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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柏河情话

第九章   工地战报

2017年07月13日14:19 来源:中国作家网 迟晓

春晓哪里知道梅丫此时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快。面对梅丫这时的状况,他不知该怎么做:揽着她吧,身后还有石川蹲着,让人看见多难为情;不揽吧,眼看着梅丫就像饿了几天,突然触到了妈妈的奶头一样,拼命地往自己的怀里钻,说明她实在是怕得不行。

春晓扭头看了一眼石川,发现石川向另一方向侧着身子,闭着眼,捂着耳朵和鼻子,对这边发生的一切,他都无动于衷。春晓见状,便用左手在梅丫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低声说,别怕,我和石川都在这儿哩!

我晓得你们都在这儿,可我就是怕!梅丫口里说着,身子却又向春晓挤了一下。

看你再还要不要参加点炮?石川冷不丁冒出了一句,你以为这是搓泥巴果果,好玩?

没等梅丫接话,春晓便问石川,你数没数,我们的作业面上响了几炮?

石川回答说,应该是全炸了。

三人在安全棚里说着话,不知过了多久,安全号响了。春晓、石川和梅丫先后钻出安全棚,春晓说,我们上去看一下后回去吃饭。

烟尘还没散尽,空中仍是灰蒙蒙的。他们来到作业面上一查看,十个炮眼全爆了,于是,三人一起向住地走去。

梅丫参加点了一次炮,这事一下子成了全连队的热门话题,当然全是背后议论。有的说好,佩服她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有胆量,算得上是巾帼英雄;有的说她这是炫耀自己,是出风头;也有的说这事怨不得她,这完全是小连长打的歪主意,他想吃天鹅肉,他这是想到豌豆坛子里去了。

这些议论,张志辉句句入耳,心里也自有盘算,但口里还是说,不要这个这样背后说人家,这个梅丫的这个行动,给我们做出了这个榜样,毛主席说这个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个男同志能办到的事,这个女同志也能办到。你们这个应当向她学习才对。

过去了几天,背后议论的渐渐少了。

梅丫仍在爆破组参加打炮眼,只是不再点炮。除此之外,在众人面前,她也不像以前那样,主动地与春晓说说笑笑了,即便是遇见其他的人,她也没有以前那么爱笑了。在人们的眼里,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晚上,张志辉召集几个连干部开会,他说,我把这个在营部开会的精神说一下。

他对几个连干部说,下午这个在营部开了一个会,主要的精神就是这个要大战红五月,营部的这个要求就是,要在这个月的月底,完成这个第一个工段的任务,争取这个在六月一日转入第二个工段。

他说营部还要求,为了渲染气氛,鼓舞士气,各个连队都要办一期《工地战报》,还说要对各连队办的这个战报进行评比。

最后他说,现在我们这个就来研究一下,把这个战报的大致内容定下来,然后这个再落实办战报的人,明天这个就把它办出来。

张志辉传达完了营部的会议精神,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几个连干部商量了一会儿,商定的大致内容是:

一、要有一个通栏标题;二、要画一个刊头;三、要反映出前一段的任务完成情况;四、要表杨本连队的好人好事。

最后确定,战报由春晓执笔,反映出前一段的任务完成情况的数据,由工程员刘海提供,其他内容由春晓自己编写。

事情已安排妥当,大家便各行其是。

第二天晚上,大伙下工回来,看见在进工棚的门右边的棚壁上,也就是梅丫和林雪的房间外面,张贴出了约二点四米宽,一点五米高的《工地战报》。

整个战报所用的纸张都是白色的。通栏标题的字体是印刷体,用红色广告粉写的,内容是:齐心协力大战红五月 鼓舞斗志再转新工段。

接下来再分三大版块:

第一大版块的内容是刊头,是用墨水勾勒的线条,再用各种颜色的广告粉加色。刊头的画面是:一个女孩子,扎着两根羊角小辫子,双手抡着八镑锤,高高地举过头顶,上身穿一件衬衫,袖子卷起胳膊肘儿,胸部鼓起两个小包包儿,整个身子在大腿略下一点被省略了。然后,在这个女孩子的右下角,显现出来的,只有一只右手握着的一根钢钎,在女孩子的头部上方,有两道呈现方向或者力度的抛物线。从画面看上去很有精神,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刊头的下面配了一首题为《女爆破手之歌》的小诗,诗的内容是:

