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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礼家的年

来源:贵州作家·微刊 | 吴泰隆  2019年02月12日09:33

告礼家今年有个好年过了。

农历腊月二十三是“祭灶神”的日子,告礼和乌阿早早就起来打扫院子的卫生。这天也并不是非要打扫卫生不可,一般也仅是打扫灶台,刷洗锅碗瓢盆。因为他们这段时间心情非常好,光看穿衣就知道,两人穿的都是刚洗的干净而整洁的衣服,上了年纪的农村人穿着一般是没有这么讲究的。说明他们像小孩一样,等过年的心情比较迫切,离过年还有七天,找不到事做,便选择打扫卫生消耗时间,也使喜气尽快来到,让过年的喜气更足一些,更早一些。。

二十多天前就接到小儿子强礼的电话,说是大哥和他一起回家过年,这个电话是侄儿包金转来的。至从和儿子闹僵后,也不太好给儿子打电话,打电话儿子也会找借口不愿多讲,继续打就没意思了。那边儿子更不愿意来电话,继续用电话就是个摆设,干交电话座机费还不着,就报停了。听到儿子回来的消息,对他们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他们已经等了几年。

几年来他们过年仅是对付着过而已,去年和前年还是在侄儿包金家过的。是侄儿看到他俩人孤单,也不准备过年的东西,看起来可怜才喊去过的。

今年得到消息,有个好年过了。从接到电话起,就数起日子等,能提前准备的东西就准备。

到现在他们仍然是想不明白,如今的年青人是怎么的了,有家不愿归。常言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回家过年才算有个家,有个年,有个向往,才有奔头。这个年景,国家政策那么好,有地方打工也就是说有地方找钱,就不再愁那回家的路费。

为了他们一家的和睦,侄儿包金常和告礼、乌阿拉家常,摆形势,讲当今的社会现象,讲时下年青人的观念。再加上小儿子三年不回家,大儿子已是七年不回家的现实,继续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得有一方让步。在侄儿耐心的苦劝下,婚姻是儿子一生的幸福,当然是老人先让步,想不通也要面对现实。若有未来儿媳妇,带回来就认,不认,继续闹,儿子都到这个年纪,再闹下去儿子老来成不了家,会恨他们父母的,他们成了下对不起儿子,上对不起祖宗。儿子找借口不回来已是和父母对着干,难道要等儿子向社会宣布脱离父子关系才好,那样且不成了大笑话。

面对现实吧,有个好年过,一家人团圆,才是家,也只有这样了。

于是,老俩口早早起来打扫院子卫生,把屋檐下、晒坝中的草铲除干净,让家显得更有生气。屋内的灶台,桌子板凳,用洗洁净洗刷一遍。晚上灶台还要摆上糖果瓜子,烧上香纸,敬上茶水祭灶神,年就算开始了。

“昌家妈,娃娃回来你还是要说一点。”

“说什么?你这个倔老头,这一辈子我都依你,儿子的事依你,才搞得两个儿子怕你都跑出去躲了,你还说,到底有没有完,说哪样。”乌阿有点不耐烦。

“你是妈,啰嗦一点正常,多一点,少一点,轻一点,重一点。娃娃们容易接受,接受了接受不了也没有关系,他们不会跟你吵。”铲草的动作不停,嘴上也不停地对乌阿说。

“你这个人也真是的,都讲好了,还讲那样。”停了一下。“你有这么两个像你的儿子,你应当高兴才对。”

“你讲哪样!像我就好了,听我的,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这话是夸你吗?”乌阿继续埋怨。“像你这么死犟,这么认死理。两个儿子这几年都躲着不回家,你还要讲他们,讲什么讲。包金都讲好了,我们也答应不管了,哪样都不管,还有哪样讲的,真是的。”

“我不是讲他们讨媳妇的事,现在是他们喜欢哪个,都由他们了,我们管不了了。我是讲,做孩子的要让他们想到,有老才有小,是老的把他们养大,老的都是为他们好,不会害他们,做得像跟仇人一样不好。”

“你看,都讲好不讲了,话又绕回来找个事情来啰嗦,他们不烦才怪,不躲远点他们怎么过得下去。年轻人喜欢的我们不喜欢,我们喜欢的年轻人又看不惯,不是同代人,喜欢就不同。讲你,你又不听,死犟,还这么认死理。”

“你说我俩都老了,他们打工在外,回不了家,也要经常问问才对呀,我讲这个也有错!”

