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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十年 赵梁: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舞者

来源:北京青年报 | 伦兵  2018年09月18日08:54

《幻茶谜经》

《舞术》

《警幻绝》

近三年来,在全国的舞蹈演出市场中,现代舞涌现出很多民营舞团和独立舞者的作品。由赵梁编导的《警幻绝》《幻茶谜经》和《双下山》三部曲,东方文化融入现代舞的特点受到广泛关注。9月17日和18日,赵梁的另一部作品、舞蹈剧场《舞术》亮相国家大剧院舞蹈节。出于对这位独立编导的好奇,北京青年报记者日前对他进行了采访。他告诉记者:“我就是喜欢自由自在。之前在北京当了十年的北漂舞者。在三部曲之后,这部《舞术》是以中国武术为元素的舞蹈作品。”

武术是从我们自己身体里延伸出来的

这三年,赵梁以三部曲在现代舞舞台上站稳了脚跟。《警幻绝》中对文学的解读,《幻茶谜经》中对茶文化的感受和《双下山》对戏曲文化的感悟,赵梁的作品给人以文采洋溢的感觉,而这部《舞术》则充满阳刚之气。赵梁告诉北青报记者:“因为我确实觉得武术是我们自己肢体延伸出来的东西。我们小时候要学芭蕾,需要一些现代舞的技巧,但是这些技巧是从西方的身体体系里面延伸出来的,有些东西未必完全适合我们。所以我也在想,为什么要用西方的技术技巧去做所谓的现代舞?日本的舞踏,完全放弃西方身体的东西,就是要用他们自己的身体语汇去创造。其实中国的文化里面,武术占有重要的地位,我们一出去都是被人‘功夫、功夫’地叫,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却没有人在当代舞蹈剧场里去使用它?为什么我们非要按照一种流行或符合西方人审美的东西去做一些作品?为什么我们不能将我们的文化从身体里剥离出来呢?我觉得这个东西是吸引我的。可能我特别喜欢走别人没走过的路。”

谈到创作《舞术》的过程,赵梁说:“我们的武术指导是吴彬老师,他是李连杰的师傅。我很喜欢李连杰他们那一代,我小时候看过《自古英雄出少年》,印象很深,包括《少林寺》,太棒了。我就去找他,说吴老师我是谁,干吗的,我想做什么。他一听,觉得这小伙子还挺勇敢的,就跟我聊起来了。他还给我看了他那个时候训练的照片、录像,80年代那一拨,李连杰他们小时候的录像都有,你能看到武术的规矩和章法,包括在我们作品里的小孩,我让他们教舞蹈演员一些拳法。”

赵梁说:“我觉得我是一个可塑性极强的人,我可以做儿童剧,也可以做杂技,可以做现代舞,也可以做芭蕾,我不觉得它们之间会有更多的隔阂。三部曲之后,我不想被贴标签,所以做了《舞术》。《舞术》是一个非常有力量的东西,非常阳性的,因为三部曲视觉上是偏阴性的。”

30岁后开始寻找人生目标

赵梁是新疆人,从小喜欢舞蹈,中央民族大学毕业后曾经在广东现代舞团做舞者,后来来到北京,成为北漂一族,直到三年前创作了《警幻绝》,一发不可收拾。赵梁说:“《警幻绝》是一个开始,之前我没有想过做关于文化的东西。我小时候学的民间舞,到北京上的是民族大学,我对民族文化的东西特别着迷。我觉得,知识是知识,文化是文化,所有的知识吸收完最后会转变成文化的。做《警幻绝》的状态我是厚积薄发,因为我30岁之前压根就没想到要做一个作品,就是想自由自在。从毕业到进入舞团,然后到北京,我一直有机会拿到铁饭碗,但我非要去广东现代舞团。后来中央民族歌舞团要我,给我一套房,北京户口,当首席演员。我也不要,我想要自由。我也算是中国第一代北漂的独立舞者。那时候赶上非典,手里还有个舞剧的项目,泡汤了,我没办法,就揣了5000块钱跑到云南,我把自己放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心安理得地去玩。在玩的过程中就能够感受很多的东西,就会有一些思考。30岁以后突然有一天我觉得玩累了,突然觉得这样玩下去人生的路在哪儿?然后遇上《警幻绝》,我就接了。那时父亲患了血癌,在生和死之间,我觉得自己改变了。作品做出来了,我爸也走了。我觉得这是冥冥中注定的一个礼物,老天在那个时候给你一个东西,同时要失去一些东西。我做的那个剧也有很多思考。生与死,我去哪儿?我是谁?包括我的三部曲,包括《舞术》,始终都贯穿这样的问题。我觉得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触。”

