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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我想这就是人类的美德

来源:《扬子江评论》 | 余华  2018年04月11日14:37

我演讲题目叫《广阔的文学》,这是两个月前应主办方的要求提供的,这是一个很大的题目,我当时选择这个题目是基于自己的江湖经验,演讲的题目越大越好,题目大了怎么说都不会跑题。今天上午我准备下午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意识到这个题目出问题了,不应该用这么大的题目,这个题目是唬人的,我阅历有限能力也有限,我说不出文学真正意义上的广阔。

然后呢,我找不到笔。华中科技大学很友好,让我住在学校宾馆的套房里,可是没有笔,我花了一个多小时找笔,写字台上没有,床头柜上没有,所有的柜子和抽屉都打开来找了,连卫生间也没有放过,就是没有笔。我想利用上午的时间把下午要讲的写个提纲出来,可是没有笔。本来想写个提纲讲讲文学的宽度,没能力讲文学的广阔,就讲讲文学的宽度。可是没有笔,所以今天晚上的演讲可能连宽度也没了。我不是抱怨华科大的宾馆,我作为一个作家自己没带笔,我也没有抱怨自己,因为衣服的口袋资源有限,原来放笔的口袋现在放手机了。这么想想还是当年穿中山装的时候好,胸前口袋插上一支钢笔很般配,现在都穿西装了,西装胸前口袋插上钢笔就不伦不类了。

不管我能不能说出文学的广阔,文学的广阔都在那里,那是包罗万象的广阔。估计我今天也就是说些坐井观天的事,好在你们都知道天空有多么广阔。

去年11月份,我在罗马尼亚书展的一个论坛上有一个发言,我说:“当我们在一部小说里读到有三个人在走过去、有一个人在走过来,这已经涉及到了数学,‘3+1=4’;当我们读到树叶在飘落下来,这就涉及到了物理;当我们读到糖在热水里融化的时候,那就已经涉及到了化学。所以,假如文学连数理化都不能回避的话,它根本不可能回避社会或者政治。”

希腊神话里宙斯对人类表示不满的时候,会用夸张的句子说“他想用闪电鞭挞整个大地”,这样的描写确实会让你觉得他是一个众神之王,他的鞭子就是闪电,符合他的身份。同时你也觉得这个描写很有气势,这又涉及到了气象学,所以文学里什么都有。

文学里面有很多夸张的描写,比如莎士比亚,他的悲剧和喜剧都非常好,悲剧是彻底的悲剧,喜剧是彻底的喜剧,他从来不搞折中那一套,当然他的戏剧有一个套路,先让邪恶战胜正义,最终再让正义战胜邪恶。在《李尔王》里面,国王李尔和忠诚的葛罗斯特伯爵有着相似的命运,前者被他两个口蜜腹剑的女儿所蒙骗,赶走了真正爱他的小女儿,然后被两个坏女儿迫害后流离失所,后者被收养的义子挑拨离间,竟然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后来葛罗斯特为了保护李尔,被挖去了双眼,这时的李尔有时精神失常有时还算正常,他要复仇,给葛罗斯特一份挑战书,让他看,失去眼珠的葛罗斯特说,即使上面每个字都是一个太阳,我也看不见了。这是典型的莎士比亚式的语言,天才作家的夸张。为什么这么说?夸张在文学里是很不好处理的,很容易失真,所以更需要叙述分寸的把握。莎士比亚让这个没有眼珠的老人说出这样的话,让读者或者观众既为葛罗斯特也为李尔感到心酸,当时悲惨的场景也因此淋漓尽致表现出来。李白也夸张,他说“白发三千丈”。我记得2008年《兄弟》在日本出版的时候,日本有一个评论家写文章说这部小说很夸张,但是这部小说来自一个有过“白发三千丈”诗句的国家,也不足为奇,这是一个日本人的看法。李白“白发三千丈”后面一句是“缘愁似个长”,愁成什么样了?这个涉及到精神病学,妄想症的一个病例。

我不是说李白是个精神病患者,我只是觉得他会有精神不正常的时候,我今天在这里说“广阔的文学”也是妄想症的一个病例,夸大妄想症。其实每个人都有来自精神方面的问题,只是有时候分裂了有时候还没有分裂,有时候发作了有时候还没有发作,李白发作的时候就是“白发三千丈”,我发作的时候就是今天说“广阔的文学”,当然我的病情远没他的那么牛逼。

