的出版情况吗?

陈仓:我以前不知道这个情况,刚刚去网上查阅了一下,别总还真把《动物万岁》讲到两会上去了。说到别总,他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出版人,我们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相遇,他就经常联系我,关心我的写作状态。大家都知道,作家出书很难,对我们这些小作家而言,很少主动找到你要出你的书,但是别总不一样,他对作家非常关心,对出版的图书十分呵护和重视。如果说一本书就是作家的一个儿子,那么无异于给这本书认了一个干爸,让你觉得把稿子托付给他很放心,而且在他们那里出书挺有尊严的。《动物万岁》初稿写出来以后,四五家出版社都找来了,我想来想去,决定交给别总的重庆出版社,目前合同已经签了,但是决定再缓一缓,缓到明年春天的时候,因为春暖花开的季节是动物们繁殖力最旺盛的。

我是放牛娃出身,又学了四年的畜牧兽医专业,一直在和动物们打交道——我喜欢和动物打交道,因为在陷阱重重的社会,和动物打交道是最省心的,因为它们没有阴谋,没有任何欺骗,它们的武器都是自己的身体,比如老虎的牙齿,狐狸的尾巴,蛇的唾沫,变色龙的颜色。不像我们人类,都会制造武器,比如刀子,比如枪。其实,写这本书就是天意,今年春节前,福建作协搞了一个小说培训班,邀请我和文学朋友们交流,地点是闽北霞浦。这个小城很奇妙,有海有山,有很多的庙,供什么的都有,比如蛇,听说还有狗和老鼠……讲完课的那天半夜,福建作协主席、著名作家陈毅达请我们喝酒吃海鲜,当时还有《北京文学》的杨晓升,《小说月报》的徐福伟,《人民文学》的赵依,大家喝着喝着,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聊到了药膳,由药膳聊到了中医。我说我是学医的,而且学的兽医,为了让大家不要看不起我,我就开始讲如何劁猪骟牛,说得大家目瞪口呆。大家纷纷说,这么有意思,你应该写出来!陈毅达把书名都起好了,叫《我和畜生》;杨晓升老师把广告语都想出来了,叫“我和畜生不得不说的故事”。我头脑一热,就吹牛,说马上开始写,保证三个月完成组织交给我的光荣任务。回到家以后就是春节,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了,单位推迟上班,学生推迟开学,假期无限延期……从大年初一开始动笔,到正式复工的时候,初稿已经写得差不多了。

我说天意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这次疫情戳痛了大家的心,我们不得不再次审视人类和动物的关系。我就是在这种氛围中写《动物万岁》的,写了八种动物和一群人之间的故事。这些动物和人息息相关,有时候看似是动物,它却有着人的品质,有时候看似是人,他却有着动物的本性,人和动物永远难以划清界限,我们的命运总是相互纠缠。这本书有两个不太一样的地方,一是把文学性与知识性结合了起来,二是把城市和农村串联了起来,希望勾起人们的美好回忆,从而呼唤人与动物的和谐共处。

文学陕军:你的创作之路特别有意思,2013年前,你是一位诗人,2013年之后转战写小说,以20余部中篇小说和8卷本《陈仓进城》系列小说集闯进了“小说界”,一路高歌,成绩斐然。有作家调侃说,诗人陈仓闯进小说界抢了小说家们的饭碗!你怎么看待自己的转型之路,为什么“人到中年”后,突然有这么多的故事和心绪——有“回不去的故乡”的乡愁要表达,有“扎根城市”的新的乡愁要确认?

