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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家地》:生命与梦幻的叹息

来源:文艺报 | 伍立杨  2018年04月20日08:06

在韩玲的散文《康家地》中,芜杂的生活携带生命的原汁原味,涵盖既多且杂。读者可以循着各种毛细血管一样的线索,概观作者心情告白的拼图。康家地人们生命的特征正是他们永远在不倦寻求。作者将自己对良知的思考,在批判性的叙事中不断重塑、建构,以其本来的形式捕捉生活、生命的真相,并予以准确描述。读韩玲的作品,总难免留下一些疑问,趣味就在于有无数解答方式。这可以说是作者刻意为我们留下的想象空间,也是一种与读者互动的方式。

康家地人们的生活仿佛一面面复杂的棱镜,将真相多侧面地予以透视,整合芜杂的生活经验,促使审美形式清晰成形。经由作者的叙述,他们的生活经验得以上升为审美体验。其间,心理时间和物理时间相嫁接、相转换、相渗透,且前者融汇整合了后者的单向流动,将过去与现在融合互渗,使之多意义、多向度,也更加醒目显豁。这就是所谓的“故乡不再,故乡在”的立体意义。

虽然,作者的自述“现实里小花和我都被文学照亮生活,只不过,文学路上我们依旧像两只艰难爬行的蜗牛”,似是自谦,但她的构建和表述,却笼罩着一股强劲不衰的气息,以及有关命运的神秘氛围。恰如作者的叙写:“她的笑容就是钥匙,很轻易就打开了雪白的牙齿和酒窝,身材结实而匀称,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青草的味道。”

作者对大自然的摹写,隐约涵盖着大家的手笔,不时切入饱含情绪哲学的抒情插笔。她描写自然天籁的才能在此得到充分展现。在作家的笔下,深远的群山高原被赋予充盈的生命力,千变万化的色彩组成一幅幅绚丽多姿的风景画,各种各样的人的命运汇成一部舒缓的乐章。这一切使人感到美的恒久、存在的朝气,以及对生命的深沉渴望。大山里的风光沁人心脾,火塘、菌子、山民、草地,雪山、森林、古道、老街,怒放的油菜花、如雪的梨花……所有这些都映衬着深山里的旧时光;淳朴的民风民俗、有着特殊个性的人物,在作者笔下虽一闪而过,却笼罩着藏地的忧郁。在梦幻般的场景之中,突兀而起的情绪感知、肉体和灵魂的拷问,令人深省。

广义的康家地即千百年来,在藏地群山高原的哺育之下,世代生息繁衍所形成的醇厚深郁的藏地气质,作者的文笔,也全然沉浸在群山瑰丽的气魄和那难以描摹的奇异风采中了。

事与物的周遭弥漫起浓郁而神秘的生命气息;叙事的深宛将读者完全置于一场从未经历过的人生体验之中,甚至生活中所先天存在的一些二元对立的范畴都被镶嵌在叙事的笔触之下跌宕起伏,那种叙述的调子,是恒久、深入的渗透,是辐射、持续的弥漫。这样的情绪沾着泥土的气息,飘着梨花的芳香,穿越终端、温暖人心。

由韩玲文字透露的所见所闻,群山的忧郁和诗意发挥得淋漓尽致,阅读之际,不禁为神秘的群山及其所统摄的所有的生命体而惊讶——“石匠死了,闸子门拆了,燕子的老巢也拆了,旧房子也都拆了,就那块九燕石挤在水泥梯子中间,被许多人踩着。我想,等哪天人们又把九燕石踩平了,九燕就又该飞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