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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羽:何日,我把自己往河里一扔

来源:《小说选刊》 | 庞羽  2018年09月25日22:31

每次走在桥上,我都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我会像放生矿泉水一样,把自己往河里一扔?

这个问题我也没法回答自己。我不会游泳,我还想多活几年。

《熊一样的我消失了》就表达了这一种困惑。这是一篇关于非洲的小说。在我认知里,非洲是地球上最接近于纯粹的地方。狮子,大象,斑马,长颈鹿,火烈鸟。我想和它们交朋友。在人的一生中,会有无数个瞬间想逃离自己的生活。而且是要像剥鸡蛋一样,逃离得干干净净的那种。我们会去认识新朋友,我们会有崭新的生活。然而,旧的我是谁?主人公周矛矛的困惑,也是绝大多数人的困惑。我们不过是一种三维生物,算上时间流,就是半个四维生物。另外的五维、六维,乃至十维,那是新的,那才是全部,丰盛与饱满。我们要去拥抱另一个维度的自己。所以,有时候,就应该把自己往河里一扔。

我们所处的世界,有一些奇妙的奥秘。如果你看到一只羊在打瞌睡,那你就会去撒尿。如果三个人的罪行一模一样,那么罪行会自行毁灭。如果你给每只蝉取名为罗斯,那你就会去吃掉其中一只。那么也会有可能,如果你去了非洲,那你就会变成一个芒果。量子力学中,量子态是随时都不稳定的。那么,随时随地,都有你随便想象的可能。其实,这也是小说的奥秘。周矛矛去看火烈鸟,那火烈鸟也来看她了。灰鹦鹉飞走了,它也朝着另一个周矛矛飞来。不要放松你的想象,也不要无视于文字的加减乘除。文字组成小说,是有它的规律的。任何出走与逃离,都会有其背后的深层原因。这就是所谓的时间流,我们作为半个四维生物,必须遵守时间流,还有时间流所带来的因果联系。为什么我写作?因为我想写。为什么我写这篇小说?因为这篇小说让我写了。就像我们为什么要吃饭?因为大米种出来了,因为肚子饿了,因为天气冷了,要多吃点。因与果之间不是单线,也不是直线。触发点不同,一个作家写出的作品也不同。同样,作家写同样的题材,触发点可能大相径庭。

小说里,周矛矛向往小王子般的“消失”。我很想用另一个词语代替,那就是“逸矣”。这个词语太吸引我了。“逸”有隐遁的意思,也有自由、不受约束的意思。这是某种需要追求的境界。周矛矛向往这样的境界,我也向往。所以,我想,等我学会了游泳,或者,等这个世界变成了五维、六维,超越了某些限制,我还是会把自己往河里扔扔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