文学和疾病的关系源远流长,有些作家能够写出不朽之作,所患疾病在后面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比如普鲁斯特,他的感觉十分奇妙,他写晚上入睡时,脸枕在丝绸面料的枕头上,觉得清新光滑,像是枕在自己童年的脸庞上;他写早晨醒来,看着阳光从百叶窗照射进来,觉得百叶窗上插满了羽毛。这和他体弱多病有很大关系,他10岁时得了哮喘病,这种病在当时很麻烦,后来他的哮喘病越来越严重,影响晚上入睡,他入睡前要喝一种麻醉药水,这种药水喝多会产生幻觉,所以睡在自己童年的脸庞上和百叶窗上插满了羽毛都是药水作用下的美丽幻觉。

很多作家有忧郁症,爱伦·坡几乎每天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是他好好的,一直没死,还写下一系列阴森森的故事给别人看,看了他故事的这些别人一个个觉得自己的健康每况愈下。安徒生也是,一生都在担心自己的身体,担心自己眉毛上的小印记会扩大盖住眼睛,担心自己偶然间被别人的拐杖碰到会导致胃破裂,所以他写出了《卖火柴的小女孩》。麦尔维尔的忧郁症用另外一种方式表达出来,《白鲸》看似很强大,其实是在掩饰他长期以来的沮丧和忧郁,最后还是没有掩饰住,还是在作品中流露出来了。卡夫卡就不用说了,他的忧郁症在书信日记里一览无余。那个号称硬汉的海明威也经常会不正常,在非洲打猎时心血来潮,以为自己是西部电影里的神枪手,让他的一个朋友头顶一只碗,他一边后退一边举起猎枪,他的朋友对他的枪法实在没有信心,在他开枪之前就逃跑了。德国的席勒写作时桌子上要摆着烂苹果,烂苹果的气味会给他带来灵感,如果你们有兴趣跑到街上去,随便找一个过路的女孩,现在流行的说法叫美女,你们问美女写作时闻烂苹果意味着什么,美女肯定会说这太变态了。

至于在文学作品中描写出来的疾病,那就太多了,什么样的病都有。我年轻时读过很多被文学描写出来的疾病,那时候我身体很好,可是读着读着觉得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有病了,觉得自己应该去医院了。所以文学又涉及到了医学,或者说文学有时候就是医院,从大城市的三甲医院到下面的乡镇卫生院,里面挤满了作家、作品中的人物,还有读者,也分不清谁是医生谁是病人。

在广阔的文学里,我们读到过各种各样题材和形形色色的故事。我刚才说到了涉及数理化的、涉及气象学的、涉及医学的,涉及到最多的,我想应该是社会和历史了。先来谈谈文学怎样涉及社会,我们读到的那些伟大的文学作品,托尔斯泰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狄更斯的、巴尔扎克的、司汤达的等等,还有二十世纪的很多伟大作品,无一例外,每一个文学文本的后面都存在着一个社会文本,这是讲述文学如何广阔时最大的一个话题。

我今天还是讲短篇小说,讲长篇小说太费劲了,把自己说死了也说不完。我现在脑子里首先出现的是大家熟悉的鲁迅的《风波》。《风波》描写的是当时社会出现巨大变化的时候,处在社会动荡边缘的农村——绍兴乡下的一个地方,那个地方那些人的反应。小说很巧妙,鲁迅写得好像很随意,虽然不像《孔乙己》那么讲究,它仍然是一部和《孔乙己》并驾齐驱的短篇小说。

《风波》一上来就是九斤老太在抱怨孙女六斤,都要吃饭了还在吃豆子,要把这个家吃穷了,然后她的孙女躲在树后面说:“这个老不死的。”接下来是七斤回来了,七斤回来以后忧心忡忡,说皇帝好像要坐龙庭了。我估计就是张勋复辟的那个前后传到浙江绍兴,那个时候没有互联网,更没有后来的微信什么的。我曾经在一个收藏古玩的作家朋友家里看到他收藏的地契,那个地契居然是洪宪五年时的地契。我们都知道袁世凯是个短命皇帝,那个时候信息闭塞,袁世凯早就死了,相对偏远的地方还以为他是个活皇帝,还是用洪宪的年号。《风波》的关键是什么,就是辫子,这篇小说关注的是辫子,尤其是赵七爷的辫子。七斤摇船去城里,他不想做田里活,想到城里挣钱,到城里遇到革命军把辫子给剪了,回来以后也不觉得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情,七斤嫂还说辫子没了看上去人挺精神的。后来一听说皇帝又回来了,没有辫子那就是要砍头的罪,八斤嫂和七斤嫂因此有一次吵架。鲁迅把吵架写得很简洁,但是写得传神。