“电话你都报停了,怎么打进来,讲也讲不成。现在要讲也只能问什么时候回来,其它的都不能问不能讲,知道了没有老头。”

“听你的。”讲得他找不到话说,换了个话题。“昨天已交电话费,现在应该通了吧。”

交电话费后电话就开通了,告礼还是怕给大儿子打电话,请侄儿过来打,他想当面听到回来的消息心里才算踏实。昌礼电话中表示要回来,并且说强礼也找得了女朋友,可能也要带回来。有女朋友当然好,带回来成媳妇更好,不要让老人空欢喜才是最好。问昌礼的情况,有没有媳妇要带回来,昌礼说有电话打进来便挂断了,还是不愿讲,看来还是有顾虑。

于是,告礼迫不及待地又给强礼打电话确认,强礼回答“是”,还要他们准备好床铺棉被,也只得照办。赶快到街上买上新棉被,盖的垫的都买新的好的,两个儿子都给准备。

“昌家妈,你看怎么办,还没结婚,怕没怕人说闲话,叫妮礼回来陪几天,摆个样子吧。”

“你没有问一下儿子,看他怎么说。”

“怎么好问,只能按老礼办。不然人家女孩子娘家会怪我们。”

如今他老俩口在包金的开导下,想不通也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他的。儿子找什么样的媳妇都是媳妇,和儿子犟,看来也不是好办法,也犟不赢儿子。逼急了,躲到外面打工去,看你有什么办法,只能依他们。

唉,老俩口到现在思想也还有疙瘩,就在附近找个姑娘咋不好,我们家的条件也不算差,找也不会有困难。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找附近的汉家姑娘,革家姑娘也行。习惯上大家都差不多懂得,讲究些什么多少都有所了解,容易沟通。去找那么远的姑娘,那些这样不吃那样不吃,信这样教或那样教的,难伺候不说,又怕说错话产生麻烦。若出现夫妻关系不好丢下孩子跑了,孩子就没有妈了。若把孩子拐跑了,那就更遭殃了。我们老君寨虽然没有这样的例子,隔壁不远的江家寨就有这样的例子摆在哪里。老俩口始终就解不开这个结,但也没办法,就像侄儿包金讲的,走一步算一步,否则孩子连家都不回咋个整。再坚持下去,寨上人议论,那时见人都怕。如今孩子们回来,小儿子还带女朋友回来,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下一半了。

泡糯米打糍粑杀年猪这两样尽量等孩子回来再办,年味会更足更浓。

其他年货都置办好了,都多准备了一些。电话上昌礼没有讲有没有媳妇,带没带媳妇回来也没有说,也不晓得是不是原先讲的那个回族媳妇。如果突然带回来,回族不吃猪肉,不准备有牛肉、羊肉、菜油,到时候没有媳妇吃的,年也算过得不好,牛肉、羊肉、菜油都准备有才行,到时才得用。炮竹和礼花也早准备好了,还比较多,今年要红火喜庆。

二十六日强礼领着他的女朋友回到家。介绍说女朋友是四川人,是川南的苗族。只是他们那里已经没有人会苗话了,就像老君寨的仫佬族一样也不会说仫佬话,也没有服装。

两人是在一起打工认识的,说是苗族自然容易找到话闲聊,自然会亲近一些,一来二往,很快便好上了。已经好了两年,去年还到女方家过的年,女方家也没有意见,同意了。现在人已经来到,是媳妇进门就得烧香敬祖先,女朋友也答应给祖先烧香,承认是媳妇认了祖先,也就算认了公婆,等着办喜酒。

媳妇这人吗,告礼和乌阿的初步印象,人也不怎么样,只能算过得去,比不过他们之前托人介绍的那些姑娘。现在都成这样了,也是好事。唉,若能早一点回来,年前把酒席办了也要方便一些,这两天家家都准备过年,怎么喊人吃酒呢。

