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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诗点亮了孤独

来源:晶报 | 伍岭  2018年10月11日07:44

霍夫曼斯塔尔

翁加雷蒂

布莱希特

安德拉德

勒内·夏尔

翁加雷蒂在《告别》中写道:“诗/是世界、人性/自身的生命/从语言里开出的花/一粒发狂的酵母/造就的清澈的奇迹/当我在沉默中/找到一个词/就仿佛在我的生活中/凿出一道深渊”。人性、花、酵母、奇迹以及沉默中凿出的深渊……这些意象对于渴求诗的人是来自生命的力量,也同样是阅读“俄耳甫斯诗译丛”时,最为贴切的感受。

译林出版社出版的“俄耳甫斯诗译丛”第一辑有五本:《风景中的少年》《覆舟的愉悦》《致后代》《愤怒与神秘》和《花与恶心》(即将出版)。这到底是一套怎样的诗歌译丛?从软面精致的设计装帧,到历时五年的译本翻译与打磨,读者又将读到什么?又为什么会选择一些被中文世界所忽视的诗人的作品?这套译丛的主编凌越在接受我们专访时谈到了它的特色。凌越否认目前是诗歌阅读式微的时代,他说诗歌正在崛起。这几年许多出版社都在做诗歌译丛,就是诗歌回潮的一个证明。凌越感谢这一波诗歌阅读人口的增加(主要是年轻人),“俄耳甫斯诗译丛”正是在这股渐起的诗歌热中诞生的。

当我们翻开这一本本精美的诗集时,我们会想到俄耳甫斯这个经典诗人的形象,他集技艺、勇气、痛苦和不屈于一身,恰恰也是这个译丛渴望获得的品质。所以读它,又何必追问目标所在,因为那些不凡的词语,永远会点亮我们的孤独。

让喧嚣远离诗歌

晶报:“俄耳甫斯诗译丛”是如何诞生的,你又因何机缘成为了它的主编?

凌越:大概是2012年底,译林出版社当时的总编袁楠女士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是请我任他们打算做的一套外国诗歌译丛的主编,我对外国诗歌的阅读一直有种饥饿感,当然就欣然同意了。事实上在放下这个电话时,我的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串外国诗人的名字,其中肯定就包括布莱希特、霍夫曼斯塔尔、夏尔和翁加雷蒂等。

此后没多久,我就撰写了诗歌译丛的策划书,在写策划书之前我也和译林编辑陆志宙有过交流,我们的想法完全一致,就是把重点放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比较重要的外国诗人身上,一方面我们认为那个时期是西方诗歌的一个高潮期,二战之后西方诗歌(文学也是)总体水准是在走下坡路的,同时那个时期不少优秀的外国诗人在国内都译介匮乏,留有很多空白,正好给我们这个诗译丛留下了空间。

晶报:一共收入了多少位诗人的作品?

凌越:当代外国诗人我们很少涉及,此译丛共两辑有十二位诗人,但只有一位还健在——安妮·卡森,她是一位加拿大女诗人,哈罗德·布罗姆曾对她有过高度评价,当然从我看到的有限资料来看,我也认为她是一位杰出诗人,而且卡森好像也没有到中国参加过一些诗歌活动,后者大概也是这个诗译丛的一个外在标准吧,就是它不欢迎同时身为诗歌活动家的诗人。诗歌的喧嚣毕竟是喧嚣,还是让它远离诗歌本身吧。

庞德诗选有流产之虞

晶报:刚刚你也介绍了,这套译丛有两辑共十二位诗人,也就是十二本书,那现在出版进度如何?

凌越:对。我和译林出版社目前只签了两辑的主编合同,做完两辑之后是否继续,到时再看。第一辑已经出了四本,胡续冬译的巴西诗人安德拉德诗选《花与恶心》很快就会出版,但是第一辑最早确定做的庞德诗选,却因为种种原因很可能有流产之虞。第二辑要做的诗人和译者这半年也都陆续确定了,估计明年底前后可以出来。

晶报:庞德诗选遇到什么困难吗?

凌越:主要是在译者的选择上耗费了许多周折,谈了四五位译者都没能谈成,让我们备感遗憾。

晶报:第一辑五位译者的译作你是否满意呢?

凌越:这五位译者都是我和出版社充分交流后确定的,我们当然认为他们是眼下翻译这五位诗人最合适的译者。作为主编,我的活并不多,有那么一点甩手掌柜的意思,和译者的沟通以及其他一些琐碎的工作都是这套书的责编张睿在做,她很能干而且也做得很好。

遴选被中文世界忽略的优秀诗人

晶报:出版社宣传这套译丛时,称所选的诗人均为中文世界尚未被充分译介的西方顶级诗人,这里的“顶级诗人”的标准是什么?

