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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彦林《城市》:一篇内涵丰厚、锐意出新的力作

来源:文艺报 | 石英  2019年06月28日08:50

不久前,耳闻厉彦林有新作《城市》问世,近日终于有幸读到了这篇堪称力作的散文。

不少人都知道,前几年彦林的乡情系列散文接踵发表和出版后获得很大反响。这不足为怪,彦林生于沂蒙山区,长于斯,劳作于斯,他深爱那片土地,对那里的亲人和广大人民有着血肉相连的感情。长期的体验与历练使他具有十分丰厚的生活积淀,一旦喷发,必成佳作,可谓得心应手。生活与艺术相融,长于提炼必当臻于上乘。

尔今他又另辟蹊径,转向另一大的命题——城市。作者毕竟在城市也生活工作了三四十年,虽不似在农村有“童功”的原生熏陶,但彦林是一位到了哪里必能融入而且从思想上扎下深根的“垦荒者”。使命与责任促使他去熟悉原来不熟悉的领域,探索那些对自己也许还是全新的东西,并力求掌握以更好地服务于党和人民的需要。尤其是当时代呼唤,形势所需,更触发了他开掘新领域的敏感。作为一位有担当有实力的作家,他历来不回避难题,总是从难从严,在新时代的开山岩壁上磨砺文笔的锋刃,《城市》一文的完成问世就是他一贯思想风格的又一次实践。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面对“城市”这样一个大课题,肯定向他提出了非同寻常的要求。但当我细读了全文之后,我觉得他以足够的力度驾驭了这个不易驾驭的大题材。看来他很明白:既不能弄成大而空,又不能搞成琐而小。于是他牢牢抓住大处着眼、细处运笔这个自悟的要领,开阔时如广原纵马,精要处又能见缝插针。作者正视时代的大趋势,“乡土中国”正向“城乡中国”跨越,城市步入黄金时代、流金岁月。“城市是社会生产力和经济持续发展的必然结果,是人类群居生活的高级形态,也是人类走向文明和成熟的物化标志”。于是,作者倾全力试图诠释这些概念中包含的一切。为此他不吝笔墨,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幅生动的图画,运用了不少“点睛”般的细节,如:“在一些城市郊区,我们会看到这样的景象:远处是耸立的摩天大厦和厂房,近处是农民戴着草帽在打理庄稼和菜园;头顶上是高架桥,路下是水塘、穿着裤衩的汉子和光屁股的孩子正在河里洗澡……”

如果我们细心阅读的话,将不难看出作者在采撷与组合“材质”上的匠心。无疑,直接的敏锐观览、采访和考察构成丰厚的基础,而间接地阅读所获也补益为不竭的底蕴。从文中字里行间即可透出他在这方面的勤勉与精致。他不放过每一个有助于构建这一颇具规模的大工程所需的材质,甚至连去新疆公干顺便观览与考察喀什老城时也得到相关的启发,从而收到了举一反三之效。还有,他回乡时从本村婚丧嫁娶的走势变迁中也能悟到农村与城市人口进出及男女年龄段中反映出的实际问题。

不能不稍多费些笔墨说说本文的语言风格。总的说来,作者还是继承了他在乡情系列散文写作中形成的那种得心应手的文字表达,但由于城市毕竟不完全同于乡村那样的环境和氛围,采取的语言表达方式与具体格调自然应有适当的调整,也就是它的适应性。我在前面曾经说过,这种自然的调整和某些改变事实上已增加了难度。譬如:在说理方面,它当然不同于一般论文那样的论理方式,但仍含有说理的成分。好在彦林长于在不急不慢中娓娓道来,而在这娓娓道来中已将他要表达的道理传达出来。因为作品的意旨要求这样,传达不出正道理真道理,文章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这不能不说,对作者驾驭文字的方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难能可贵的是,作者达到了力所能及的程度,全篇体现出一种从容不迫、亦庄亦谐的格调,将叙事、说理乃至适度的言情融会得比较协调,读起来使人感到舒服。一个“引子”,一开头就落笔不俗:“人类文明根须,大头扎根在农村,小头延伸进城市,繁茂稠密的枝叶,一半庇护农村,一半遮掩城市。”叙事则简洁温柔,注重色彩而忌浮艳。行为中有规范而又不刻板地依循常规,如词序的合理变换,通感的适度运用,皆可收到新颖、调味而不腻烦之功效。所以这里我想到了彦林坚实的诗质功底。究其实,任何题材的语言表达文字运用,从本质上都离不开诗。不在于表面上是否以诗的形式,而在于它内质的凝缩、变通乃至非俗的美感。反之,如果缺了诗质这个东西,更不必说是一无所有,就很可能造成苍白、干瘪、乏味的感觉。就连戏剧也是这样,有的经典唱腔乃至道白,之所以百听不厌,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它内中深含的韵味,耐得咀嚼,别具一种美感。彦林在他的乡情系列散文中,语言文字的韵味是很大的优势,《城市》运用体现起来应该说较有难度,但他仍然做的不错。可以说,是他诗词基底,可谓功莫大焉。而哲思则在他的人生历练中,阅读启悟中,一切都在不事张扬的默默孕育中。性格所致,努力所致,严要求高攀越所致。但这一切的落点要在语言文字表达上见分晓。也许如此比喻不尽恰当,他有如发射卫星的运载工具般的重要。诚如先哲所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虽然文学中的语言文字并非一般工具那么简单,但将它视为一种“大器”,谅是没有疑问的。

读《城市》之余,向更深广的方面推开去,我又想了许多——

20余年来,彦林纵横驰骋于诗歌、散文之疆场,连连出手,屡获佳绩。稍早期他的诗歌,在题材和切入角度上均占一席之地,在诗的意蕴上已呈现出鲜明特色。旋即又将笔触转向散文天地(其实他写散文也并非始于此,只是早期尚未充分展开)。这就充分说明,他从事任何题材的写作,都是在积蓄相当厚实的前提下灿然生发,而绝非俗常之举。我从未见过他空言什么“大散文”之类的口号,但在作品实践上却自然展示出自己独特风格的那种大气。不光是题材大,更重在心路大、领域大、思想空间大,艺术表现上的无褊狭之气,兼容并蓄中的提升力度。我且将一个传统成语改一个字,他这是厚积而“力发”。

它的写作品格给人的印象是很深的,这就是他在某一个创作节段或转换思路之前从不发任何虚妄之语,总是坚持由作品本身说话。他始终在做着坚持不懈的有益探索;也充分相信读者的感受,因此也无言地在读者中获得应有的验证。这种探索与验证是互动的,从而稳妥而不息地推动着他那长于创新的笔触,揭示出一页页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