他们从不反对儿女自由恋爱,只是希望找本地方的,本民族的,风俗习惯晓得,便于走亲戚喝酒。亲戚常走动,走多才亲,才是亲戚,亲戚不走动怎么算亲戚,有事也可互相帮忙,那么远不说帮不了忙,就连媳妇也难见自己的父母亲一面,会常常思念也是很苦的事。那么远不说多走,一年走一趟就是几千块钱,辛辛苦苦赚的钱,都变成了路费,辛苦太多真的还不着,真不知现在这些年青人是怎么想。

他们是父母,经历的多,看到的问题也多,提这些参考意见,都是好处。孩子们怎么不考验这些,还那么固执而为,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昌礼的婚事开始时他们也没有过问,是由他自己谈的,玩的是北方媳妇。因为路太远,北方太冷,又是回族,风俗习惯和饮食习惯完全不同这里,不吃辣子不说还不吃猪肉。他们坚决不准,要他们赶快分手,昌礼就是不答应。讲了几次,一个说服不了一个。闹僵了,告礼的火气上来就用不认儿子相逼,不准回家,昌礼也不妥协,不回家就不回家。两父子都犟,一熬就是七年,时间久了可以冲淡一切,但亲情冲不淡,想儿子的心情一刻也不停,但都放不下这倔强的脾气。现在是什么情况一点也不晓得,到如今只得妥协,希望儿子带着媳妇回来。电话上他也想多问多了解些情况,是不是还和那回族媳妇好,如果不和好了有没有女朋友,又怕儿子说“现在我找不到媳妇,你又后悔了。”那样的风凉话来挖苦他。

以后为吸取教训,心思放在了小儿子的身上。强礼中学毕业,能独立生活,出去打工,就赶快托人给介绍对象。

谈的第一个是女方提出分手的,处了个把月,分手时强礼还有点不舍,情绪还有点不好,不过也没有多大问题。带着这个情绪又谈第二个,见了一面不怎样谈就算了。介绍第三个时,告礼、乌阿就慎重多了,亲自上前了解,姑娘也见了,为人情况也都了解清楚,比较各方条件感觉有把握谈得成,才请人介绍。强礼也算是认真对待,好好处了相当长的时间,不知是什么原因也不成。这个对象谈过后,对强礼的打击有点大,以后再介绍就不愿谈了。理由先打工存点钱再说,不能再出洋相,让人看不起没钱也想找媳妇,意思是相亲对象讲过这样意思的话,伤了他的自尊心,当然也是从儿子嘴里说出的,是不是这样也不好说。

约两个月后,告礼估摸儿子也该对以前不愉快的事情淡化得差不多了,应该重新考虑个人问题了,才又为强礼张罗找对象。人他和乌阿已经看好,介绍人也出了面,要强礼回来见面,强礼不愿回来。也有他道理,说是为了稳妥起见,先在手机上谈,先处着看,感觉可以了再见面。还说他已经成熟了,谈了几个对象,会把握好分寸。

不见面乍个行,隔山打猎怎么打得着呢,告礼、乌阿真的搞不懂。听强礼讲那意思,用手机相处,人不见面,有感觉再见面,没有感觉拉到,不会伤感情,也不会尴尬,也可以从中看出对方的真实意图。

过一久,问相处的情况,说这个姑娘,比较自私,只顾她自己。又再介绍一个,又说这个姑娘给她打电话要看她心情,否则不理你,不去电话又怪你,简直不知该如何办才和她的心。最后得出结论是双方必须在一起,才能互相了解,要他们老人不要再管了,等他自己找。听说儿子强礼身边就没有本地方的人,这可愁死告礼和乌阿了。