陈仓:我真没有什么“成绩斐然”可言,不管外界怎么看待我,我内心里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小学生。我说出来大家可能不相信,我真是以小学生这样的态度对待写作的,我这些天在看《红楼梦》《西游记》,在看张爱玲和鲁迅,也在看《废都》《白鹿原》《人生》,像小学生一样,搬一个小凳子坐在阳台,老老实实从头学习,包括人物,包括构思,包括语言,这不是小学生是什么?我原来是一个诗人,我现在仍然是一个诗人,比如今年在《诗刊》《诗歌月刊》《花城》《山东文学》等杂志,发表了三四十首诗和一首千行长诗《天鹅颂》。这几天在看央视播出的《文学的故乡》,发现好几个人都有写诗的经历,贾平凹老师曾经在《诗刊》发过长诗,他现在还喜欢读诗;阿来发表的处女作就是诗,而且参加过青春诗会;毕飞宇上大学的时候当过诗社社长,认为诗歌是文学的最高形式;莫言至今还在进行诗歌创作;迟子建的很多句子都是诗……写诗对一个小说家而言非常重要,我认为不管是不是诗人,作品如果没有诗意的话,是很难称为经典的,这就是为什么把那些伟大的作品称为“史诗”的原因。我常常想,《红楼梦》里如果没有诗,或者没有林黛玉葬花呀、访妙玉乞红梅呀这些诗意的生活,估计也就没有如此高的艺术成就了。

我不是因为要当小说家才写乡愁的,而是因为有了乡愁才无意中写起了小说。你看我剃着光头,好多人以为是个秃子,其实我有一头浓密的卷发,只不过两鬓斑白了,剃光头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老迈”而已。我三十多岁头发全白,四十岁才开始写小说,有人以为我写小说把头发累白了,其实是刚进城那几年生活不习惯,非常想念老家,天天晚上流泪。眼泪估计是很好的染发剂,很快就把头发给流白了。提起写小说,要回到2011年春节,我把父亲从深山老林接到城里,其中发生了许多令人好笑又令人心酸的事情,比如父亲不会用电梯,不敢脱衣服洗澡,不明白自来水是怎么爬上高楼的。我为了某种纪念,就以日记的方式写了下来,当时并没有想过发表。实际上,我那时候只会写诗,还没有正正规规地写过小说和散文。直到2012年,看到《花城》有一个栏目“家族记忆”,是大家们写自己家族兴衰的,我就将文章起名为《父亲进城》,打印了一份寄了过去,直到半年以后吧,编辑联系我,说稿子通过了终审。但是收到2012年第12期《花城》样刊的时候,我翻了半天,发现《父亲进城》没有发在“家族记忆”里,而是发在了当期的中篇小说头条。

我正怀疑自己写的是不是小说呢,突然不断接到消息,《小说选刊》头条转了,《新华文摘》转了,《小说月报》转了,至少入选了三四个年度选本。既然这么多专业刊物、专业人士都认为它是小说,那我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我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便一口气又写下了进城系列和扎根系列,八年时间里,仅《小说选刊》转载了12个中篇,其中5次头条。真像蝴蝶效应一样,让我糊里糊涂地成为了小说家。

文学陕军:你是扎根上海的陕西名人。2013年你发表了6万字的中篇小说《上海不是滩》,距《上海不是滩》发表,转眼7年又过去了,想问问你的是,在你眼中,“文化的上海”或“上海的文化”,是个什么样子的?“陕西作家在上海”,你有关注过这个现象吗?

陈仓:陕西人在上海工作的不多,作家就更少之又少了,因为上海经济发达,人家来上海多数为了经商,而且上海生活压力大,即使有文学方面的理想,也很难把它放在生存之上。我能坚持到现在,说实话也受了很多的苦,不过现在已经云过天晴,享受到了文学对我的恩惠。

我开始到上海的时候,非常不适应,尤其是饮食,咱们陕西的食品里,咸就是咸,甜就是甜,但是上海不一样,不管什么菜,喜欢既放盐又放糖,炒土豆丝都放很多糖,而且不吃辣椒和大蒜,辣椒太激烈,大蒜有口臭。这和上海人处事方式一样,他们比较柔和,比较懂得变通,尤其特别文雅。比如开会的时候,他会不停地表扬你,然后出现一个“但是”,“但是”以后开始提出一点建议。上海法院里官司很多,哪怕仅仅为了一根针,都会去打官司,和咱们陕西不一样,陕西人有事情了,先撸起袖子打一架,哪怕打得头破血流,也懒得去法院走一趟,与其这样不如直接喝酒。我喜欢上海,主要因为我个子矮,打不了架,而且生性懦弱,所以就喜欢上海,因为在上海没有人对咱抡拳头。

