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这里是武汉，这里是我的家。从来不曾想过，我的家乡会有如此遭遇。”武汉籍演员徐帆的声音出现在纪录片《冬去春归——2020疫情里的中国》之中。3月8日，作为首部由互联网视频平台出品的抗击疫情纪录片，《冬去春归》在优酷正式上线。

肾上腺素、阿托品、心肺复苏……纪录片的开端，就是紧张忙碌的抢救现场。2月中旬，开始这部纪录片的拍摄工作后，首集导演麦克峰在微博留下了这么一句话：“2020的春天不会被遗忘。”他也在自述中留下了自己的心路历程：2月2日接到片约时，说一开始没有犹豫，是假的。“当时武汉情况之复杂完全不知如何下手”，但拍的理由如此坚定——必须有人做点什么，留下点什么。伙伴的集结也出乎他意料的顺利，从摄影指导，到前期团队落实，以及车辆、防护设施的落实，许多人源源不断为他提供着帮助。“当时最打动我的一句话就是：开机就是历史！”

关于武汉，他是亲历者，又是本就习惯以镜头来记录一切的人，拍摄其实责无旁贷。他的想法，是通过一个分集把武汉正在经历的历史此刻“拍个全乎儿”——“那些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那些我们近在咫尺却看不到的核心区域，那些在这个冬春交接的日子里人们的状态一一记录。”其中，和团队沟通时议论最多的，是因为身处仍在进行中的事态，来不及思考，有希望全景、成系统地去展示，难度可想而知。他说：“这是我拍过的最棘手也最困难的纪录片。”

坚守街头的热干面小摊一直开到春节过后，老板娘在几乎没有生意的状况下坚持着凌晨4点起床做面的习惯；结束危重病人的抢救后，医生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感慨“变化太快”；因为“不能憋着，必须出去”，年轻人纷纷加入志愿者的行列，从服务一线医务人员到帮助社区统计数据、协助居民搬运物资等，他们展开的志愿服务像一张网，将人们的生活隔离在病毒之外……在历时月余的拍摄过程中，以三集全片，医疗、科研、后勤、生活四个角度均有切入，摄制组分赴武汉、北京、上海、青岛、南通、昆明六地，以及乌干达和美国，展现疫情之下或处于旋涡中心，或遥遥地被波及的普通人，光主要人物和线索就超过30个。“都安静地看，偷偷地抹眼泪呢”“震撼，太不容易了”“致敬”……在首集视频中，弹幕异常安静地滑过屏幕，每个人都在静静期待，春天如片名那样尽快到来。

其实早自2月3日起，央视纪录片频道就开始推出融媒体短视频《武汉：我的战“疫”日记》，至今已播出近30集。首集在bilibili上线后，短视频瞬间被评论刷屏：“那么快就有纪录片了！”“武汉加油！”“大家都和你们同在！”

通过每晚的电视台播放，以及多个新媒体平台同时推送，这一系列短视频如今已经成为许多人获取武汉消息的第一现场，仅第一季就创造了系列总话题阅读量达5.2亿、讨论量达49.7万、视频观看量达1.57亿的惊人数据。从纪录片形式，到医护人员、军人、普通市民、外地援鄂医疗队等武汉疫情亲历者们拍摄的手机视频短片，5分钟左右的片长、日记式的亲近和真切，使得这系列短视频获得大量网友点赞，如同雪花一般在网络上滚动传播着。

2月26日，纪录片《在武汉》也于bilibili上线。客观上，拍摄纪录片需要充分的时间准备，经历反复策划、大量素材筹集和遴选剪辑等过程，但另一个角度而言，纪录片永远应该站在第一现场，见证和留存历史，这是整个《在武汉》团队的第一使命。从快速调研、快速拍摄，到快速剪辑，两个全职剪辑师在武汉一线与摄制组一起工作，以保证素材第一时间的筛选和剪辑合成。在已经推出的两集中，从武汉志愿者车队的故事，到开锁师傅、外卖代购女骑手，以及行动不便却坚持为医务人员理发的师傅、给留居宠物送粮水的小动物保护协会成员，展现留守武汉的各个人群的爱与痛、得与失、怅惘与期待。