告礼、乌阿两人都狠狠地说他,说多了,他说谈有了。问女方情况,胡乱编一通糊弄他俩,还说姑娘是老君寨桐子平的人,是个革家姑娘,桐子平就没有革家。再问说母亲是革家,嫁到桐子平来,女儿族别跟随母亲就成了革家姑娘。再问具体是哪一家,说还没到时候,好了会跟他们讲。逼问了好多次,才问出姑娘的大概情况,他们到桐子平亲自去了解,说桐子平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姑娘,不哄鬼吗。再问回答说忙得狠,等有空他再打电话回来。告礼猜想,是哄他们的,根本没有对象,于是打电话要他回来相亲。他就是不肯回,催多了,烦了干脆不回家了,说是过年值班守厂,过年守厂平时就不应该守了,也不回来,一晃三年都没有回来。

如今带着女朋友一起回来,他们才知道有女朋友,而且已经定了,成媳妇了。

其实女儿早就知道了的,从侧面也给他们递过话,无意间也在作他们的工作。他们也要女儿作强礼的工作,女儿中间递不成话倒成了两头受气的人。当女儿透露出强礼女朋友一点点的信息时,他们便直接问女儿是什么回事,不帮他们作强礼的思想工作,反转去帮强礼作他们的工作,女儿怕他们骂,也怕强礼怪罪,始终不敢直接明着说。

女儿妮礼带外孙来到,迎接嫂子。抬了一小挑吃的东西,有糍粑、酒、肉、糖,俨然是拜年走娘家的样子。见了外孙,告礼高兴拿糖哄外孙,带外孙去看过年打架要杀吃的大公鸡。

接了嫂子,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虽然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在网上早已经混熟了,有说不完的话。妮礼又带着到屋里屋外走走看看,给嫂子介绍,末了留下外孙,准备要回去。

“你不陪你二嫂了。”告礼非常纳闷地问。

“陪她做哪样?”妮礼也像是不明白话的意思似的。

“不陪不好得!那家新媳妇进家,都要姑子陪,”告礼用苗礼强调。“没有姑子还要到外面请别人家的姑娘来陪。”

“有什么不好呢,他们早就住在一起了。”

“住在一起了,也要问二哥一声,看二哥怎么说呀。”告礼进一步强调。

“我陪会惜我碍事的,我才不当电灯泡呢。”妮礼有点难为情。

“自家兄弟,有哪样呢。”

“再说明天他们就去开结婚证,法律上就是合法夫妻。”

都好到在一起住了,才让老人知道,现在这个现象也确实太普遍了。要是以前,办酒席结了婚成了真正的夫妻,还要等来年备礼去亲家接,亲家同意来才能同居,不同意还得等着。

“那也坐下来吃个饭,一起商量看他们的酒席咋个办。”停了一下,“有些话你说方便一些。”

妮礼只得留下,便跟二嫂去厨房帮乌阿。

外孙没有什么玩的,也在厨房跟舅妈耍娇,要手机玩,现在这些孩子手机瘾大得很。

铁炉子边只有他们两父子烤火,等饭吃。强礼看手机,玩游戏。

冷静下来后,想到大儿子,又面临了另一个问题。

小儿子的婚事要办,大儿子呢,若在外面结婚了,到家也得补酒才行,不补显得老的有厚此薄彼现象,寨上的邻居也会认为找的媳妇是二婚才不办酒,脸面不好看。想到这里,告礼为难了。

办不办,办又如何办,才不显得有冲突。按规矩不是双胞胎,兄弟俩的婚事不能同时举行,得等一年。

告礼把铁炉子下面的炉桥抖了又抖,漫无目的地加上煤块,理清两兄弟的婚事也不容易。要是平时,会埋怨儿子们,最起码要讲上几句,现在确实不知讲哪样,也不知从何讲,孩子们年龄也都大得很了,都是当家的人了,不能在等下去。

“我出去哈,饭熟了你们先吃!”