虽然如此,从性格来看,从作品的气息来看,从写作的题材来看,我在每一部作品里,或多或少都会写到陕西,写陕西山水和陕西人,而且我一直在关注陕西新闻,收看陕西的天气预报,所以我实实在在还是陕西人,还是一个陕西作家。有时候觉得挺伤感的,上海人把咱当成了陕西人,陕西人又把咱当成了上海人,搞到最后像个没爸没妈的孩子。现在是一个大移民时代,按照贾平凹老师的话说,大家都是背着故乡到处跑,你已经很难界定一个人到底是哪里人。我过去在陕西工作时,到西安需要四个小时,现在从上海回到陕西也是四个小时,从时空的角度来讲,已经没有根本性的差异。相反,我住在上海,拉开一定距离,形成一些反差,这对我观察陕西、书写陕西更有帮助。起码,我不在上海的话,我就成不了一个作家。

文学陕军:你的创作成果丰硕,有关你的研究非常多,其中有引起广泛关注的说法是,陈仓以感人的笔调全面阐释了在城市化进程中,城市与乡村之间的矛盾冲突,呼唤乡土文明的回归。他打出了“致我们回不去的故乡”,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成了一个时代的文化符号。自2015年底,陈仓开始由“进城系列”正式转为“扎根系列”,也可以说是“后进城系列”,讲述进城人员如何在城市寻求灵魂的安妥,随着他对社会思考的进一步加深,他的小说创作也慢慢进入成熟期!你认可这样的说法吗?

陈仓:我写了八年的小说,发表了一百多万字,目前出了十五本书,有人说你已经著作等身了。我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除了我个子矮以外,主要是大家把我的几本书竖起来放,这样显得确实比我的身体高,但是这样的测量方法是经不起检验的,竖起来放是容易倒塌的。这些年,如果说自己对文学有什么贡献的话,我觉得就是当初印在扉页上的一句话……致我们回不去的故乡。在这个大移民时代,人人都是漂泊者,不仅农村人进城以后,由于房子没有人住,故乡衰败了,城里人也一样,由于拆迁了,他的故乡消失了。

我的父亲八十多岁,在咱们陕西的塔尔坪村,本来一个人生活得好好的,但是最近几年身体不好,生活无法自理,只好住到我姐姐家,虽然距离只有十里路,但是父亲天天吵着闹着要回去。他这算不算乡愁呢?即使这不算是漂泊,因为他的儿子他的血脉在漂泊,那么他的精神也算是漂泊着的,有时候比漂泊还更加难受。我开始写“故乡回不去”,这是提出问题,后来写“回不去怎么办”,这是解决问题。怎么解决回不去的问题?那就是扎根!怎么扎根?马尔克斯给出的启示是,有亲人埋着的地方才是你的故乡。这让我很沮丧,因为没有亲人埋在我现在生活的地方,也就是说,只有我死后埋在哪里,我儿子才会在哪里获得一个故乡。人活着的时候没有一个故乡可回,这是凄凉的。最后,我从佛教里得到启发,佛教的中心思想是行善,只有善待万物,你才会修成正果,才会转世投胎。其实,善是一种万能胶,可以化解一切苦厄,自然可以解决归宿的问题,包括没有故乡可回的问题。

