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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的岛屿 ——读《大个子叔叔的野兽岛》

来源:文艺报 | 吴正阳  2018年05月09日09:18

茫茫大海中一座岛屿,犹如浩瀚宇宙中一颗蓝色的星球,在日复一日的潮涨潮落中静寂生长着。突然有一天,一个人类——大个子叔叔登上了这座岛屿,他要把这座岛屿变成花岛、果岛和米岛——他要征服这座岛屿,把这座岛屿变成“大个子叔叔”的岛屿。

如何向一个孩子传递“自然”的意识,如何让孩子懂得人与自然的关系,这并不是个容易的课题。但作者白冰为孩子找到了一个能够轻松进入的入口——他准备以童话的方式,向孩子们言说一个古老的信念。

自从人类出现在这个星球上,就从未停止过对自然的开垦。这无可厚非,人类需要生存,需要食物。但人类的先祖懂得,我们民族的古人更是懂得,人类的命运与自然息息相关,他们在向自然索取食物、创造必要生存条件的同时,也无比敬畏、感恩着自然。他们把自己视为自然的一份子,追求与自然的融合,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人类的智识在自然的滋养中迅速发展,他们创造出了光彩夺目的现代文明,然而,文明的人类却在重重的物质和欲望中遗忘了最初的朴素愿望,他们变得势利、贪婪,他们开始了对自然的征伐。童话一开端,大个子叔叔就以一种十分现代的方式——商品买卖的方式,买下了这座茫茫大海中的岛屿。岛屿既然成为商品,它就要面临作为商品的命运——盈利。这也是为什么大个子叔叔一开始就不满足于在岛屿上只种上一小块地的鲜花、一小块地的水果,一小块地的水稻和蔬菜,而是要把整座岛屿都变成花岛、果岛和米岛。

但显然,单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做到的,而现代文明给人带来的便捷之处就在于,大个子叔叔可以在极短时间里往岛上运来一船又一船的兔子、黄鼠狼、大灰狼、老虎,他试图依靠它们迅速实现对岛屿的占有。童话是以象征的方式说话的,因而,这些被人类船只运送过来的兔子、黄鼠狼、大灰狼、老虎,与其说是自然界的动物,不如说是人类为征服自然而生产出来的不断升级的现代工具,或者更可以说是,人类在面对自然时不断膨胀的欲望。

绘画者阿明哈桑·谢里夫显然捕捉到了这层微妙的意思,他让每只动物都穿上了现代文明人的衣服,让每只动物都带上了人类的神情举止。贪婪、势利、狡黠、无耻、凶残,这不就是现代“文明”人类在面对自然时时常暴露的阴暗面吗?不管是大个子叔叔,还是那些“动物”,他们都想着要把这座自然的岛屿占为己有,以供自己享用。

现代“文明”的无限制、无理性发展无疑会反过来威胁到人类自身的存在;不断被激发出来的难以填满的欲望终有一天也会反过来吞噬人类自己。当大个子叔叔最终迎来“百兽之王”老虎时,他也就迎来了他的生命逃亡之路——老虎们在吃尽岛上的一切后,也要吃掉他。

大个子叔叔抛弃越野车,登上快艇逃离了岛屿,这座茫茫大海中的岛屿,变成了一座野兽岛。但我们可以想见,过不了多久,那些“野兽们”也将在互相“残杀”中消失殆尽。童话的结尾告诉我们,人类在毁掉自然的同时,最终将会被驱逐出自然,进而也毁掉了自己。

阅读图画书的一个很大乐趣是,我们可以在一本图画书中读到三个故事:作者创作的故事,绘画者描摹的故事,作者和绘画者通力合作完成的故事。而这本《大个子叔叔的野兽岛》的特别之处在于,作者和绘画者来自两个国家,具有各自不同的文化背景,但他们的跨国合作,最终却打造出了这样一个具有普遍价值的故事。他们在为儿童带来阅读乐趣的同时,也积极引导着他们展开对人与自然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