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狗情小说《朋友》为华裔作家赢得桂冠 西格丽德·努涅斯获美国全国图书奖
来源：中华读书报 | 康慨 2018年11月25日11:23
当地时间11月14日晚，第六十九届美国全国图书奖颁奖晚会在纽约曼哈顿举行。
六十七岁的华裔纽约作家西格丽德·努涅斯（SigridNunez）以新作《朋友》（TheFriend）获得了分量最重的小说奖。
忧郁的大狗爱克瑙斯高
《朋友》是努涅斯女士的第七部长篇，叙事者是一位孤独的作家，住在曼哈顿，与猫为伴。她的密友、导师和有过一次床上经历的情人突然自杀，留下了一条大丹犬，不得不由她承担起养狗的重担。这狗实在太大，她出门遛他时，好奇的路人会问，你咋不骑上他呢？
忧郁的大狗名叫阿波罗，对自己的前途也是一片茫然。但他喜欢书。大狗爱大书。他从中寻找安慰：
有天晚上我回到家，发现我的写字椅侧翻在地，原本好好放在书桌上的大部分东西都弄乱了。他嚼烂了一大堆纸。（这下我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我的学生，狗吃掉了你的作业。）下课后我跟另一个老师去喝酒来着，我们多待了一会。我走了大概五个钟头，这是我留他自己待在家时间最长的一次。一个沙发靠垫的海绵内脏扬了一地。我留在茶几上的那本克瑙斯高的平装本也成了碎片。
过了将近一百页，“我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阿波罗走过来，开始嗅茶几上的书。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凑近了新的平装本克瑙斯高，这书是我买来替换他毁掉的那一本的。噢，别再吃掉！可是没等我把它拿开，他已经动作轻柔地把这本书放到我身边了。”
她思念死去的朋友，狗和她同床而眠，他巨大而温暖的身体紧紧贴着她整条脊柱，给她带来“惊人的安慰”。在一次文学派对上，有个女人乐不可支地问她：“您不就是那个跟狗坠入爱河的人吗？”
与现实合拍的主题
努涅斯以琐细的书信体形式结构全书，呈现出丰富的喜剧色彩，充满了文人式的冥想，对友谊、爱情和死亡的深思，涉及大量的文学典故和作家逸事，但也触及了紧要的男女平等话题，并与当前方兴未艾的#我也运动合拍。叙事者的朋友自认玉树临风，公然宣称“教室是世界上最能激起性欲的场所”，并利用自己的名望和老师身份，与众多青年女生发生关系，其中也曾包括小说的叙事者，她因此把他称做大卫·卢里——库切小说《耻》的主人公和校园性丑闻事件的主角：“我认识几个卢里，你是其中一个：鲁莽的、自我阴茎崇拜的男人，冒着毁掉事业、生计、婚姻的风险，不顾一切。”他考虑自我阉割，最后却以自杀了断。
《朋友》开篇如下：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加利福尼亚，为数众多的柬埔寨女人去看医生时描述了同样的病状：她们看不见。这些女人都是战争难民。
……
这些女人总共大约一百五十人，为她们做检查的医生发现，她们的眼睛是正常的。进一步的检查表明，她们的大脑也正常。如果这些女人讲的是实情——有些人怀疑这一点，他们认为这些女人可能在装病，因为她们想博取注意，或是想领取残疾补贴——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心理致盲。
换句话说，由于被迫接受了太多的恐怖，而且再也无力承受更多，这些女人的心智便设法屏蔽了光明。
这就是我在你还活着时和你谈到的最后一件事。此后便只是你的电子邮件，列出了你认为也许对我的研究有帮助的书目。最后，因为正值节期，你写下了新年祝福。
差点做了桑塔格的儿媳
西格丽德·努涅斯1951年生于纽约，有华人奶奶，巴拿马爷爷，母亲是德国人。1995年，她出版小说处女作《上帝吹起一片羽毛》（AFeatherontheBreathofGod），结合个人身世，讲女儿眼中所见中巴混血的美国父亲与德国母亲邂逅于战后的德国，而后定居纽约。父亲寡言无欲，母亲思乡成疾，皆令女儿困惑，遂向文学与芭蕾中寻找自我成长的新途。
努涅斯曾与大知识分子苏珊·桑塔格（1933-2004）的独子大卫·里夫恋爱，一起住在桑家，不仅差一点成为她的儿媳，还大大地受了一番文学的教诲。2011年，她出版了《永为苏珊：回忆桑塔格》（SempreSusan:AMemoirofSusanSontag）一书，很受瞩目。
梁路璐译《上帝吹飘的羽毛》和阿垚译《永远的苏珊》分别由上海文艺和上海译文两家出版社出版于2015年和2012年。
去年全国图书奖的小说奖颁给了新奥尔良图兰大学教授杰丝明·沃德（JesmynWard）描写南方种族关系与穷人生活的《唱啊，曝尸鬼，唱》（Sing,Unburied,Sing）。
阿连德获颁终身成就奖
圣巴巴拉加州大学黑人研究教授杰弗里·斯图尔特（JeffreyC.Stewart）以厚达千页的《新黑人：阿兰·洛克传》（TheNewNe⁃gro:TheLifeofAlainLocke）获得了今年全国图书奖的非小说奖。洛克（1885-1954）是杰出的美国作家和哲学家，以哈莱姆文艺复兴运动在哲学上的总设计师而闻名。
全国图书奖由全国图书基金会创办于1950年3月，其宗旨是提升大众对优秀的美国作品的认识，并在整体上促进阅读风气，每年评出小说、非小说、诗歌、青少年文学和今年新增的翻译文学五项大奖，并颁发两枚相当于终身成就奖的美国文学“卓越贡献”和“杰出服务”奖章。
今年的卓越贡献奖章颁给了智利作家、《幽灵之家》的作者伊莎贝尔·阿连德（IsabelAllen⁃de），她在美国生活已逾三十年，有美国国籍，七十六岁的阿连德登台发表了重要讲话，抨击美国当前恶毒的政治气候和对落难者表现出的不仁不义。
“我一直是个外国人。我的大部分作品写的都是乡愁、失落和分离，写的是对归属某个地方的无法根治的渴望。”她说，“这是一个很多地方发生着战争、到处也都有潜在战争的时代。一个民族主义和种族主义的时代，残忍和盲信的时代。”她提醒美国人注意，那些逃离战争和灾殃者的痛苦增长得多么急剧，而世界对那些最惊人悲剧的遗忘又是多么迅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