我觉得小说最妙的是赵七爷。革命军来了,他把辫子盘到头顶上;革命军走了,听说皇帝又坐龙庭了,他就把辫子放下来。我认为鲁迅《风波》里最重要的人物是赵七爷,不是七斤。当然七斤是小说叙述的角度,鲁迅是从七斤的角度来写的。这是反映辛亥革命胜利之后旧的势力反扑回来的一篇大变革时期的小说,仔细想想,其实我们都是赵七爷,我们在社会重大变迁的时期如何来掌握自己的命运?谁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那些立在潮头的人都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更何况我们这些随波逐流的人。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是赵七爷,都是审时度势把辫子盘到头顶上,又审时度势把辫子放下来。我觉得这是中国人的生存之道,这是面对社会巨变时的应对方式,是一个很好的方式,也是常用的一个方式。

每个故事都有一个灵魂,有时候灵魂是几个细节,有时候灵魂是一句话,有时候灵魂可能就是一小段的描写,它各不相同,《风波》的灵魂是辫子,赵七爷盘上放下的辫子和七斤被剪掉的辫子。涉及到社会巨变,用一部短篇小说把它表现出来,《风波》是一个好例子,当然也可以找到其他的例子,很多都是长篇小说了。比如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读了里面关于列文的篇章,就知道当时的俄罗斯出现变化了,列文是一个思想比较先进的地主,属于一个新兴地主。巴尔扎克的作品也一样,雨果的作品不用说了,雨果的作品是属于时代感很强的作品,涉及到社会或者涉及到其他诸如此类的方面。另外还有一些作品既涉及到社会又涉及到历史,《风波》里面同样有历史,我们现在读它的时候,它就是一段历史。小说《风波》有一个社会文本,还有一个历史文本。你们再读读《风波》里面的人物对话,我觉得过了那么多年后的今天,仍然可以听到我们周边会出现类似的对话。

文学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就是历久弥新。我记得有一次在巴黎街头,太阳下山、天快黑了,所有人都在匆匆忙忙走路。我一个人在逛街,我的翻译还没有过来跟我一起吃晚饭,我就一个人在旅馆附近的街上闲逛。突然我脑子里出现了欧阳修的一句诗“人远天涯近”。这句诗也在王实甫的《西厢记》里出现过,有两个出处,这个不用关心,重要的是我们今天站在武汉或者北京这样大城市的街上,看着那么多人在匆匆忙忙走来走去,所有从你身旁经过的人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再看看远处的山脉,反而觉得和你有关系,那个时候就会感到人和人之间是遥远的,人和山的之间是亲近的。那句诗表达的可是宋代和元代的人的感受,到了今天仍然会有这样的感受。鲁迅给予我们的感受也是这样,我1983年开始混入文坛,在文坛已经晃荡了34年,现在再读鲁迅的杂文,虽然讽刺的是当时的社会和当时的文人,我们读来有时觉得是在讽刺今天的社会和今天的文人。

我曾经有过一个比喻,如果把我们的现实当成一个法庭,文学不是原告不是被告,不是法官不是检察官,不是律师不是陪审团成员,而是那个最不起眼的书记员。很多年过去后,人们想要知道法庭上发生了什么时,书记员变得最重要了。所以文学的价值不是在此刻,那是新闻干的活,而是在此后,欧阳修的诗句和鲁迅的文章就是此后的价值。我前面所说的一个文学文本的后面存在着社会文本和历史文本也是这个意思,社会文本说过了,现在来说说历史文本。

很多伟大的作品两者皆有,我前面提到的《风波》《安娜·卡列尼娜》,还有很多作家的作品,都是在文学文本的后面同时存在社会文本和历史文本,说起来可以滔滔不绝,不去说他们了。今天说说茨威格,他有一本很有意思的书,这本书看不出后面有社会文本,只有历史文本,所以就说这本书了。茨威格像写小说那样去写重大的历史事件,那几个改变人类进程的历史事件。其中一个是《拜占庭的陷落》,写的是苏丹率领大军如何攻打当时的东罗马帝国首都拜占庭,就是后来的君士坦丁堡、现在的伊斯坦布尔。茨威格的描写有着明显的虚构,他写东罗马帝国的军人如何奋勇抵抗,让苏丹觉得攻不下拜占庭准备率军退回。他率大军包围拜占庭,进攻时牺牲减员很多,同时需要很大的给养,时间长了给养跟不上。在苏丹准备撤军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小问题,什么问题呢?就是拜占庭有个凯尔波尔塔小门,这个小门当时是给皇宫里的佣人进出使用,东罗马帝国把整个拜占庭的各个地方都守住了,唯独忘了这个小门。结果土耳其人发现了这个小门,攻了进去,拜占庭就陷落了,人类历史此后出现了重大的变化,伊斯兰世界兴起了。所以茨威格认为就是这扇小门改变了欧洲的历史,他也许是有依据的,但是拜占庭的陷落不会只是一个因素造成的,应该由很多个因素集合到一起造成的。