黄柏河畔一小丫,

舞锤弄钎人人夸;

钢钎撬得群山摇,

铁锤砸得石开花。

第二大版块的内容是工地简讯,在一段文字的下面,还配有一幅柱状图。里面的内容是自上黄柏河工地以来,全连队每个星期的施工进度,其中有每周完成土石方量、日平均完成土石方量以及公路路面扩宽多少米等等。

第三大版块是光荣榜。具体的内容是前一段时间本连队涌现出来的好人好事,有人名,有事迹。真人真事,令人心服口服。

几大版块之间,还适当地加进了几幅插图。

这个《工地战报》一出,引起轰动,每天都有兄弟连队的人来看,甚至于营部的领导听说后,也给张志辉带话,说要来看一看《工地战报》。

听到这个消息,工程员刘海就给张志辉建议,干脆安排司务长明天上午去搞点菜,买几瓶酒,请营部的领导们明天下午来看,然后留他们在这儿吃晚饭,顺便汇报一下工作。

张志辉马上采纳了刘海的建议。

大连长、小连长当然更没得话说。

第二天,司务长正准备出门去买菜,一个当地的猎人,用背篓背来了一只打死了的麂子,司务长问他,你这个野羊子怎么卖?

猎人说,我这可不是野羊子,我这是麂子。

司务长说,管它獐子麂子,我就问你多少钱一斤?

猎人说,照猪肉价走。

猪肉价是每市斤七角四分钱,全国统一价。司务长想了想,说,那不行!你看这全是瘦肉和骨头,我还得用猪油炒。我们这么说,六毛钱一斤,你卖的话,就放秤上称,你觉得卖不起的话,你就去找别人,我要出门买菜去,你别耽搁我。

猎人见司务长话说得这么干脆利落,也不好再往下说,自己盘算了一下,没有吃亏。便装着极不情愿地摇了摇头,说,使便宜卖你算了。

于是,司务长叫几个炊事员出来,用秤称过后,当面付了钱。本来还要买洋芋的,但昨天已和人约定,等会儿由当地老百姓送来,其它的配合菜,厨房里还蛮多,所以,司务长今天买菜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而且,还为招待营部领导弄到了野味,他自己感到蛮高兴。

下午收工后,营部的李教导员、彭营长,还有团部专管安全的邓团长也来了。

大家对李教导员和彭营长比较熟悉,但这个邓团长大家都比较陌生。他全身上下都着白色的四个荷包的干部服装,大盖帽,帽檐上面一颗闪闪发亮的红色五角星,衣领两边嵌着红色领章,给人一种十分威严的感觉。这时,李教导员就把几个连干部一一地向邓团长作了介绍,接着又把邓团长介绍给四个连干部,说这位是邓团长,是专门负责全团的安全工作的。

邓团长象征性地与四个连干部牵了一下手,于是,一行人便朝《工地战报》走去。

原来这邓团长就是县公安局刑侦科的一个副科长,若要论级别,他还在李教导员之下。这次之所以派他任安全团长,主要是针对那些调皮捣蛋的打架仔的。据知情人透露,说他特别凶,是一个说话粗鲁,开口就骂,伸手就打的人。

一行人站在《工地战报》前,仔仔细细地看。先是对这个通栏标题进行点评,认为这个标题承上启下,既抒发了大战红五月的豪情壮志,又表达了迎接新的任务的精神风貌;之后,对刊头进行了一番评价,说这个刊头表达了建设者大战黄柏河的昂扬斗志,体现出了时代特征,与毛主席讲的“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相吻合,下面再配上这一首诗,又是对一个先进人物的赞颂,收到了一箭三雕的效果;然后对整个战报的栏目设计、内容的编排等等一一进行点评,认为工地简讯这个版块,简明扼要地向大家汇报了我们前一段时间的工作,展示出了我们的工作成绩,内容简明,形式新颖;光荣榜这个版块,集中表扬了全连队涌现出来的好人好事,弘扬了正气,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李教导员最后发话,他说,这个《工地战报》办得有水平,我们要在全营进行宣传和推广。

说着说着,已是吃晚饭的时间,炊事员用五、六个大搪瓷碗,每个碗都盛得满满的,然后端放在连部的桌子上,张志辉等几个连干部,一齐邀请客人入座。其他的人,都在厨房门口,按十来个人一围地蹲在地上,因为有菜,每个桌席还放了一瓶酒,大家就笑呵呵地吃着、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