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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水母》创作谈:女人的吃相

来源:《小说选刊》 | 郭楠  2018年02月26日09:13

从一个女人平常的吃相,大抵能看出许多吃以外的事情来。有些女人特别爱吃,吃得丰盈热闹,生机勃勃,甚至能吃出风生水起,虎虎生风之姿。有些女人慢条斯理,冷静仔细,点到即止,从不失手。可是细想想,两种似乎都有那么点悲剧的成分,那感觉却与吃无关。

“我太太”的吃是塞填,不是吃不饱,而是总觉得缺点什么。“卡卡”的吃是选择,又是生蚝鱼子酱又是蜗牛刺身。可惜吃了半天,两个人都没吃出什么滋味来,就好像女人单独坐在高档餐厅里吃饭,如果注意看,那些女人的表情总会有些微妙,即使是手机也掩饰不了,即使是努力做出的怡然自得的神态也盖不住。当然她们总是会努力遮盖的,但一顿饭下来总会点点滴滴地流露出来,就像白餐巾上的酱汁和口红印一样明显,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干净的一面朝上,然后努力假装那些污渍不存在。

有时候我喜欢置身事外地评论一下我笔下的人物。小说中的“我”是金融钢铁战士,最想要掌握一切的人最终翻了船,只是这船翻得心甘情愿,推波助澜。不论“卡卡”的性爱多么的热情,她总是让我觉得冷冰冰的,她的性爱可能和她的吃一样,花样百出却未必吃出滋味来。她的这种冷,恐怕多少次性爱都暖不回来。

小说的背景设置是现代化的都市。现在大城市与大城市之间越来越相像,上海,北京,新加坡,东京,首尔……金融区市中心通常都有着一样的国际品牌,相像的餐厅咖啡厅,差不多的酒店和服饰妆容类似的女人,对于飞得多的人来说,一恍惚,确实是需要回想一下自己到底身处哪个城市,有时候我们觉得这些大都市很繁华,行走于其中的“我”很鲜明,但是其实大都市同时也面目模糊,而“我”到处能看见似曾相识的“自己”,仿佛在橱窗中无意瞥见自己的形象,觉得熟悉却不愿承认。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我发现越来越像的不仅是各个大都市的市区,还包括这些大都市里的男男女女,你在上海喝酒的酒吧领班来自新加坡,在北京做头发的发型师来自东京,在新加坡吃饭的时候经理会过来用地道的京腔问哥儿几个今儿来点儿啤的还是白的?我们看着一样的新闻,被灌输着差不多的成功学,用着相同品牌的护肤品化妆品,穿着哪里都能买到的设计类似的衣服。在天下大同的繁华中,无处言说。

我喜欢写吃,但这篇小说里的“吃”却是我写过的最没“滋味”的吃,看着丰盛可口,但味同嚼蜡,仿佛现代都市中的某种状态。我们也常常喜欢谈论吃,或许是因为和“食”相连的“色”太私密,因此我们大多数人会带着难以言喻的热情谈论着各种和吃和烹饪相关的话题。不管怎么样,吃,总是没有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