茨威格的思维很有意思,他的思维就是人类历史的进程往往是一个被疏忽的小问题演变成了人类历史的重大变化。他还写了当年拿破仑的战败,热爱古典音乐的人肯定都知道贝多芬的《威灵顿的胜利》,你们可能听过卡拉扬的版本,里面的大炮声是用真的大炮轰出来的声音录制的,《威灵顿的胜利》就是写拿破仑如何败给威灵顿的那场战争。当时拿破仑手下有一个叫格鲁希的元帅,其实他并不是当元帅的材料,当时拿破仑手下那些能干的元帅基本上都已经战死沙场,剩下的就是像格鲁希这样才能有限但是忠心耿耿的人还活着,所以格鲁希成了元帅。拿破仑给了他一支部队让他守住一个要塞,自己率领部队去进攻,结果拿破仑中了威灵顿的埋伏。当时这位元帅知道拿破仑和敌人在激战了,他们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枪炮声,他手下的将军们都坚决要求率领自己的部队去救拿破仑,格鲁希说,给我几分钟考虑一下。其实不止几分钟,茨威格说就是这几分钟改变了这场战争的格局。格鲁希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忠诚,他要忠于拿破仑的命令,拿破仑让他在那儿,他就在那儿,没有拿破仑的命令他不能动。格鲁希不会审时度势,因为他不是一个帅才,他应该是个和拿破仑在一起,在拿破仑身边,拿破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的人。由于拿破仑能够放出去独挡一面的元帅都已经战死了,只能把他拿出去独挡一面,结果导致了拿破仑的失败。格鲁希犹豫以后同意手下的将军率兵去营救,但是晚了,威灵顿已经胜利了。茨威格的故事讲得很吸引人,这本书现在好像是叫《人类群星璀璨时》,过去在中国出版时不叫这个书名。茨威格把他的历史观融入到这样一个半虚构半非虚构的写作之中。茨威格这两个故事的灵魂在哪里?在于一个小门和几分钟的犹豫改变了欧洲的历史,他寻找到了历史的切入点,也是写作的切入点。仔细想想,很多历史的改变确实是在不经意之处发出的,人生也一样,后来的壮举当初只是一个小小杂念,很多的成功其实是歪打正着。

文学包罗万象,我说到现在也没说出多少来,但是有一点是我最后要说的,就是文学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人。上世纪八十年代流行过雨果的一首诗: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宽阔的是人的心灵。

现在我要说一个人的心灵的故事。我年轻时读过《圣经》,我不是基督徒,也不是天主教徒,什么都不是,我是把《圣经》作为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来读的,假如现在有人要我选择,说只能选择一部你认为最了不起的文学作品,我会说那就是《圣经》。《圣经》里有很多故事,其中有一个故事至今难忘,由于读的时间久远我已经忘了在那个篇章里,也忘了里面人物的名字,但是故事的内容我记住了,因为我知道这个故事的力量在什么地方。

这个故事讲一个富人,他有很多少头羊。《圣经》里计算一个人的财富都是用多少头羊来计算的,羊就好比是现在的银行存款。这个富人有好多头羊,还有一个城堡,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有一天他突然厌倦这样的生活,想带着他的妻子孩子们去远游,就把所有的羊还有城堡交给他最信任的一个仆人,然后他带着家人和一些仆人走了。他在外面漂泊了很久之后,开始想家了,身体也不好,想落叶归根,就让一个仆人去通知帮他看家的仆人,让看家的仆人准备一下,他要回来了。过了一段时间消息传来,说那个看家的仆人把他派去的仆人杀了。跟随他的仆人们说,那个仆人已经背叛你了,已经把你的财产据为己有。这个富人不相信,他责怪自己不该把一个笨嘴笨舌的仆人派去。然后派了一个聪明伶俐的仆人去报信。他说,前面那个仆人肯定没有说清楚,只要这个仆人去就能说清楚了。这个富人根本不会去想那个仆人是否已经背叛了他,他脑子里没有这样的想法。结果那个聪明伶俐的仆人去了也被杀了,他还是不相信,他说,还是我错了,我应该派我最疼爱的小儿子去,他只要看到我的小儿子,就知道我是真的要回来了。他把最疼爱的小儿子派过去,也被杀了。《圣经》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讲述一个人内心的纯洁,人性的纯洁能够讲到这种激烈的程度,当他知道那个仆人确实背叛他以后,愤怒爆发了,故事最后是他率领一直跟随他的家人和仆人打了回去,背叛他的那个仆人被处死,这就是结局。故事的前半段讲述的不是人的愚蠢,而是人性的善良和纯洁,善良或者纯洁看似天真软弱,但是爆发时的力量是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挡的,我想这就是人类的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