“爸,您去哪里。”强礼问。

“找包金哥摆一下。”就要出门。

“您不要去了,我去喊来吃饭,顺便摆一下。”强礼抢先出去了。

媳妇进家了,当然要摆儿子婚事。不摆儿媳会怎样想,会被误认为是不管,采用拖而不了了之,等生米煮成熟饭似的。摆又绕不开昌礼的婚事。昌礼还没有回来到,情况又不晓得,告礼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

坐下后的包金,听到告礼这个担心,微微一笑,一句话就是看弟媳。

到川南的偏远乡村,路上要倒二次车,从这里去一天根本到不了。显然两边不可能连着办酒席,中间要等几天,女方家的酒席得往后拖,只好由强礼媳妇征求娘家的意见。强礼媳妇当场表态,她家那边等他们回去再办那边的酒,多久办都没有问题。

这样,告礼的心也算落实了一样,安心等昌礼回来。

计划二十八早上杀猪,下午打糍粑,二十七天黑了昌礼还没有回来到,催强礼打电话去问。说快了,没说具体时间,那就再等一天吧,无论如何二十九得杀猪,糯米泡久会变酸,等不了就先打糍粑,再说都二十九也怕忙不赢。

二十九杀好猪,天黑了昌礼人也没有到,什么情况呢,告礼、乌阿一头雾水。强礼再打电话问,明天什么时间到不晓得,只说一定赶到过年。

大年三十早上六点钟不到的样子,天还没有亮,告礼也正要起床,就听到侧门响起了敲门声。

“我。”告礼听到回答很是激动,赶忙起去开门。

一看是大儿子一个人站在门口,告礼还是忍不住伸头去看。屋檐外,五六米的晒坝上,蒙眬中还站着一个穿长大衣的姑娘。

“谁呀。”不由得问了一声。

“我媳妇。”转身招呼进门。

“是儿媳,等到起。”告礼赶忙拦住,他用“儿媳”的称呼。

“搞什么嘛。”昌礼本是兴冲冲回来,听到父亲的一声“等倒起”,一时反映不过来,有点纳闷,显得不那么高兴。

早先跟父母说,父母始终不同意,好说歹说就是说不通,还那么绝情,不准他回家,父子都不相认了。今年回来也是怕父母不同意,是堂哥包金多次来了电话,说父母已经想通。跟兄弟强礼也取得了联系,他也得到了同样的答复,前几天又接到电话得到落实,这几天强礼一天又是几个电话问,才这么兴冲冲回来。

本来是提前到凯里,顺便玩天把,等强礼他们一道回家。在外飘荡了这么多年,也有了一点的积蓄,想安定下来,好好生活。这几年不在凯里,也想看看凯里的变化,顺便了解能否有合适工作,待遇又是如何,或者作为返乡创业的农民工,看看创业的条件适合不适合自己。

听朋友说,过年前是生意旺季,过年后生意都差,好些老板选准这个时间转让门面,转让的价格也比较合适,碰到急撒手的,价格还比较低。昌礼在玩的过程中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并看好了一个门面,准备转来做回民小吃,谈是谈成了,就是房东不在,等房东就耽误了时间。

二十九晚上才全部办成,吃了一顿饭耽误了时间,没有车坐到老君寨。只坐到半路,走了半个钟头,晚上十一点过才走到妹家,在那里住了一晚,详细地了解家里的情况后,三十早上天麻麻亮就兴冲冲地往家赶。那晓得父亲一句“等倒起”,浇了昌礼的一腔热情。

“啊,是这样,儿媳第一次进家得从大门进。你们等一下,我喊你妈起来。”

告礼只得解释一遍,顺手半关着门。先拉开门外的灯,屋里的灯也随之亮了,顿时屋里屋外亮堂堂的。且灯泡都是新换上的大瓦数,显得格外的明亮,然后才转身进里屋叫乌阿。

昌礼露出了笑容,招呼媳妇上到屋檐里来。

告礼在香火案上拿出一大沓烧纸和香,分出一部分交给昌礼,两人一起烧纸,烧香在大门两边,直烧到屋檐脚的两边,一时青烟袅袅。

回到堂屋里倒上酒,倒酒的动作微微有点抖,跨过大门栏到屋檐砍脚边沿,将酒洒下。嘴里小声地念道:“敬你们路上的、坡上的、桥上的、沟沟坎坎的一切牛鬼蛇神。敬酒给你们喝,烧钱纸给你们用,烧香给你们引路,就离开吧。让我家平平安安,生活幸福,以后才有给你们吃,给你们喝,给你们用。”

