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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庸”男孩遭遇“问题”妈妈

来源:文学报 | 张梅  2019年03月15日15:27

黄蓓佳的儿童小说以其高雅的旨趣、直面当下儿童生活的品格备受读者的青睐。最近,长江少年儿童出版社再版了黄蓓佳销量最多的几部获奖小说,即《亲亲我的妈妈》《我要做好孩子》《漂来的狗儿》《今天我是升旗手》《艾晚的水仙球》《小船,小船》等,并收入两部编选极有特色的散文集《作文上的红双圈》《梦中的芦苇》,打造了一组姿态各异、性格鲜明,并以昂扬向上为主调的儿童群体。他们的欢乐与忧愁,那么普通,我们耳闻过甚至经历过;又那么动人,让人为之大笑、为之扼腕。

作为一位母亲,黄蓓佳作品中的母子关系很轻易地走入了我的阅读视野:妈妈们要么早早过世

(《我飞了》《今天我是升旗手》);要么对孩子成长缺乏掌控、规划的欲望(《亲亲我的妈妈》《余宝的世界》);要么虽焦虑孩子的成长,但最终学会了放手 (《我要做好孩子》)。这些形象与当下常见的“虎妈”形象呈现出一定的疏离,也迥然不同于浑身都是母爱的“大义灭我型”妈妈,成为独特的“这一个”。面对另类妈妈形象,孩子的应对为我们思考当前的儿童教育带来新的启示。

儿童文学中,“问题儿童”破茧重生是常见的主题。而《亲亲我的妈妈》中,“问题”妈妈的设置在儿童小说中显得格外特别,赵安迪是个很不引人注目的孩子。出生后,他的妈妈舒一眉就离开了,直到10岁那年爸爸因车祸去世,妈妈才把他带到自己生活的城市。妈妈不爱说话,不太会做饭,不关心孩子的成绩,更不关心孩子的心理感受,对刚刚痛失父爱的赵安迪冷淡、疏离。儿子对母爱的渴求望眼欲穿,而她始终无知无觉。原来,舒一眉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妈妈从一个权力者降格为需要救赎的角色,这完全翻转了全知全能的妈妈与“问题儿童”的位置关系。在这种情境下,孩子何为?小说给出了一个美好答案。

赵安迪来到妈妈生活的城市,虽然懵懂,也深味自己被抛掷、被慢待的命运。但他很快发现身边每个人都面临生存的困境,这激发了他内在的潜能。他不但自我修复了丧父之痛,而且用自己真挚、热烈的爱把深陷抑郁症泥淖中的妈妈拉上了岸。他教会了性情淡漠的妈妈如何去爱、去表达,还给妈妈找了个性情相投的男朋友。“平庸”男孩在拯救“问题”妈妈过程中,完成了自己的华丽转身。

孩子从爱的接受者转换成爱的给予者,妈妈从爱的给予者转换成了爱的接受者。作者关于妈妈和孩子家庭权力关系的置换的构想很有建设性。而赵安迪的经历其实暗含着对当今儿童教育的质疑:在某种程度上,被过分关注的儿童未必比被漠视的儿童享有更多的自由。

在当下,中国很多孩子享有的重视程度可说亘古未有。很多家庭为孩子支付的费用已经攀升到一个让人咋舌的高度。另一方面,孩子的生活空间完全被课业以及名目繁多的补习班和兴趣班填满。香港学者熊秉真曾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很难假设一个时期的人比以前的人多注意到孩子,就代表在整体价值上他们比以前的人为进步可取。另外一个方面,当一个社会特别关怀孩子的时候,有时反而对孩子可能是一个不利的趋势。”虽然,舒一眉对孩子的放手属于无心插柳柳成荫,但她无意中却具备了很多父母身上稀缺的资源:相信孩子可以管理好自己的生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舒一眉对孩子的放任自流反而成就了孩子,赵安迪用自己的力量打理生活,证明了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