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阳鹤的诗
来源：上海文学微信公众号 | 刘阳鹤 2017年06月27日09:08
作者简介
刘阳鹤，生于1991年，现为陕西师范大学文艺学专业硕士研究生，先后在《诗刊》《上海文学》《星星》《诗林》《飞天》《民族文学研究》等刊发表诗歌、评论若干，曾获“光华诗歌奖”、“樱花诗赛奖”、“重唱诗歌奖”等。
在滇池
刘阳鹤
骤雨将歇，在西山
我们中总有一个
头戴花冠，并不时地斜瞥池面上
余晖的轮廓。而近旁，
海鸥们错落有致，直升机般悬飞着
攫啄游人掌间被分解的
切片面包——疲软的生活：
一部分残留的韧性，在百年桉树群间
扭结成网。当潮水再翻涌来之际，
石岸上跃出了瘦鱼。这促使我象征性地
后撤步，是为躲过乳白色的
溅浪。但终究，我们仍旧见不到
最该有的，那种令人神怡的、
释怀的好气候。可你却说，远处有
袋状的光，在替我们兜揽
圆融之道。
蓝顶美术馆——献给马雁
在樱园游走，却不曾亲睹
你生前的喻体：“这迷人之食”
未能显现，是否意味着
彼处的痛苦没有血肉。此刻，
那些个空无的酸涩，大中亦不乏小，
像我脑海里浮泛的红宝石，
圆滚滚的，翻转于深灰色的
幕墙之上。而墙上，那被镂雕的
镀金字：唯心主义，竟借助无助的
艺术家手笔，不断迸射出
醒目的造型：橙黄的巨型灯泡、
绯红的网状装置，吞噬着我
身后这幢幽僻的、倒悬的蓝顶建筑。
可旁边不远处，有些安居者在
心领神会中，揣测某种寓意——
远离赤贫，即是“保护可能性”的
一种退路？这里的肃杀，不止
安于现状的沉郁。直到你哀戚地
写下悼亡诗，把翡翠似的孤岛
写下来，再将玩世之徒写下，主宰
才可能竭尽全能来，赋予我们
以一场恍如隔世的大合唱。如今，
与你虽远隔，但蜀地素有的
天府之誉，让我感到“这些卑微的
造物有力量。”果然，它们意欲
在思想的墓园扎根，待我
晕厥之时，冲抵那未破土的
想象，鲜活而肥美。
（注：引号内均摘自马雁诗句。）
雾 夜
上
去时已晚，他坐在机舱内
靠窗的位置，因延误念及长安往事、
历史的乖戾。眼前，一期装帧
精美的《国家地理》，预示着他将踏上
彩云之旅。听乘务长说，待到春城
雾散时，你们即可获取被滞留的
飞翔权。他喜出，临窗而望，看闪缀在
跑道上的小彩灯，串成串儿似地坼裂
秦时咸阳的冷峻午夜。旁人缄默，无关
一座城的殉难。倏忽间，他腾空了……
那难得的轻盈感全速涌来，仿佛身体
遍流着盛唐靡音，颤巍巍地
进入云霄，鸟瞰人间：这潾涌的
血循环，动中有静。
下
在湖畔，网状的柳枝
像内心的郁结，于一朵透亮的
银耳中，听闻着晚风拂动
花梨木的声响。这时，他开始疏散
自身的妄念，想必再无一物
够使今夜变得更绵密，绵密到没有
倾听的触角，可在湖底刺探出露怯的
潜台词。或许，惟有眼前的可见物
能辨认出：事与愿违的区隔，与周遭的
物象，同属枯坐者的业障。如今，
他已释然，却不愿再抽身于
晦暗之渊。迷惘时瞭望，道阻且长，
未有坦途的可能。他深知远景
在前方，比远方更远。
豫园
过九曲桥，落雨弥漫成园林的
密语。且听，令我洄游的，恰似内心微颤的
靡靡之音——顷刻间，这来自故土的
唤礼，陌生中不相瞒，也不顾忌隔壁庙中
神袛的睥睨。诚惶诚恐，出自
里弄藏匿的风土人情。而迥异的风景，勾起
我难以割舍的美学追求。如今，那往昔
踌躇不决的脾性，在回转的走廊间
存有一种显现：莫名的言辞，惊动雨迹
罕至的假山一侧，生怕露出情景剧中预设的
马脚线。毫无疑问，我写不出戒备的
结局。直面历史的捉弄，有谁能够
狠劈磐石上发酸的真理，好比梅雨季深入
干瘪的喉结，冲刷一座古城的隐秘。
我耳闻雪花膏的韵事并不算多，她们沉重的
鼻息，唯独剩下溃败的政治柔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