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对弈
来源：贵州民族报 | 程华 2019年08月12日09:19
暴雨过后，气温略微走低，空气依然湿热。偶有微风拂过，丝毫不觉凉爽，脸上脖颈上反像糊了一层胶水，黏黏糊糊的。
劳碌一天，人们渐入梦乡。街灯下的城市静了。
床头，手机骤响。副所长江山迷迷糊糊接听，一下从床上弹起，随即一个电话拨给所长。有人举报，一名白衣青年男子携近百克毒品，正乘一辆成渝高速大客车回渝。江山一边打电话，一边带上门，驱车直奔所里。
举报人只透露了车牌并粗略描述了男子的年龄、体貌和衣着，其余信息均无法提供。此时已近十二点，算算大客车离到达重庆的时间不到两小时了。
江山带老李、小杨、小张三个民警着便衣，驾一辆民用牌照越野车往高速收费站疾驶而去。那里是成渝高速入渝的必经收费站。
凌晨一点，万籁俱寂。车里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抵御困倦。
小张白了一眼副驾上的小杨：“呛死人，离了烟要死人？”
小杨回了他一眼：“啥时辰了，不犯困么……”
“借口，各人（方言，“自己”的意思）说你一天抽几包？”
针尖麦芒间，一辆又一辆大车小车从收费站驶过。一点半，大雨再度倾盆，本就不太清晰的视线愈加混沌。
突然，一辆疾驶而来的大客车闯入视线——目标出现！
小张发动车子迅速尾随。为了不穿帮，车子未紧跟，只是跟在前面一辆车子后面亦步亦趋。跟车是门技术活，跟紧了易暴露，跟松了会“掉货”。四人一眨不眨紧盯大客车。
20多分钟后，离终点站不到1公里时，大客车在路边缓缓停下，车门打开，几个人下了车。恼火的是几辆出租车迅速上前开始抢客，瞬间挡住了视线。
江山几人立即下车跑上前，作势要打车，以分头观察下车的人。经近距离观察判定，嫌疑人还在车上。江山松口气，抹一把雨水，把刚拉开的出租车门关上，闷头又往自己车子那边跑。正欲载客的出租车司机以为有人来抢生意，伸头悻悻地冲他们吼了一句：“你个傻儿！”
四人浑身精湿地跑回车上。“快跟！”车子继续尾随而去。
雨水毫无停歇的势头，水幕铺天盖地，视野一片模糊，路面积水愈来愈深。车到低洼处，积水几乎漫过轮胎，只能硬着头皮驶过去。一旦熄火，势必前功尽弃。几个人心都揪紧了。万幸，没有熄火。
“快到终点站了，超过去！”江山命令。小张油门一踩，车子轰鸣着超过了大客车。
几分钟后，到站了。天作美，雨稍小了点。车子停在距大客车不到10米处，眼看乘客开始一个个下车，很快就要各奔东西。谁是嫌疑人？谁也吃不准。总不能把所有乘客拦下来一一审问。车里一阵紧张和沉默，一个个主意在江山脑中闪过，又一个个被否决。
忽然，四人视线定格：路灯下，一名体貌特征与举报相似度极高的白衣青年男子和一名妙龄女子朝这边走过来。两人十指紧扣，白衣男子另一只手拖了一只拉杆箱，女子另一只手挎了一只小坤包。
举报人只说是一个人，并没说还有同行者，是信息误漏，还是确有同伙？犹疑中，青年男女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抬脚就要上车。“先贴上去，探个虚实！”两秒钟，江山做出了决定。
小张、小杨跳下车朝出租车跑去，嘴里喊“等到等到！”小张率先冲到，一把将白衣男子扒到一边：“让开让开！”小杨则跑到副驾一侧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到座位上。
“喂，崽儿！你要做啥子？”白衣男子气势汹汹地上前拽小张。
小张毫不示弱地一把推开白衣男子：“哪个先到哪个坐，走开！”
女子骂骂咧咧，拉开车门去拽小杨。两边扭扯起来。
江山与老李在侧冷眼观察一番，基本确定白衣男子就是目标。江山朝老李递个眼色，老李心领神会，二人上前，不动声色地与小张小杨一起对这对男女形成合围之势。随后江山摸出警官证：“警察！为啥事打架，这边来说！”
一看警官证，白衣男眼神明显闪烁起来：“呃，算了算了，大哥你们坐，我们坐后面的车……”
江山动作极快，一把按住白衣男子：“不忙，有话问你！”
白衣男子见势不妙，挣扎起来：“来人啦，警察打人啦！”边喊边将女子往一边推。刚走出不远的一些乘客和周围出租车司机一听，呼啦一下围上来。现场眼看就要失控。
“不许动！举起手来！”江山、老李一人一支手枪冷冰冰地抵住了白衣男子。小张小杨喝令：“闪开！无关人员全部闪开！退后！”小张看住女子，小杨先对白衣男子搜身，未见异常。打开拉杆箱遍搜，还是没有。
周围人开始指指点点，小杨头皮发麻。他目光扫向女子。女子往后缩。
“包拿过来。”小杨沉声喊道。女子撒泼：“凭啥子？凭啥子？”小杨不语，打开包一一检查。当摸出一包卫生巾时，女子尖叫道：“你们要不要脸？女人的卫生巾也要看！我要告你们，变态！”
话音未落，小杨从装卫生巾的小包里摸出一包白色物品：“这是啥子？”
女子骤然失声，脸色苍白。
事后，小杨称了称：海洛因80克。
突审随后就要开始。
小杨叹气：“明天又要靠烟提神了……”
小张看看手机，白他一眼：“看清楚，是今天……”手机时间显示：早上5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