在关于新肺病毒疫情的影像记录中，来自于民间的力量显得尤为珍贵。在新浪微博、bilibili等平台上，多位短视频UP主（视频上传者）用Vlog的形式传递出了属于武汉更早的声音。在许多视频网站上，Vlog被归类于日常一类——作为主要用户群体的年轻人喜欢以这样的方式记录自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而今天，当他们的声音聚焦在同一主题上、聚焦于对周遭生活最鲜活的观察时，一种记录和言说的意味也由此诞生。

1月22日，林晨上传了关于疫情的第一条视频。这一条6分钟不到的视频获得了985万次观看，评论条数接近10万条。“哈罗，各位好，我是林晨，我在武汉。”这是Vlog最常见的开场白。从简短的开场开始，林晨以第一人称视角实录新冠肺炎疫情下武汉的方方面面——他去过的地方、见到的人、心里的话，统统以简单的剪辑、直白的方式呈现在网络上。

相较于制作、剪辑和后期精良的纪录片，Vlog常以相对随性的口吻和语气向受众进行直接表达，也是从拍摄者自身角度和亲身体验观察整个事件的一种叙述方式，经由这种方式，受众更能够获取一种“浸入式”的体验和真实的“在场氛围”。个人化的表达，更使得Vlogger（Vlog制作者）不仅是一个记录者，同时也是被观看者，更易与受众产生情感上的联结。“这应该可以称得上肺炎疫情之下，武汉普通市民生活的一角。我们没有那么害怕，但也绝对没有很轻视它。做这个视频也是想为这个城市做点事，尽自己的一份努力。”这是林晨上传第一条视频的初衷。在视频留言区，他置顶了自己所收集到八条相关防护措施和注意事项。

封城之后，林晨以街拍和无人机航拍的方式第一时间留下了这座城市的空旷街道景象，他作出一个决定，将这整条视频的全部素材开放授权供全网使用。林晨一直记得老师的告诫：很多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为这件事情做些什么、留下些什么。

最新一期视频里，他来到武汉郊区，拍摄志愿者爱心蔬菜采购现场的情况。因为没有护目镜，林晨蒙着脸，戴着一副蓝色雪地护镜，看着有些“逗”，却格外真实地反应了他的心境。“这不是电影，也和电影不一样，从我的视角看去，城里的人们井然有序。我看到的，是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力量让这座城市正常运转，大家都想做对的事，让事情变好。……因为无论怎样，她依然是一千万人的家。”

同样以Vlogger身份获得了大量关注的，还有微博名为“蜘蛛猴面包”的一位年轻人。在获知志愿者征集的相关信息后，他第一时间加入了志愿者组织，并以《2020武汉日记》的形式拍摄下十多篇Vlog发布到网上。从接送医护人员上下班，到为病人送药，他大部分第一视角的镜头是把相机架在车前挡，在开车忙碌的间歇时候拍摄的。这个在开阔场域中相对私密的空间，使得很多私人情绪难以避免地被记录下来，有鼓舞和自信，也有疲惫和茫然。有一次，在拍完志愿者送物资以后，他在车里静静坐了很久。“刚才我朋友说我现在是属于一种不正常的应激亢奋状态，我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的，最近我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好好吃饭，突然感觉自己好累啊。”说完这段话后，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又开车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我通过影像无条件地创作，讲述武汉的故事，把武汉这座孤岛与外边的世界相连。”对于自己的系列拍摄，他说，“真实的武汉其实和往常没什么大区别，除了人很少、车很少，整个社会秩序是很稳定也是很平静的。很多人通过这个片子获取了精神力量，这是我最感到欣慰的地方。”

在这场延续至今的疫情中，影像的力量是一份“真”与“信”，每个人都在“看见”和“被看见”，情绪如潮水般涌动，又因为真相被了解、信心被鼓舞而得到宽慰，种种记录和言说，都发挥着重要作用。正如麦克峰所说，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归来，因为此时此刻，未来将至的每一个春天，也会变得更加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