我们常常讲文学的真善美,其实善是最关键的,没有善,不可能有真,更不可能有美。所以,我无论写什么主题,写什么样的人物,写什么样的现实,贯穿始终的就是善,引导人们用善念和善行,来化解生命中的一切难题。比如《从前有座庙》里的逃犯,他躲进清水寺里,当了一个假和尚,他处处以出家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最后不仅仅救了别人,也赎了自己的罪;比如《墓园里的春天》里的失业记者,他万般无奈进入墓地工作,利用工作之便,义葬了曾经解聘自己的老领导,帮助别人安葬了外来工,因而重新获得了爱情;比如《地下三尺》里的流浪汉,他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盖一座寺庙,他利用自己的智慧,不仅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还解决了社会的精神垃圾处理问题;比如《摩擦取火》的犯人,他是被冤枉入狱的,被判了五年,从监狱出来,看到每个有关或者无关的人,都活得还不如自己的时候,他立即原谅和宽容了整个世界;比如《原始部落》里的洗头妹白小静,因为自己为了尽孝,才陷入红尘的,所以她从工作中获得了自尊,甚至有一点崇高感。我最近发表在《中国作家》上的长篇小说《止痛药》,主人公陈小元和女儿凤妹,自始至终都是以善的思维,在处理社会矛盾和人生苦难,还有刚刚发在《十月》上、被《小说选刊》转载的《再见白素贞》,这是我的转型之作,已经脱离了“进城”这一主题,但是为民请命的记者陈小元,为死神化妆的白素贞,与现实纠缠不休的丽妈,他们三个人都是绝对的善人,善是他们安身立命的资本。

我的理解,小说不仅是写一个故事而已,而应该通过人物和故事表达自己对社会的思考,你的人物来源是当下,你的故事也是讲述当下,但是你的人物和故事必须站在高处,像神一样站在头顶三尺的地方,成为芸芸众生的引领。神是怎么成神的?自然就是善,所以高出现实的部分就是善。这估计就是别人说我进入“成熟期”的原因。不过,如果有人说,你成熟了,这原本是表扬你,但是作家面对这样的评价应该恐慌,因为成熟就意味着固化,下一步可能就是衰老,像树上结着的一个苹果,没有成熟的时候是令人期待的,是有想象余地的,站在下边张望的人总会想,它会长多大,它长大以后会不会甜,是不是红色的。如果被判断为成熟了,那就有被随时摘下来的危险,也有自然坠落下来的危险。

文学陕军:你接下来的写作方向,笔墨所关注的群体,可否透露一二?

陈仓:我现在在创作一部年轻人生存状态的长篇小说,具体一点是如何安家的问题。大家都知道,在城市安定下来的首要条件,其实不是找一个老婆,不是嫁一个老公,而是你有没有安身之所。所以,说得具体一点,就是有关房子的故事,是关于房子对人性的摧毁。目前来看,写得相当顺利,主要原因是自己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想一想自己估计活不到七十岁,生命仅仅剩下二十年时间,二十年时间是一晃而过的,所以把很多事情都彻底想开了,真正回归到了纯粹的写作状态,不记名,不记利,不做作,不刻意,不媚俗,不讨好,不在乎是否能够发表,更不在乎是不是能够获得认可,心里唯一牵挂着的,是不是富有尊严的写作,是不是能够替时代说话,是不是说出了灵魂里的话。

文学陕军:文學陝軍推出了公益活动“文學陝軍会客厅”,为优秀作家定制线下活动,回馈读者,特别期待你有机会回西安时,能有幸为你准备“陈仓会客厅”活动,和读者朋友们见见面,畅谈你的新著《动物万岁》和对于写作的真知灼见,期待你的莅临。

陈仓:谢谢你们为我们这些作家想这么多,非常感谢陕西作协的关照,真的非常感动,我只能尽力以作品来报答三秦大地。

作家简介

陈仓,陕西丹凤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副主席,上海市普陀区作协副主席,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七届高级研讨班学员。出版有诗集《流浪无罪》《诗上海》《艾的门》,四千行长诗《醒神》,千行长诗《天鹅颂》,八卷本《陈仓进城》系列小说集,长篇小说《后土寺》《止痛药》,长篇非虚构《预言家》,中篇小说集《地下三尺》。曾获第三届中国星星新诗奖、全国迎世博诗歌大赛一等奖、第三届中国红高粱诗歌奖、第二届都市小说双年奖、《小说选刊》(2014-2015)双年奖、人民文学第四届美丽中国游记征文奖、首届陕西青年文学奖、第八届冰心散文奖散文集奖、中国作家出版集团优秀作家贡献奖等各类文学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