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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棣:在微小事物的体察中洞察生命本真

来源:文学报 | 何晶  2019年10月13日09:19

“在这个复杂而充满变化的世界中,人的生存视角,人对世界的体察,都亟待重新调整;对于我们身边与我们亲密共处的事物,受制于各种生活偏见的遮蔽,我们很少会用友善的眼光去看待它们,去尊重它们的存在权益,去理解它们的秘密。”诗人臧棣近期由广西师大出版社推出的“臧棣诗系”《沸腾协会》《尖锐的信任丛书》《情感教育入门》系列诗集,正是在对于微小事物的体察中洞察生命本身,重新体会我们和世界的共处关系。日前,他携三部诗集来到思南读书会,与诗人韩博、胡桑共同探讨当代诗歌的感受力问题。

在臧棣看来,诗歌和每个人的具体生存观感关系密切,而中国古代诗歌强调的‘诗言志’,即是对语言做一种特别的使用和组织表达个人生命中的感受,诗歌和生命的情绪、对世界的感悟相关。“古代汉诗的感受力偏向一种感觉和悟性,也就是说它和现代诗歌所接受的要求诗歌非常理智、严密、系统地对世界进行把握的西方美学,有着很大的区别。现代诗歌的感受力更偏向于洞察力,基于对世界的经验对世界的本质有一个认知。”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中国诗歌演进的方式之一,是从对自然山水的审美和感悟,转向了对世界尖锐的、批判性的深度观察,似乎这样才有了诗歌的高度和对诗歌的认同。然而,这或许对朴素的生命动机、文学动机又构成了一种遮蔽,臧棣强调,“一种好的诗歌感受力、好的诗歌的理解方式,可能一方面要不断地向深层推进,一方面要不断地回溯汉语诗的起源。”

“东方美学的最高境界是静穆,中国古代诗偏向安静,将情景交融的画面处理成一个意境,将其写虚了。当代诗歌开始发展时,就是要将偏向虚静的感受方式转为动态的方式。”臧棣认为,这是因为现代社会最大的标志就是非常讲求效率,效率意味着快,以前体悟的方式太慢了,应该用强力介入的态度改变世界,这要求快捷地表达,由此在诗歌的感受力上也造成了很多变化。

事实上,个体对世界的理解某种程度也在变快,这也影响了诗歌的表达,首先影响的就是语言。

“以前通过文雅、迂回的文辞去表达世界的方式,变成用口语、在现实社会流通的日常语言来更快捷地传达现代中文的思想情感。所以在阅读当代诗歌时,会发觉用了很多内容比较直白的语言,其理念就在于表达效率速度的追求。”

臧棣的这三部诗集,正是在这种高效率快节奏中重新打捞诗歌激发生命觉醒的力量。“五四以来的诗歌观念,一定要往深里写、往沉重里写,才代表了文学的分量。我的诗歌题材选项似乎偏向于轻,老是写小花小草,但从我的出发点上讲,是采取了肯定的态度、敬畏的态度理解世界的多样性,而不是非要颠覆所有的世界表面来显示诗人的存在。我自己反观,我跟那个世界没有要强力抗辩的角度,用一种谦和的方式发现世界的多样性、或者自我纠正世界的矛盾性,可能会对这个世界有更丰富的体察。”

在臧棣看来,诗开启的是一个人对生命自身的美妙的体验。我们对世界丰富性的认知,还远远没有达到足以让我们骄傲的地步。大多数时候,我们对世界的理解处在世界真相的边缘。甚至由于先入之见,哪怕对于身边非常熟悉的事物,可能都缺乏了解的机缘。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作为诗人的任务,就是要保持好奇的生命感觉,放低人生的姿态,从新的认知开始,通过对日常事物的重新观看,重塑我们的生命感受。

胡桑认为,这种好奇的生命感觉,不一定是象征的、隐喻的、精神的,而是一种放松的感受力,这种感受力之下产生的诗歌,或许正是臧棣这种用西方式语言表达汉语古典诗的范式,对想象力重新认知,对修辞重新洞察,对精神重新把握。这也重新探讨了一些问题:诗人如何与世界相遇,如何感知这个世界,如何书写这个世界。

韩博将臧棣与世界相遇的方式理解为“旁观和对话”,“他一直通过旁观世界,孤独地喃喃自语,来传递他对这个世界的感受力。在他的诗里基本看不到高楼大厦、现代城市,很多时候是在跟自己对话的视角中,通过动物、植物,试图将他对这个社会、时代的感受向前推进一步,这恰恰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