告礼又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昌礼,另一杯传给一旁的乌阿,乌阿又递给媳妇。让两年青人将酒洒在地下,敬了路上的牛鬼蛇神,驱除附在身上的一切霉气。

然后昌礼和父亲一起进门,一起又在香火前又烧香烧纸,并倒酒敬了祖先。然后要昌礼拿一炷香,招呼媳妇进门,也递上一炷香,让两个年青人双手合香向祖宗牌位行跪拜礼后,这样媳妇就算是这家的人了。

两个年青人要向父母行跪拜礼,告礼摆手可免,孩子坚持跪了父亲母亲。

昌礼看到父亲脸上的纵纹多了也深了,站也没有以前那么挺直了,不免产生异样了感觉。而告礼也深情地望着儿子,见儿子也有点老了,眼也有点儿湿润,是他把儿子婚姻耽误了,要不然也早该有孙子了。

“爸,您老了。”默默地对望着,半天昌礼才冒出这么一句。

“妈,您也老了啊。”转向乌阿。

见媳妇身穿一件长妮子大衣,手里拿着个小包,穿着得体朴素。高个子高鼻梁大眼睛瓜子脸,个子比昌礼稍矮仅仅一小点,若穿高跟鞋还比昌礼高。冬天虽穿衣比较多,也能见到隆起的腹部,乌阿看后,估计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悄悄跟告礼嘀咕了几句,告礼也点了点头,心里更加高兴。

此时强礼和媳妇也都起床了,忙着通铁炉子,抖灰,加煤。炉火一下子就烧得旺旺的,乌阿切来糍粑,放在铁支架上烤,熟了当早餐吃。一家人围在铁炉子旁问长问短,而告礼则坐不住,不时地问时间。

估计侄儿包金家也起床了,铁炉子火也烧了,告礼来到隔壁包金家。他亲自来请包金全家去过年,请包金来打整年夜饭。

要包金媳妇带两个兄弟媳妇四处看看,熟悉环境,毕竟都是媳妇,有话好讲一些,缓解新媳妇初到的寂寞。

叫侄孙等外孙来,一道去寨上邀小朋友抱鸡来打架,只要抱鸡来打架,不管输和羸,他一律奖励一个礼花炮,一小包糖。家里的礼花炮还真买了不少,全部归侄孙和外孙使用。侄孙得到这个美差,不等到外孙来,自己先到寨上邀小伙伴抱鸡去了。

女儿妮礼一家也来了,今年是告礼家过年最热闹的一年了。

供好酒菜,全家人挨一挨二在香火前烧香纸敬祖先,大门外敬牛鬼蛇神。其它的门还包括到猪圈牛圈的门也都要烧香纸敬。敬得周全,以后做事才顺利。

敬完后放鞭炮,顷刻间堂屋内外烟雾缭绕,鞭炮味弥漫,好一会才散。外孙侄孙高兴得上窜下跳,欢乐气氛达到高潮。

弄好后,摆上桌子,一家人围过来。告礼先举起酒杯,发话了,算是一个交待,打个圆场。

“今天我们家过年是一件大喜事,两媳妇刚进门,值得庆贺。以前怕这怕那,顾虑太多,对孩子的婚姻干涉过多,对不起你们,原谅我这个老东西。就请大家喝了这杯酒!一切就过去了。”

“谢谢爸妈,是我们做得不好,让您们操心了。我不打算走了,准备在凯里买房,开个回民小吃店,门面已经租好了。”昌礼喝干后说。

“这样最好。我看大媳妇身子重了,最好在家里休养最好。”乌阿也发了话。

“是呀,还有你们两个的婚事怎么办,也可议一议。”

告礼提了出来,希望找个两全其美的方案。强调了一通他们的难处,不办酒寨上的人议论不好。

“办弟他们的婚事就行了。我们都生活几年了,孩子生下后和满月酒一起办,也就不会有人讲闲话了。”

此时告礼、乌阿才知道,妮礼三年前悄悄从家里拿了户口到镇上开了结婚证明给昌礼,也是为了多找点钱才暂时不要孩子的,要不然孙子都有两岁了。

吴泰隆:男,苗族,贵州凯里人。有作品发表于在《黔东南日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