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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40年一场的邂逅

来源:黑龙江日报 | 若楠  2018年07月26日08:33

活在当下的每个人,似乎都会和生于斯长于斯的这片土地,有着一些奇妙的联系,或许当时并不觉得,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那种联系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紧密。

我出生在哈尔滨,是个土生土长的哈尔滨人,时间1978年,今年我刚好40岁。40年,似乎成为我和这个国家的某种隐秘的联系,这种联系让我产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愉悦的幸福感。

不夸张地说,今天,我们享受到的生活中的便利,经济上的自由,教育上的平等,文化上的多样,甚至是那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均来自于1978年那个蕴藏着无限可能的冬天。一个国家的转折点,就此而来。甚至也可以说,每一个中国人人生的转折点,也正在此处。这种转折,一直持续到今天。

作为生活在寒冷地带的哈尔滨人,似乎天然地就对“温暖”有着与生俱来的渴求。有人说,东北人性格爽快。的确如此。而我更觉得这种爽快的深处就是一种对温暖的渴求,与寒冷的对抗。

中国的改革开放就是在那样温暖的地方开始的,这无疑让北方人既艳羡又向往。我无数次去过那被称为中国改革前沿的城市——广州、深圳,或是参加活动,或是放松心情,或是匆匆路过。虽然每次去的体验不尽相同,只是作为一个外人走马观花,享受这些不同于哈尔滨的南方城市带给我的精神上和口腹上的愉悦。

不得不说,我特别喜欢广州。作为改革开放的试点城市之一,这座城市既洋溢着各种外来文化带给它的活力,又弥漫着老广东文化给它的稳重加持。

每次走在这座城,看着或高或低的现代化建筑,或宽或窄的街道,或熙熙或攘攘的人群,我都会想去寻找40年前这座城市和这座城市里的人的样子。朋友说,肯定是落后的。嗯,的确,一定是落后的,可是时间倒回到40年前,谁又能说自己的生活是落后的呢?没有现代与先进的对比,落后便不能成立。或许这样说更准确:贫穷,是40年前这座城市的主要颜色。可是谁又能说,贫穷不是当时的普遍颜色呢?

而要改变这种颜色,靠的不仅仅是远见,更多的是魄力、笃定和坚持。40年前的那场改变整个中国和中国人生存状态的决定,则充满这种魄力、笃定和坚持。国家如此,下放到普通人身上,亦是如此。广州人身上的那种拼,那种努力,骨子里对自己未来的肯定,也深深地烙印到了这座城市里,经过40年的浸润与涤荡,这种敢拼敢闯的个人精神,也慢慢地成为这座城市的精神之一。个人的发展,绝离不开国家大环境的变化与发展,也正是基于此,广州的变化,也正成为整个中国的变化,广州人的精神,也正成为这个国家的精神之一。个人、家、城市、国家,正是这些逐渐构成世界眼里的中国。

对于一个文化人来说,每到一座城市,目光就会不由地追随这座城市的文化。我们必须承认,文化这个词很大,它涵盖了太多东西,几乎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闪着文化的光,亮着文化的眼。从公交站台的设置,到整座城市的整体布局,无不隐藏着文化力量。走在静谧的博物馆,看着眼前阿曼多、潘玉良的画作,我是有多羡慕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啊,毕竟这种高层面普惠大众的艺术展,在我生活的北方小城并不常见。而我身边从容走过的广州人,那些带着孩子来体验艺术带给人心灵冲击的年轻父母,他们已经把这些当作日常,并不激动,也不雀跃,既不谄媚,也不卑微,只是静静地享受艺术本身带给他们的冲击和愉悦。

因改革开放而带来的自信,正悄悄地成为这座城市的底色。

“食在广州”,此言不虚。见惯大盘肉、大碗酒的东北人,看到或精致,或优雅,或充满烟火气的广州美食,必定食指大动,欲罢不能。一杯早茶,已尽显广州人的自得与休闲。一份甜品,已尽知广州人的享受与品位。美食,从来都是认识城市、了解城市的第一柄利器。而40年前呢,40年前脚踩着泥泞,背负着重担的广州人呢,也会煲各种不同时令的汤水,抚慰自己的胃吗?也会品各种不同的甜品,让自己身心愉悦吗?朋友说,想什么呢?普通人连温饱都困难,更别提这些了。是啊,讲究和精致只属于当时的大户人家吧。朋友满脸鄙夷地看着我说,全都吃不饱饭,你还大户人家?只能说全广州也找不出几个大户人家吧。我被朋友怼得惊醒,是啊,40年前又怎么会对吃有要求呢?如果说有,那就是吃饱。

人总是这样,在舒适地带久了,就会忘记先前吃过的苦,受过的罪。经济上的自由,文化上的自信,会让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充满迷人的魅力,一个人如此,一个家庭如此,一个国家更是如此。

走在广州的街头,看着充满着烟火气的城市,感受着这座城市散发出的迷人与自信,改革开放的这40年,对于广州人而言,也是渗到血液里,可以血脉相传的40年吧。40年,对于一个人来说,人生已经走过了大半,而对于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正是青春洋溢的好年纪。对于一个人来说,一生没有几个40年,而对于一个国家来说,40年仅仅是刚刚开始。

《开拓者》 版画 吴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