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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鼠迎春

来源:人民日报海外版 | 杨泓  2020年01月24日00:38

又是新春,中国农历即将进入庚子年。在中国古代,至迟到汉朝,已将十二辰以十二种动物来表征。后汉人王充所著《论衡》一书的《物势篇》中,已记明“子,鼠也。”“子亦水也,其禽鼠也。”即将到来的,正是鼠年。

古代鼠类的遗骸,在各地的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常有发现。战国时洛阳的周人食鼠,将未腊过的鼠肉称为“璞”,并在市场售卖。河北满城西汉中山王妻窦绾墓中,南耳室一件有盖的陶壶中储藏的整鼠骨达百只,有社鼠、褐家鼠和大仓鼠三种,可能是作为食品随葬的。汉代还以鼠入药,长沙马王堆三号西汉墓出土有帛书《五十二病方》,在治“诸伤”的药方中,有以鼢鼠入药的记录。鼢鼠即鼹鼠,《名医别录》云其“味咸,无毒,主治痈疽、诸蚀恶疮、阴、烂疮。”正与上述西汉帛书医方相同。

中国古代文物中,十二辰(或十二时),常以十二种动物来表现,也就是俗称的十二生肖,至少在汉代已流行。最初这十二生肖都是写实的动物形貌。在山西太原北齐娄睿墓,墓室内上栏所绘十二辰壁画图像中就有鼠,可惜至今仅有少许残迹。隋朝时流行的十二生肖纹青铜镜,环绕镜钮外区的装饰纹带内分布着十二生肖的图像,“子”就是尖吻长尾的老鼠。

隋唐时期,墓中放置的十二生肖俑,由写实的动物形貌,转为富于浪漫色彩的拟人化造型——身穿袍服的人的躯体,生有动物的头颅。其中的“子”俑,就是鼠首人躯,或拱手直立,或正襟端坐,但那尖吻细目小耳的鼠头,令人看后总感到滑稽可笑。到宋辽时期,十二辰俑或仍依隋唐旧制,兽首人躯,江西制瓷业发达,故十二辰俑有瓷制的,但已出现呈人形的十二辰像,只用双手捧不同的动物像,或将动物像冠于冠帽上。

中国古代的十二辰图像,随着唐文化的向外传播而移植海外。在日本正仓院宝物中,就藏有麻布上绘的十二辰图像,是圣武天皇葬仪所用的幕布,仿自唐朝的十二时帽额,惜仅存残片,其中子鼠图像已缺失。在朝鲜半岛古代新罗时期的墓中,也出土有兽首袍服人躯的十二时俑,有陶质的,也有石雕的,形貌模拟唐朝的十二时俑。新罗金庾信墓的子鼠像,曾在1983年被韩国选用作子年邮票的图案。由十二生肖图形的传播,反映出古代中国和日本、朝鲜半岛诸古国间密切的文化交往。

鼠也是中国古代画家的创作题材,明清画家常有绘鼠佳作。故宫博物院藏明宣宗朱瞻基作于宣德丁未年(1427年)的《三鼠图卷》,绘出一鼠长尾曳地,昂首回顾悬垂的苦瓜,笔墨精细,颇为传神。明清画家如八大山人、赵之谦等,亦有鼠画传世。近世白石老人曾以鼠为题材绘册页,墨鼠神态各异,特别以其中墨鼠攀附秤钩的一幅,旁题“自称”,构思奇巧,极富情趣。

老鼠也是民间美术喜用的题材,特别是年画和剪纸。鲁迅先生回忆儿时生活,记得床前曾贴有两张花纸,一张是“八戒招赘”,另一张则是“老鼠成亲”。他认为后一张“却可爱,自新郎、新娘以至傧相、宾客、执事,没有一个不是尖腮细腿、像煞读书人的,但穿的都是红衫绿裤。”描述老鼠娶亲热闹场景的年画,流行甚广,在山东、河北、江苏、湖南各地的传统木刻施彩年画中,几乎都可以寻见,表明这一题材为人民所喜爱,因而经久不衰。

在中国古代,又常以见到“白鼠”为祥瑞之兆。在南朝人撰写的史书中,例如梁·沈约撰《宋书·符瑞志》和梁·萧子显撰《南齐书·祥瑞志》,都有不少关于获“白鼠”的记载,视为国家祥瑞的征兆。我们,期望即将来临的鼠年,能为全中国的同胞和居住于世界各地的炎黄子孙带来吉祥、和平与幸福。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