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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流年》:在转场中表达另一种生活属性

来源:文学报(微信公众号) | 刘星元  2018年05月02日07:43

作为一名读者,我对凌仕江的作品从没有失望过。然而,阅读 《锦瑟流年》,让我感到了意外。与凌仕江之前的作品相比,这本集子里收录的散章,完全超出了我对他的印象。说实话,这本书让我有些疑惑,第一感受就是:他怎么可以这么写?

在我之前的阅读体验里,凌仕江的作品高远、苍茫,具有高超的叙述技巧和独行者般的探索精神。他笔下的青藏高原以及生活在那一方水土的人群,在俗常之中折射出精神高地的人性之美。在那些史诗般的作品里,他对青藏的感情就如信徒之于宗教,悲悯中包裹着未曾道尽的文字,让读者时而感到压抑,时而感到畅快,时而感到神秘。而眼前的 《锦瑟流年》,就好像他的自暴自弃之作——他把自己从地理和文学上的高原同时掀翻,这的确让人有些陌生。

可放一段时间再阅读,我对这部作品有了很不一样的体会。仔细阅读几篇,我发现,这本书中的内容十分随意、自在。在文本中,凌仕江仿佛从精神高原坠落平原的一粒星辰,把自己的生活和因生活引发的感悟与认知如实照亮,让人对他现在生活的成都,因为有了杜甫这样的邻居而 “想入非非”。在这部作品中,我切切实实触摸到了他的存在,他不再是作家,而是一个日常生活者,在至真至纯的情感中,他只扮演他自己,以一个活生生的社会人的身份,触摸生活的一道道划痕,从不刻意掩饰什么。在文字的叙述上,他诚诚恳恳的,多情,但不矫情。

在我印象里,凌仕江以写“大散文”著称。他的 《西藏羊皮书》 《西藏词语》 《天空坐满了石头》 《苯日神山》 《壤塘书》 《念珠》都可称得上是当代散文园地中的珠玑之作。阅读 《锦瑟流年》这部书,我发现,诸如 《花开的声音》《懂树》 《两个孩子去看黄河》等篇什,只要再添添内容,拉拉句子,足可创作出一篇篇洋洋洒洒的 “大散文”。在散文界,无论是作者还是评论家,大多拿长说事,似乎作品不长就不足以说宏大,或者对短的散文都称小文,甚至忽略不计。这种观念虽然被诟病的不少,但趋势未曾减缓。短小之作,往往被视为文学边角料,不登大雅之堂。但从这部 “边角料”合成的集子里,我却看到一个返璞归真,羞于谋篇布局的凌仕江,一个从高原转场平原,日渐丰盈的凌仕江。

如果一个作家只能写一个地方,无论怎么说都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既然生活原本就是琐碎的,他就还给生活以琐碎的文字。我们研究一个作家,评判他的作品,不能脱离他的人生步履与日常行止。 《锦瑟流年》是凌仕江从二十多年前在青藏高原与成都一次次往返交替的真情结晶,是他日常散文的另一种支撑。他不刻意拔高,也不刻意贬低什么。借纸张在人世复活的兵将,借鸡蛋在人间穿行的巫术,借野草在自然摇曳的爱情……痴迷于文学的少年,痴迷于手艺的裁缝,痴迷于信仰的故人……还有,那些在季节的转换和人生的辗转间,以不同的心态走进我们视野的草木,比如迷迭香、康乃馨、三角梅、风信子……俯拾之间,凌仕江在这些琐碎的生活中穿针引线,缝补的是一个个零碎不堪的小灵魂,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却是一件完整的生活内衣。作为阅读者的我们穿上这件内衣,会感觉贴心贴肺。我们常说 “按图索骥”,而这本书就像是他给生活中大多数事物绘制的影子,我们按照这个影子,一步一步,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书中的喜怒哀乐是凌仕江的喜怒哀乐,也是被我们生活遮蔽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