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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夏花之绚烂 死如秋叶之静美 ——参演原创话剧《生命行歌》散记

来源:中国文化报 | 刘子枫  2018年12月03日08:09

《生命行歌》剧照

刘子枫近照

一个艺术作品,能否存活于当下并长久不衰,除了外部社会环境诸因之外,是否有鲜活的生命力、永恒的艺术价值,则是它的主要内因。上海戏剧学院、上海市金山区委宣传部和上海上艺戏剧社联合出品的原创话剧《生命行歌》以清新表现、厚重内容,叩问我们应如何走好人生最后一程,引起社会广泛关注。

该剧最初的文学剧本叫《生命驿站》,是上戏教授陆军受上海上艺戏剧社之邀,带领学生根据金山区金山卫镇卫生服务中心安宁病房(又称舒缓疗护病房)的真人真事编写的剧本,并很快被敏锐的上海文化发展基金会选为当年重点扶持优秀剧目,又很快诚邀北京国家话剧院著名导演查明哲加盟。查导凭借他的学识和风骨,睿智果断地把此剧定位为一首庄严的“穿越生命隧道的啸吟行歌”。

《生命行歌》应运而生,风生水起。今年4月16日正式建组,树本子、立人物、拉架子、排调度,上至出品人,下至操作人员,日夜操劳了近两个月,终于在6月5日、6日、7日,把一台反映上海40年改革开放,具有大视野、大情怀和独特视角的现实主义话剧《生命行歌》公演于上戏实验剧场。10月30日、31日,提高改进后的第二轮演出隆重亮相第20届上海国际艺术节。11月13日又马不停蹄赶赴北京,参与国家大剧院“春华秋实——艺术院校舞台艺术精品展演周”的演出。

虽然一路走来不容喘息、连续辛苦,但是面对观众的热情互动,社会各界的鼓励支持,我们已开心满满了。

自从今年初我接到策划人张文军邀请我加入剧组的电话起,这一年来,我就心无旁骛地忙着与陈阿公老人共处这一件事了。

陈阿公是《生命行歌》中的主要人物,他在大西北甘肃的大山里教书育人一辈子,是深得学生和乡亲们喜爱的老教师。耿直善良、流放右派、孤身不娶,虽已患癌症晚期,却倔犟地拒绝过度治疗,定要保持有尊严、有体面地去见他那十年前已经去世的爱他、帮他的恋人。

十多年前,我就萌生了回归我敬畏并久别的舞台的想法,希望能重享话剧表演艺术的魅力,无奈没有良机。突然,此刻母校邀我,在舞台上塑造这样一个人物,不能不说是话剧艺术对我的又一次眷顾,喜出望外之情实在难以言表!

说机遇难觅,是因为陈阿公是死之将至的老年病人,而我现在正是腿脚不便的八旬老翁,日常的形体、声音和精神状态与角色很接近,不需要花很大力气,就能与角色的形质“合而为一”;说一见如故,是到了我这把年纪,在认知和情感上有足够的体验积淀,我完全能在舞台上对陈阿公的人生阅历和性格特征做到专业性的“感同身受”和“情感再现”。

没有以上两个前提,我是万万不敢贸然接演的。所以,当接到邀请电话,我二话没说一口承诺。从参加前期研讨到进剧组工作,我一直是心怀敬畏和珍惜之情,定要全力以赴地投入此戏,甚至想到说不定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重登殿堂再塑人物。不怕见笑,大有如果失败就无脸见江东父老之慨。

查导为构建《生命行歌》的深刻立意和演出的厚重大气,对全剧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做了必要的增刪修改和丰富深化。在艰难的二度创造中,他留学苏联时所奠定的戏剧理念及长期艺术实践中所形成的哲理思辨的导演风格,都施展得得心应手。他用20天的时间,带领全体演员从头到尾把剧本梳理了一遍,使脉络更加清晰、人物更加立体,还三番五次让演员对自己的角色找出个性化的台词,既要言简意赅,又要为人物独具,那种全力投入的创造氛囲,实为当下文艺圈内少见。

幸遇话剧《生命行歌》和查明哲,让我想起33年前我幸遇电影《黑砲事件》和导演黄建新。1985年5月,我在他的电影《黑砲事件》中扮演主角赵书信。当时,传统的电影表演观念和直白浅陋的表演仍主导电影界,我俩能在新的表演理念和对角色的演绎上达到高度的默契是何等的幸运。每个镜头他都让我充分发挥,只要我有想法,他就放手拍我各种不同的演法,让我的“模糊表演”发挥得淋漓尽致,既与他的意图相得益彰,我也如鱼得水,享受了从未有过的创造快感。

在对陈阿公的塑造中,查导同样对我充分信任,同样让我恣肆抒意。我喜欢的书法、古诗词都被他用上了,甚至让我用沙哑的嗓音喊唱信天游。他善于利用演员的特长,例如演黄阿婆的演员会唱评弹、演嘟嘟的演员会弹吉他,都为人物和剧情增加不少光彩。

演员修改剧本台词,一般来说对编剧或导演都是大忌,但为了吻合陈阿公的坎坷人生,他们都宽宏大度地让我说我体验到的阿公的话,做阿公做的事,不管是否准确精彩,起码做到了我与角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让观众感受到一个有血有肉、有人文情怀的“这一个”阿公形象。

还想说一下斯文儒雅的编剧陆军,他在公开场合一再承认他的剧本很不成熟,非常感谢查导和演员对剧本的修改和丰富。但是,毕竟是他第一个激情地写出了这个有关临终关怀、舒缓疗护的剧本。按常理,自己的作品被修改,心中的不快是肯定的,但他并没有干扰排练,更没有争吵告状之举,完全表现出一个谦谦君子之风,让我有些感动。否则,能否保证《生命行歌》顺利公演,还真没把握。陆军教授功不可没。

《生命行歌》起点很高,但要达到高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也有功课要做,例如我演的角色是来日不多的癌症晚期病人,应该是心力衰竭、卧床不起的老人,但又要在舞台上走来走去地表演,我又不能为了真实而让观众看不到动作、听不清台词,必须有夸张的设计,所以我还要在舞台上继续寻找其中的契合点,将更加真实自然、生动鲜明的艺术形象呈献给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