凌越:其实我不太喜欢“顶级”这个词。我刚才讲过,“俄耳甫斯诗译丛”尽量遴选被中文世界忽略的优秀诗人,有些诗人很棒但已经有较充分的中译,比如里尔克、叶芝、艾略特、策兰、瓦雷里、曼德尔斯塔姆等,那么他们也就不在我们的关注之列。

晶报:若让你选择书中的一句诗来送给读者,你会选择哪一句?为什么?

凌越:我正在看夏尔的《愤怒与神秘》,就从这本里选一句:“在夜的门槛上你对幻象的坚持收获森林。”——去阅读无用之书,去做无用之事,如此生活才会有一点意思吧。

五位被漠视的诗人

“俄耳甫斯诗译丛”第一辑收录的五位诗人分别是:霍夫曼斯塔尔、翁加雷蒂、布莱希特、安德拉德和勒内·夏尔,凌越也点评了这五位在中文世界里被漠视的诗人。

霍夫曼斯塔尔:盛名奠定在诗剧上

我最早注意到霍夫曼斯塔尔是因为看茨威格的传记《昨日的世界》,在那本书里前者完全是一位光芒四射的天才诗人的形象,后来我在某本外国流派戏剧选里偶然读到霍夫曼斯塔尔早期诗剧《傻瓜与死神》,可以说完全被这部剧作所震撼。他的抒情诗总量不多,所以我就建议译者可以多翻译几部他的早期诗剧,事实证明这几部诗剧都非常出色,应该说霍夫曼斯塔尔的盛名很大程度上是奠定在那几部早期诗剧上的。

翁加雷蒂:有着清醒的语言意识的诗人

意大利隐逸派三诗人,夸西莫多和蒙塔莱都得过诺贝尔文学奖,可我自己却最喜欢翁加雷蒂,而且中文世界对于他的漠视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翻译太少了,那么自然他就是“俄耳甫斯诗译丛”最受欢迎的那一类诗人。翁加雷蒂是有着清醒的语言意识的诗人,语言在他的诗中是当仁不让的主角,他对语言的诸多可能性做了深入又广泛的挖掘。

布莱希特:具有文献价值的伟大诗篇

布莱希特是众所周知的大戏剧家,他的诗哪怕在德语里最初也被他那些充满力量也极富创新精神的戏剧所遮蔽,我相信我注意到他的诗歌时,在中国诗人里是比较早的。

上世纪90年代中期我在广州购书中心买过一本《布莱希特》(作为“外国著名思想家译丛”中的一种,商务印书馆1992年8月版),那是一本布莱希特的评传,篇幅并不大,书中引用了不少布莱希特的诗,这些诗和我当时追求的硬朗有力的诗风不谋而合,因此引起我格外的注意。事实上,我刚从书架上又找出这本书,里面有我二十多年前阅读时用黑线重点标出的段落,今天看这些话语我依然很是认同:“抒情诗无疑必须靠人们用使用价值加以考察的东西。所有伟大诗篇都具有文献价值。”《致后代》这本布莱希特诗歌中译本,显然给出了具有文献价值的伟大诗篇到底是什么样子。

安德拉德:中国读者最陌生

在葡萄牙语为母语的国家——葡萄牙和巴西,姓安德拉德的诗人有好多位,葡萄牙诗人埃乌热尼奥·德·安德拉德甚至在去年出过中文译诗集《在水中热爱火焰》。巴西的这位卡洛斯·德鲁蒙特·安德拉德在我眼中却有着特殊的分量。

2012年、2013年酝酿这套诗丛时,正好也在网上看到胡续冬在翻译他的诗,同时还有另外几位想做的诗人,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译者只能作罢或者往后推延,就把这本顶到第一辑里了。虽然有这样的插曲,但是对安德拉德诗歌的水准我是非常有信任感的,在第一辑五位诗人中,中国读者对安德拉德是最陌生的,但我觉得他在第一辑的五位诗人中是毫不逊色的。《花与恶心》很快要面世了,我个人也很期待。

勒内·夏尔:将诗歌之思推向一个高度

勒内·夏尔十多年有过一个树才的译本《勒内·夏尔诗选》,现在为什么还要做他的诗选?因为夏尔太出色了,从我个人来讲希望看到更多他的作品。2004年我作为《书城》记者专程去海口采访诗人多多,那会他刚接受海南大学的聘请去海大做教授,我记得问过他喜欢哪些外国诗人时,他马上说到夏尔,“慢慢读,不舍得一下读完。”

《愤怒与神秘》中有一首诗《你走得好,阿尔蒂尔·兰波!》给我留下很深印象,在我看来,夏尔对语言疆界的拓展和对心灵密度的探究深受兰波影响,他大概是共同受到兰波诗歌影响的一大群诗人里最出色的一位,因为他不仅继承了兰波诗歌的绚烂,还独自将诗歌之思推向一个全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