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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是 心灵的展示

来源:文艺报 | 高文瑞  2018年10月17日07:28

走上第八届冰心散文奖领奖台,从蒋子龙手中接过奖牌和奖状,耳畔听到了“祝贺你”,那一刻特别开心。而走下领奖台,迈下第一个台阶,一股电流蓦然刺激了神经,心头一动,想起了许多……

文学创作几十年,人生多有变化,对于文学不离不弃,已成为生命的一部分,伴随着文字的流淌而喜怒哀乐。随着年龄的增长,渐觉时间宝贵,思考最多的是写什么更有价值。曾写过多种体裁,而近阶段写散文居多。这里有环境的影响,也有与文学大家的交流。

文学记录时代,鸿篇巨著是风俗画,是历史画卷;玲珑剔透依然可以穿越时空。散文大国有文脉的传承,唐宋时达到一个高峰,如柳宗元的《小石潭记》、王安石的《游褒禅山记》、欧阳修的《醉翁亭记》、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苏轼的《石钟山记》《赤壁赋》。降至明代,徐弘祖的《徐霞客游记》既是山水游记的巨著,又是地理历史的记录。这些名篇,钟灵毓秀、字字珠玑,流传千古。文章不论长短,记述历史,传递真情,便有了生命力。沿袭传统,发扬光大,既是命题,也是难题。

行走多年,眼界大开,亦有感触,渐成理念。散文要有触及灵魂的感悟,既要深入思考,也要抓住飞逝即逝的瞬间。写过一篇《力量》,创作即是偶然。那是从拉萨去纳木错的路上,柏油公路伸向远方,两旁是散碎的山石。高原之上,海拔三四千米,草木很难生长。远处山峰堆满积雪。就在这一片荒原上,迎面看到一位老妪,在公路边的碎石地上,叩着长头。四周没有生气,只有这位老妪独行。这样的道路,行走尚且不便,何况叩头。这种速度,比行走要慢许多。她从哪里来?我知道远方海拔更高,不会有人家。她又到哪里去?回望几十公里内,没有村镇,要去拉萨,更是十分遥远。她要叩走多长时间?黑夜怎样休息?老妪的面孔记得并不清晰,而那一瞬间,那一画面,心灵受到深深刺激,久久不能抹去。我想,老人的动力源自信仰。有了信仰,人便有了无穷的力量。

写作要考虑读者,要传递知识,要有担当或启迪。写《情系北川》是在汶川地震三周年之际,随中国作家赴四川灾区采访团而行。站在高高的大桥上望向北川,整座城市坍塌了,楼房倾斜,一片废墟,惨不忍睹。建筑钢架尚且七拧八歪,何况下面众多柔弱的生命。大桥上放着一束束黄花。鲜花绽放,县城凋零。强烈对比,触动心灵,泪水奔出。动容之余,想到是更多生灵要避免灾难。这里是地震频发带,据记载,清同治三年(1864)到1945年,发生过八次大洪水。1958年曾发生6.2级地震。1976年唐山大地震后,曾有专家认定这里处于断裂带上,但那时经济困难,没有能力搬迁。这些灾难记录在康熙、民国《石泉县志》和近几年新编纂的《北川县志》上。搬迁是必然之举。新的北川县城建在平原上,那里天蓝水清,人民生活安宁。历史的经验要汲取,不能让悲剧重演,或于他处。

文学即人学。作者不能回避生命,要勇于挑战,要有生命的体验。《我上高原》是去西藏创作的。知道会有高原反应,还是坚持而行。珠峰一直向往,此前有过了解,关注过国家登山队,点评过写珠峰的文章。珠穆朗玛意为女神。清晨,在观景平台上,亲眼目睹珠峰,依然感到震撼。当第一缕阳光射向峰巅,白雪覆盖的山顶,颜色渐变,现出桔红,极为美丽壮观。此时一缕云朵飘来,是黑色,似纱巾,衬托峰顶,彰显出女神的高贵典雅。去大本营返回的路上,汽车爬不动坡,人要下车行走。海拔5000多米,平路而行,尚且艰难,何况上坡。有一瞬间,什么也不知道,睁开眼时,已趴在地上,起身掸掸土,发现汽车没动,还在原位。发生了什么?即使现在也想不起,很有可能是休克,是与珠峰的亲密接触。对于高山,以前总习惯于使用攀登、征服,那是与大自然的对立,即使对话也有欠缺,并不平等,人在大自然中是渺小的。我更喜欢交流,或者是沟通,尤其在世界屋脊,相遇女神,那一刻,心灵觉得十分纯净,没有杂念,思想似乎得到升华。多少登山者,终其一生都在不懈追寻,常人难以理解。回来后,两个多月不能平静,沉浸在高原,久久,创作了长篇散文。

这次获奖的是金城出版社出版的《我上高原》,这是近些年行走各地创作的散文,集结而成。文章是自身体验,亦是自然赐与。心生敬畏,行走四方,用身心走出家门,接受大千世界的雨露阳光,拍摄了大量图片,与文章关联,相映成趣。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诉诸笔端。写作是心灵的展示,用神经碰触社会,用心灵体察纷繁多样的生活,抒发真挚情感,讴歌真善美,于平凡中品味艺术人生。获奖是暂时的,正如冰心老人所言:“得奖是认真努力写作的开始!”

我将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