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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世间万物的科普童话:你将要起飞

来源:文汇报 |   2019年04月22日08:31

有一次,我和一个朋友跟着一只飞蛾,看它吃力地爬过整个杂货店停车场。那时已是晚上——这对跋涉的飞蛾来说并不安全,这时候的人们通常很累,不太会停下车等它。我对它说:“飞蛾,你为什么不飞呢?为什么浪费你的翅膀?”但我的朋友比我更擅长接受长着翅膀却走路的生物,觉得它可能是在怀念自己的毛毛虫时期。我们认为:毛毛虫阶段先于飞蛾阶段是件好事,比反过来要好。如果飞蛾愿意,它们可以在停车场一边缓缓穿行,一边慢慢怀旧;毛毛虫却永远无法享受飞往墨西哥的怀旧长途旅行。

“毛毛虫,你将要起飞,”每个人都对毛毛虫这么说,“你将会变身!”人们把毛毛虫看作飞蛾或蝴蝶的原型,迫不及待地想让它们变得更特别。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当单调乏味如含片一样的东西变得宛如天使,所有属于含片时期的事情似乎都只是准备工作。不过想想含片会有多紧张!谁能承受这种强烈又迫切的兴奋带来的压力?然而毛毛虫能够保持冷静,吃着它们的烟草和乳草,在灿烂的未来面前沉着镇定,令人称羡。

可它们还是会不安——如果不是因为未来,那便是因为现在的某些事情,因为它们渺小且绵软,会被压碎、吃掉、淹死、冻僵。有一些毛毛虫有脊椎,比如棉斑角蠋蛾;或者有着吓人的毛簇,比如剑纹夜蛾。有一些体内有防冻剂,可以防止血液变成冰凌,但大多数没有。大多数毛毛虫只能一寸一寸地远离危险,即便有着防冻剂或吓人的毛簇。任何不能及时发生在一只毛虫虫身上的危险都不能称为危险,只能算是一根毫毛。

毛毛虫无法奔跑(它们只有六足是真的——剩下的都是假的:仅仅是为了身体后段不被拖拽磨损而生的假肢),它们受到威胁时不得不做点别的。一些毛毛虫让自己变得令人生厌:黑蕊舟蛾的幼虫会从后端伸出两只难闻的粉色触角,到处挥舞;帝王蝶的幼虫也十分难吃。(昆虫学家经常用“难吃”这个词来形容毛毛虫的味道,他们很少使用比“难吃”或“好吃”更精确的词。我想这是因为他们把评估的决定权交给了鸟类,而它们评估事物往往以二分法为主。)

杜鹃毛毛虫是一种黑白格纹的毛毛虫,有着樱桃红的头部和足部,当它们遭到侵扰时会弓起头部,伸展背部,像一个发夹,然后再弯起它的尾巴呈现S形。说实在的,这样的它与其说是骇人,不如说更像是触电了。黄脖子毛虫也会把自己扭曲成相同的形状,不过它还会振动自己,这就真的会让人联想到电流损伤。

还有很多毛毛虫自卫的方式不是令捕食者心生惧意,而是令它们无视自己。巨大的枫尺蠖看上去像是一根细枝,总督蝶的幼虫则像是一坨鸟屎。这当然比不上长得像一条大蟒那样刺激,但当你体型很小而且没有翅膀时,你的主要生活目标之一就是不要刺激到别人。说到不刺激——我可以肯定,灯蛾毛虫的自卫机制在昆虫中是最低端的一种,即使它们的反应是我最能感同身受的:遇到压力时,灯蛾毛虫会滚成一个球。

除了不被吃之外,毛毛虫的另一个主要目标就是吃了。我们有幸不必与毛毛虫共享一张餐桌,大象可以作证:在博茨瓦纳,可乐豆木虫六周内吃掉的可乐豆树叶比大象一整年吃掉的吨数多12倍!可是作为这么能吃的生物,毛毛虫还很挑食。可乐豆木虫喜欢吃可乐豆树叶,番泻叶菲粉蝶喜欢吃番泻叶,橙翅小黄粉蝶吃番泻叶和三叶草,卡拉裳夜蛾吃柳树叶,但偏爱黑柳树叶。对地球来说,让毛毛虫满足不是一项轻而易举的事业。

不过,最终人们是否知道,在其生命历程中,蝴蝶分配到的时间那么少,毛毛虫分配到的时间那么长,并不重要。因为他们急于见证“变身”的欲望永远无法影响到毛毛虫。小小的苹果绿毛毛虫爬上一株云兰属植物,在沿着茎干走到叶子的过程中不知怎么地失去了平衡,滑了下来,只能靠着两只带钩针的脚挂在那里。毛毛虫在溪流之上被风吹得摇来晃去,此刻的它不会这样想:“呜呼!我将落入这冰水!我将被鱼类吞下!如此一来,我再也不能将自己包裹于蚕丝里,再携着布满粉尘、蓝绿交错的翅膀醒来,凭之远飞,飞到矢车菊的花海,交配繁殖,以野水牛的眼泪为食!我的生活,我的美食,我的攀爬——全都失去了意义!”

实际上,毛毛虫是这么想的:“我在摇晃,我在摇晃,我在摇晃。”

这是一本献给孩子和恋人的睡前小书。作者艾米·里奇试图以自己的逻辑来解构文学家和科学家的世界,以一种狡黠顽皮的方式走近自然史,极好地调和了科学与想象。

26篇关于动植物、星系天体的科普童话让书的主题不局限于某种动物、植物或现象,从最渺小的地球居民:水母、晕厥的山羊和泰然自若的毛毛虫等地上生物,到辽远广布的天体:恒星、卫星。配以30多幅精美的公版古书插图,使得阅读行迹遍布居室、河流、森林、星系、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