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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荣:《北上》是中国长篇小说某一个向度上的巅峰 《北上》研讨会回顾

来源:十月文艺(微信公众号) | 李林荣  2019年04月25日14:51

2019年2月27日上午9时,由北京市委宣传部、北京作家协会、北京出版集团联合主办的著名作家徐则臣长篇小说《北上》研讨会于北京出版集团六层会议室举行。

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著名作家邱华栋,北京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王野霏,北京市委宣传部出版处处长郑俊斌,北京市委宣传部出版处干部张瑞江,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王升山,北京出版集团总经理曲仲,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章德宁、胡晓舟等出席会议。著名文学评论家贺绍俊、汪守德、张志忠、张柠、陈福民、李林荣、刘琼、张莉、杨庆祥以及著名作家宁肯参加会议,就本书的文学特质与艺术探索进行了充分解读与深入探讨。

 

《北上》徐则臣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18年12月

 

拯救历史的“和解之书”

李林荣

首先祝贺则臣的作品问世,这部作品在半年时间里得到很多文学界朋友的高度评价。

去年《十月》刚刚发表这部小说的时候我就拜读了,当时感觉这是一部重要作品,读了以后觉得很可喜。现在,很多朋友发表了评论文章,这些文章普遍认为这部作品非常精致,观点和我最初阅读作品时的感受高度一致,我感到特别高兴。但我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想和大家讨论的不是读这部作品的第一印象,而是沉淀半年后的印象。

首先,是我对这部作品的总体感受。一开始我看了以后觉得好,好在哪儿?在中国长篇小说这些年来几乎是以几何倍数的增速中、在不断膨胀的创作热潮下,它是属于比较罕见、非常精致的作品。语言表述、局部细节上的呈现是一流的。语言表述的精致,本来就是徐则臣所有创作的共同特点,尤其是在写小说的时候。他长篇小说的语言是这些年来长篇小说热潮当中,一向保持非常精良的文笔特色的特殊文本。

另一方面,《北上》结构非常精致。这点我和陈福民老师谈到的阅读感受高度共鸣。《北上》的结构非常清晰,也非常传统,带着读传统小说的阅读习惯读这部作品一点障碍也没有,即使读者对徐则臣不了解,读完以后也会觉得他是非常老派的写作者。在这样一个基础上,他建立了非常精致、非常玲珑的《北上》的叙事架构——好读,而且严丝合缝。中短篇的精微,一般作家能做到,但想长篇写得精微很不容易。在《北上》这里,则臣达到了极致。

在我们以往的认知中,长篇小说是在正史之外建立更加日常化、民间化的历史叙述的方式。《北上》的出现,让长篇小说“补史”和“述史”的传统当中本来就有的东西变得非常闪亮。长篇小说在今天,在各种话语非常密集的情况下,它不光可以记述历史,留住历史本身的状态和一些记号,而且还可以挖掘历史,更重要的是,可以拯救历史。

历史怎么被拯救,拯救出来的历史,除了曾经活着的运河之外,相关的人文、地理、生态,还有和运河相关的历史,《北上》做了结构精致、艺术精良的展示和再现,这是目前为止其他文本没法替代的。

我想特别提一点,《北上》里最重要的、被拯救出来的历史里面,最核心的一点是什么?我觉得是近代中国被列强欺凌的历史。在一片暗黑的、客观存在的历史中,有没有个别闪亮的东西?《北上》告诉我们,有。

小波罗哥俩,一个死了,一个活下来,留下一个在中国大陆生活的混血血脉和家庭。虽然这些人物是虚构的,但是有史料依据,它表明在那么暗黑沉重的历史中,中国人和外国人,他们当中有例外,他们实实在在达成了一个友好的、善意的交流状态,甚至可以相互融合,这对于历史的拯救非常重要。如果用学术概念来说,是用虚构的方式矫正和补充了中国近代史和中国人对近代历史的记忆,虚构之虚构,得到的是真实。

同时,对长篇小说而言,《北上》也提供了非常值得思考的、很有启示意义的新方向。从古典小说流传下来的传统,也是近代以来形成的文艺传统,长篇小说就是承载历史当中最宏大、最沉重、最耀眼的那些内容。何为沉重、何为宏大、何为耀眼?就是紧张,就是有重大冲突,就是有不可化解的对立,那些矛盾、冲突、戏剧性的纠结,越大越好,最好是从个人关系到国家、民族、文化、文明。《北上》恢复或者接续了一个非常深远的长篇叙事的传统。

聚焦于时代性、历史性、国家层面的冲突,这种写作其实在现当代文学史上称为革命的小说、革命的叙事,与它相关联的就是启蒙的叙事,启蒙的叙事和革命的叙事一体两面,把中国现代以来的长篇小说传统给覆盖了。还有没有第三个传统?借用海外学者夏志清、王德威的话,还有一个传统叫抒情的传统,这是在日常的、个体的、极其自我的世俗层面上、人情层面上去发掘材料、构建故事。我觉得则臣就是要恢复和启蒙叙事、革命叙事并行同根的抒情传统。

则臣的小说从《耶路撒冷》《王城如海》再到《北上》,一条红线贯穿到底,他一直在写我与世界、我与非我。这个世界和非我意味着世界的远方、陌生的文化、陌生的价值观。他一直在处理我和陌生的远方的关系,《北上》找到了一种答案,这个答案就是两个字——和解。

《北上》这部小说,一只船、一条河、一趟行程。这趟行程所彰显的就是和解,在人与我之间、自己和异己之间的交流与均衡。所以我认为如果在《北上》的主题、文化、价值伦理层面要给它最简单的概括,就是“和解之书”,是则臣和自己的成长经历和所处当下生活的和解,是中国“70后”一代作家和时代、文学的和解。《北上》的出现,可以代表中国长篇小说某一个向度上的巅峰。

以上是我的发言,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