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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一平:生命中遇见的人都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

来源:《十月》 | 凡一平  2019年08月22日08:40

《我们的师傅》这部小说的灵感或素材来自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同学徐彦平,一个是我的堂哥樊家先。

徐彦平是我复旦大学作家班同宿舍的同学,他当年是诗人,现在依然还是。但因为他现在是亿元以上富翁,许多人就把他诗人的身份忘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其实也是把他当商人看的。1991年复旦结业那会儿,他对我说:一平,我们俩分工吧,你写小说,我经商。我说好的。这么多年过去,徐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商业王国,光在柬埔寨就有六万公顷的地产业。六万公顷是多大?我问他。他说二十五平方公里。我啧啧,说幸好当年你分工是对的,如果你写小说我经商,那我们就惨了。他忽然告诉我一件事,他十四岁的时候,拜了一个师傅做小偷,如果做成,那才是一个惨啊!就在圩场上,他夹到了一个人的钱包,斗争了两秒钟,又把钱包放回去了。然后他去从军,再从文,而后从商,也不放弃写作的爱好。他的一本《情商中国》,就卖了四十万册。这都不是我佩服他的理由。我佩服他的是,他悬崖勒马的能力——他要是不把偷来的钱包放回去,他还是今天的他吗?

我这同学告诉我他做小偷没做成的故事,已经好几年了。

而我的堂哥樊家先,我从小就知道,他是我们村远近闻名的小偷。我亲眼看见过他因为偷盗而被狠狠地殴打,然后扔进河里。大人们告诫小孩就拿他当反面教材,我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就在去年,我的父亲去世。我忽然在南宁殡仪馆父亲的灵堂,看见了樊家先。他来悼念我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堂叔。夜深人静,我们至亲的人几乎都睡着了,快燃尽的香火,只有他来续上。我忽然想起父亲生前跟我说,樊家先有一次偷到了他的钱包,定睛一看是我父亲他堂叔,又把钱包放回去了。父亲骨灰安葬上岭村那天,我又见了樊家先,他对我父亲尽孝的一举一动,再次让我感动。他其实多年已经不做小偷了,却孤苦伶仃一人,吃五保。我返南宁时,乡亲的礼物里,有一份是他的,说是给我的母亲。今年清明,我回村扫墓,回城的礼物里,别人告诉我,有一份是他的。

一回城我就写了这部小说。四月六日写到四月十六日。然后把小说寄给了《十月》。十天后,《十月》通知说,发四期头条。

我立即就想起或感念两个人,徐彦平和樊家先。

他们在我文学道路上的出现,是命中注定。

2019.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