三部曲是天然偶成

做完了《警幻绝》,赵梁并没有刻意创作三部曲,喜欢自由的赵梁也非常随意。他说:“导演孟京辉当时看完我的《警幻绝》很喜欢,他要请我做《怪谈》。我用他《恋爱的犀牛》的黄金班底做了《怪谈》,就是用戏剧演员做一个舞蹈剧场的东西,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因为他们完全没有舞蹈的功底。《怪谈》讲的是人死的感觉,演了五场效果非常好。因为种种原因作品就停掉了。第三部作品就是《幻茶谜经》,也是因为《警幻绝》,我一个同学的妈妈看完后说:‘我觉得你们这个作品里有东方文化的东西,或者大唐华丽在里面。我这里有一套法门寺的茶具,你有没有可能把它延伸出做一个剧呢?’我就去看了,但是当时我不感兴趣,因为我觉得太华美,我更喜欢古朴的东西。但是后来我看了茶具发现背后有很多故事,第一是法门寺,有宗教背景,这我感兴趣;第二它里面有高阳公主历史上的悬案的传说,这也是我感兴趣的。我也很喜欢黑泽明的《罗生门》,每看一次都一把泪,真的。在那种情况下我就做了《幻茶谜经》。第三年我又做了一个叫《人之初》,我用残障人作为主角,讲一个造物主是一个神,但这个神又是残缺的。那个作品没有钱,我还想复排,但还是没能实现。再下面一个作品就是《双下山》,这时我才觉得这个作品跟《幻茶谜经》有一些东西是息息相关的,当时我觉得有可能会成三部曲。当时爱丁堡艺术节曾经邀请《警幻绝》,但是因为没钱,就卡在那儿了,很可惜。《幻茶谜经》因为拿了国家艺术基金,所以演了20场,认知度最高,但我不认为是我最好的作品。”

至于未来想做什么样的作品,赵梁表示:“想做的特别多,现在就是苦于没有平台。我有太多的想法,包括《舞术》和三部曲,我认为我所有的作品都是未完成的状态,都没有接近我想要达到的最完美的状态。因为资金、时间等各方面的原因,我只能是尽力在这个当下把它做成这样。我不会给自己设立方向,《舞术》的创作也是这样。在《双下山》《警幻绝》时,在创作前脑子里先有个框架,会有一个画面,会有一个大概想好的起承转换,但是《舞术》没有。我可以让它变化,每天不做功课,直接进教室,训练我对当下的状态,对创造的尺度拿捏的感觉,这个是我要的。有的演员拿着兵器很合手,我会试一下,以前的作品有叙事性,《舞术》里没有,但看完会感觉有一条线埋在里面,有一些复杂的东西在里面。我觉得我是形象思维,我做作品时脑子里已经有了大概的音乐,听觉、视觉是立体的,我只是走进教室把我概括的东西做出来。我很讨厌‘编’,我不属于耗在那儿八到十个小时,半夜闲扯、喝点酒、抽烟、痛苦,我在创作上没有这样的痛苦感。我就是下午一点半到六点大约4个多小时就够了,我排练就是这样,我就是要直接、快、抓住然后收掉。我不觉得艺术是刻苦刻出来的,艺术是一个感觉的东西。我也不认为艺术要编,编就要想,就要用力,用力就很拙的。我觉得很多东西是浑然天成的,就像生孩子,自然而然就生出来了。这种创作方式才是段位最高的,这是我要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