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
来源：新华日报 | 清 风 2018年11月15日08:10
四季中我偏爱秋季，多半是因为秋天的颜色。瑞士的秋季每年9月22日开始，12月20日结束。我眼中的秋天从叶子开始变色算起，到叶子凋零为止，时间跨度比官方日历要宽些，挤占了夏末和冬初。
春色始于大地，而秋色则是由上而下的。 初秋时节，葱郁翠绿的树梢不经意间染上黄色、红色和紫色，星星点点，很不显眼。9月下旬开始，大自然的画笔变得勤奋起来，不但有更多的叶子着了黄色、红色和紫色，原先的黄色、红色和紫色也掺杂了些其他颜料，黄色变成了金黄色、橙黄色、深橘黄、浅橘黄、杏黄或枯黄，红色可以呈鲜红、粉红、暗红、火红或紫红，紫色则分化成了绛紫色或紫褐色。进入10月中旬，大自然的画笔就变成了刷子，在树上、山坡、水边和大地上到处涂鸦。调色板被打翻，不再有什么单一基调，超越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原色和多种过渡色彩的大杂烩成就了最为绚丽的秋色。到了11月下旬，大自然把调色板里的染料调灰调暗，枯黄慢慢成了基调。
不同地方秋色的气势不同。
面对一片开阔地，大自然以通透的蓝天为底色，大地可以是成片的绿色，也可以有大片的金黄；有的地方轻描淡写，有的地方浓墨重彩。立于高山之巅，可俯望尽染的层林，亦能远眺群山环抱中的日内瓦湖。成片的风景可以任意裁剪，裁得的每一块都是一幅绚丽的图画。剪下的边角料也是不能浪费的，目光稍微移动一下，它就是另一幅美丽画面的主体了。目光所及就是边界，手机屏幕就是画框。
偶尔钻进一片树林，飘落一地的树叶，大的、小的，黄的、红的、青的，圆的、水滴状的、手掌样的，一层一层地铺就了松软的“地锦”。驻足环视，周边异常寂静，我身上红色的夹克已被秋色和谐，也成了风景的一部分。
水边的秋色别有洞天。流在日内瓦湖和周边河沟里的水清澈见底。碧水彩荫，水路相伴；远水和碧天浑然一色，分不清水和天，看不出断接处。水面平静、无人打扰时，水面上下两个一模一样的世界亦真亦幻。小鸭子划过时，天空的模样倒影在水面的褶皱中，水下的世界更像是一幅印象派油画。一个秋天，两处秋色。
秋色不是一成不变的，不同天气时，秋色呈现不同的姿势。
阳光灿烂时，秋色最为张扬，彰显的是其本色。太阳不能太大，大了也就过了，太炫目就不养眼了。天空最好有几朵白云，站在一朵云的阴影里，身旁或远处秋阳普照下的秋色最为养眼，这也是掏出手机摄取风景的最佳时刻。不过手机拍下的始终有缺憾，要么还原不了秋色的绚丽，要么反映不了距离和层次。手机拍到的只是一个平面，眼睛看到的是立体，心感受到的才是秋色之魂。
雨中的秋色加了湿气，比本色腻了点，换了一个姿势变成了油画。秋雨后的树叶更加晶莹剔透，色泽比雨前更为亮丽鲜艳、更显耀眼。雨后雾气在湖面上、山林间升腾、飘荡，多了一份仙气，也许这就是朦胧美吧。
风中的秋色是动态的。阳光好时，不同层次、不同方位、不同颜色的叶子随风婆娑，秋阳暖心、秋风抚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自动的巨大万花筒。阴雨天时，层次方位感仍在，不同颜色的叶子落到地上，粘在岩石上，叶子少了些光泽，秋风夹雨，全身感到的是秋的萧瑟。
霜后的秋叶，颜色开始变深，青绿色开始泛黄、黄色变成了橙色、粉红转成了深红、深红开始冒紫气。下霜到下雪这个过程中，我能做的只有静静地等、安静地享受，不能着急更不能懈怠，不消几个礼拜的光阴，五光十色的秋叶就全成了枯叶。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成片的葡萄园是日内瓦和周边地区的一景。日内瓦周边的葡萄园集中在日内瓦西部和法国接壤的小山丘，以及沿日内瓦湖北岸一路向东、汝拉山脉南麓。瑞士最有名的葡萄园要数位于洛桑和蒙特勒之间、2007年被收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长约30公里的拉沃葡萄园梯田。瑞士的葡萄园与新疆的葡萄沟、葡萄架大不相同。瑞士的葡萄架用铁丝拉成，中间有铁片或木桩固定，葡萄藤顺着葡萄架攀沿生长，上面是叶子，葡萄结在下三分之一处。葡萄架成行或成列，整齐有致。游览葡萄园的最佳方式不是开车，很多葡萄园间汽车是开不进去的。要么步行，要么骑车，而骑车的活动范围要大很多。
在梯田陡峭的坡道向上骑行，吭哧吭哧，很是费力。心里嘀咕这路到哪是头的时候，听到汽车的声音，一拐弯就上了半山腰的主路了。这里俯看下去，成片的、错落有致的、金黄色或紫红色的葡萄园与邃蓝的湖面和天空连为一体，甚是宁静。时不时通过的火车和远处湖面上的游艇帆船，让我感到美丽秋色的灵动。置身这美丽的画面里，上来时所有的努力绝对是值得的。
葡萄叶子开始变色的时候，葡萄采摘就开始了。这时日内瓦周边的村镇有各种名目的当地节日，这边刚办完丰收节，那边开始办葡萄节和音乐节；9月底有“牛下山”，11月中旬有“杀猪节”。村民着盛装，一直延续着传统，村庄之间风俗各异，但葡萄酒肯定是必不可少的！不同颜色的葡萄酿成红葡萄酒、白葡萄酒和玫瑰红葡萄酒。瑞士产的葡萄酒基本不外销，名气也不大，但品质很高。骑得累了，找一家葡萄酒庄坐下来，喝一杯，漫山多彩的葡萄叶就变成了红扑扑的笑脸！
秋色很宽，时光太窄。没来得及向秋色挥手告别，残余的秋叶已经遭遇寒风。秋色，还有秋叶、秋阳、秋雨和秋风，我知道我们要分手了！不必伤感，来年我知道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去找你们，肯定不会错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