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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与故乡,从未远离的精神家园

来源:文艺报 | 刘燕军  2018年07月04日09:58

《童年的酸鼻子树》(花山文艺出版社2018年1月出版)是一部怀念故乡和童年生活、追忆成长历程的怀旧散文集,充满欢快、温馨、乐观的色彩,如一幅生活气息浓郁的多彩乡村画卷。这让人想起中国当代作家汪曾祺。

汪曾祺很多作品中,对童年生活和故土风情的描绘,充满童趣和“家乡”的味道;对人世的沧桑、岁月的变迁总是于无声处道来,话语虽轻、虽淡,却最能打动读者心底的柔软,激荡起记忆深处的涟漪。罗大佺的文字也有这样的魔力,会让人静静地步入他由文字营造的秘密花园,一同感受作者在那个特殊时代的童乐和天真。

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中国四川农村地域封闭,在物质匮乏、饥贫交加的重压之下,罗大佺的童年生活清寒、艰难,还要承担繁重的劳动,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心智的健康成长。他苦中作乐,生活的情味、童真的欢笑始终相伴左右。在父母温厚、善良、正直的优良品德的熏陶下,他善于发掘一切有趣的事情,细心观察身边的人和事,感受着家乡的温情与暖意。

罗大佺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他把珍藏在记忆中的童年往事娓娓道来,上山放牛,下河摸鱼、洗澡,田间劳作、玩耍,走亲访友,家乡美食、美景……看似朴素平常的事物,在罗大佺笔下却有无穷韵味。罗大佺的文学创作或许恰好印证了汪曾祺的一句话:“一个人能不能成为一个作家,童年生活是起决定作用的。”同时,另外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他对文学的热爱与执著、坚守与勤奋。

这部散文集从童年开始写起,收录“童年的记忆”“故园的温情”“成长的滋味”“家乡的美景”4辑40多篇文章。看似写的是人、事和物,但串联这些如珍珠般散发闪亮光泽的文字的,却是他多年来内蕴于心的对故乡的热爱和眷恋。比如,在《豌豆颠情思》中,他说“家乡的冬天一片荒凉,豌豆颠却给我带来无数美好的慰藉”,“豌豆颠不仅是很好的食物,还是儿时很好的玩具”。在这里,清贫时期的“豌豆颠”化身为童年、家乡的美好记忆。又如,在《山路上的火把》一文中,作者写道,从陌生农家借来火把后准备继续在山路上前行时,农家女主人“接着又把一盒火柴塞到我的衣兜,嘱咐如果路上火把没对接上,熄了,就用火柴重新点燃,别拿着火把还要摸黑路”,用语简洁,看似轻描淡写,却将家乡山村人民质朴、善良的民风表现得淋漓尽致,读来温暖感人,恰有“润物无声”之妙。文章最后以“山村的小路上,一团火焰忽闪忽闪地飘动着,照亮了山村的夜晚”作结——短短的几句,把希望之光播撒在读者心中,又显出“柳暗花明”般的乐观与豁达。

除了书写童年的成长和乐趣,作者在文中还时常穿插韵味十足的四川地区方言俗语和民风习俗。例如,在作品《乡村“说行”人》一文中,说行(háng)人作为撮合买卖双方交易的中间人,又被称为“串串儿”“编编匠”,把说行人的言语、动作、表情简单几笔生动地勾勒出来,既有四川地方色彩,又写得活泼生动,读来别有一番味道。

安徒生说:“当我在为孩子写一篇故事的时候,我永远记得他们的父亲母亲也会在旁边听。因此我也得给他们写一点东西,让他们想想。”虽然《童年的酸鼻子树》写的多是童年故事、童年生活的无忧无虑,并没有刻意地用散文这种载体去表现人生的沉重和思想的深度,但我认为这是一本老少皆宜的书,阅读时能让读者感受生活的温度与烟火气息,少年时代面对困苦却乐观向上的精神既能给现在的青少年以启迪,也能激发一代人美好的回忆,作品里的感情真挚细腻,善于以小见大。

值得注意的是,全书多次提到了树:酸鼻子树、棕榈树、大柏树、水冬瓜梨树、桑葚等等。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人们经常用桑梓、故井代指家乡。“树”或者说“森林”这个意象在作家的笔下反复出现,或许与作者曾经工作的内容有关,是无意之举。但我的理解是:作者对故乡、对乡土文明的情感,正是通过“树”这一情感载体,深深扎根于养育他的家乡沃土之上。30多年的时间过去,家乡巨变、童年不再。曾经最亲爱的家人、好友,有的渐渐老去,有的甚至永远地离开了人世。但家乡的那些树木依然顽强地生长,见证过每一个童年的故事,也牵系着故事背后难忘的人和记忆。

李白在25岁离开蜀中故乡时,写下了《渡荆门送别》一诗。诗人以“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这样委婉的诗句,借用流过蜀地的江水表达他对故乡的依依不舍之情。而在罗大佺笔下,在南昌喝着美味的瓦罐煨汤,想起的也是远在四川的故乡:“故乡的冬天比南昌暖和吧?属于故乡的那个小村庄,未尝不像一个瓦罐一样,给游子以温暖,给游子以营养,给游子春天的向往。”

你看,他乡的美味再好,也抵不过家乡的味道;现在的生活再好,最想回去的,还是那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