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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叙事者李燕蓉:关注社会,未必一定要写大题材 ——“赵树理文学奖彰显时代气息”系列报道之十二

来源:三晋都市报 | 高桦   2017年06月27日08:35

“作家韩石山曾在他的文章中写道,较之近邻各省文坛,山西文坛多了几个光鲜可人的美女作家,有的还一度成为全国耀眼的文学明星,“一个叫葛水平,一个叫李燕蓉。”2013-2015年度赵树理文学奖评选,李燕蓉的作品《出口》获得了长篇小说奖。

在这之前揭晓的第九届《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李燕蓉的《出口》获得新人奖第一名。这是山西省作家时隔6年后第二次获得该奖项,李燕蓉是12部获奖作品作者中唯一的一位山西作家。

李燕蓉是山西文学院第二批签约作家,2004年开始从事写作,一直以中短篇小说创作为主,作品多关注当下都市男女日常的生活情态和心理状态。《出口》最初发表于2015年第10期《中国作家》杂志,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6年10月以《月光花下的出离》为题出版了单行本。在这部约12万字的作品中,李燕蓉在延续自己一贯的精神叙事写作风格的同时,从更深的层面展开了对现代人精神困境的思索与探究。”

油画女生写小说“令人惊艳”

上世纪90年代末,有两名女大学生被分配到晋中文联工作,其中一位看起来弱不禁风、回头率百分之百的美女,就是现在的山西第五代作家李燕蓉。

李燕蓉大学读的是油画专业,主攻油画创作。晋中文联《乡土文学》编辑部的同事回忆,第一次去编辑部时,李燕蓉手里拎着一幅硕大的油画,那是她的自画像。画面上,一位文静的女孩端坐着,神态自然,深邃的目光里透着一种灵气。《乡土文学》编辑部当时编辑力量严重不足,时任编辑部副主任的张迎建问李燕蓉:“你学的是油画,来搞编辑工作就不怕影响了画画?”李燕蓉说:“不怕。我从小就喜欢文学,再说了,画画和文学本身就联系得很紧,都属于一个艺术范畴。”

李燕蓉很快就进入了编辑状态。一次,晋中文联搞了一个创作会,张迎建试探性地让李燕蓉给参会的作者作一个散文讲座,没想到她完成得非常出色。“那次会议后不久,她对我说,张老师,我想写小说。我说,你写吧,凭你在文学上的灵气,你一定会成功的。这以后她就转入了文学创作。”张迎建说。

2005年,李燕蓉的第一篇小说《对面镜子里的床》在文学期刊《北京文学》发表,作品老练的笔力、深刻的思想、细腻的心理语言,得到了多方肯定。著名评论家白烨这样评论:“作者比较重视情绪表现与感觉描述,尤其善于以灵动而准确的语言表达信马由缰的潜感觉与潜意识。作品中也能看出作者的美术功底对于写作的影响,那就是讲究画面感、色彩感,从而使作品整体上有一种与灵动的感觉桴鼓相应的流动气韵。”李燕蓉以一个画家的视角进入文学领域,一出手就显示了其在小说创作方面的天赋,太原师范学院教授赵春秀因此认为,李燕蓉的小说如她的人一样,“一亮相就令人惊艳”。

之后的十几年中,李燕蓉的中短篇小说陆续刊登在全国各地的报刊上,《3%的灰度》《那与那之间》《底色》《大声朗读》《深白或浅灰》《男人蹲在黑暗中》《《烈酒煮鸡汤》等作品充分展示出李燕蓉的创作实力,其中有5篇小说被《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转载,《那与那之间》获全国小说排行榜第五名,中篇小说集《那与那之间》还入选了中国作协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

“在李燕蓉的作品中,‘后赵树理写作’作家的特点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她的每一部小说都体现出了积极入世的人生态度,都有着强烈的悲悯意识与人文关怀精神,都坚守民间立场,深入思考和真切表现普通人的现实生存状态。”张迎建认为,李燕蓉从一个学油画的学生转变成为一位作家,令人感到敬佩。

层叠覆盖下的城市“出口”

在《出口》中,李燕蓉笔下的每一个城市人都在试图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出口”,匆忙、拥挤也疲惫,艰难、坎坷,充满跋涉,却又充满了探寻。整部作品没有一个突出的主人公,人物都以旁人为参照物在路上行驶,也在彼此的故事中寻找属于自己的重心和落脚点。

评论家陈涛认为,小说《出口》的核心就是“出口”,是现代人精神困境下寻找出口的隐喻。“当下社会,快速多变的节奏、商业资本的冲击、人性的挤压与异化,所带来的是各种精神疾患与难言的困境。有人因克服与适应获得平和与荣耀,更多的人则会陷入茫然与纠结,所以,想实现自我的平衡,找寻‘出口’就显得格外重要。”

赵树理文学奖评委会认为,《出口》具有明显的精神叙事特征,意在深刻地探究和解决当下时代人们带有普遍性的精神病症,具有强烈的时代特色和深刻的启迪意义。

“随着我长大、成熟、日渐老去,我眼前的城市像那些不断推倒又盖起的高楼一样,不停复制叠加,它们已经和别的二、三线城市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只是地名而已。我一直试图描述这样城市下人生活的状态和困境。”李燕蓉表示,在纷繁变幻的社会里,人们共性的精神追求越来越多地被多元的个性价值所取代,个体存在空间的不断放大带来了个人归宿感的无处安放,人们会有一种无所适从、茫然彷徨的虚无感。同时,整个社会的价值取向又将年轻一代推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他们身不由己地被挤压、吞噬,过早地丧失了活力和朝气,开始向生活缴械投降。

“每一代人都会有属于那一代人的优越,但同样的也都有属于那一代人的困惑,大时代里的无力与倦怠一直都存在,所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最终一切都将逝去,只希望尽我所能来描述层叠覆盖下匆匆逝去的城市人的生活。长篇小说《出口》是这类表述的一个延续。”

一切都有现实的倒影

毫无疑问,见了李燕蓉本人,大多数人都会首先想到“美女作家”这四个字。但韩石山在文章中特别说明:“是美女,又是作家,谁要是称其为‘美女作家’,肯定是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李燕蓉本人对此显然有着更为平常心的理解。她认为,在这个时代,美女作家就相当于女性作家,就是个性别代码而已。而所有的归类、比较,说到底无非是为了拿出来说的时候更方便一些,就像拿水果用个兜子拿肯定比直接用手拿要方便,但兜子里其实也可以放菜、放肉,放一堆东西。“你自己是什么自己清楚就好,否则有人夸你像嫦娥,你就整天想着去奔月,这个就不好弄了。尽管夸的人也都是一番好意,但所有的夸奖又几乎都有一定的随意性,夸天气、夸路边的草,呼吸一口空气、低头看一眼草,就夸奖了,并不为什么,就是为了描述那刻的心境,如此而已,天气并不会因为一句夸奖就老晴朗着,草也不会因为夸奖就一直绿着,还是该枯萎的枯萎该生长的生长,万物都是一个样儿。”

十几年间,李燕蓉在《十月》《北京文学》《青年文学》《钟山》《山花》《山西文学》《黄河》等杂志发表了80多万字的作品。记者问这些作品当中哪一部最能代表其写作特点时,李燕蓉表示,写作如同行走一般,作品就是行走时心中的风景,一切都有现实的倒影;但写作终究脱离不了境由心生的命运,当然也有时机的造化,所以无所谓哪部作品更有代表性,“因为每一部作品的完结,都意味着另一种新生的开始,一步一步前行着,不到最后,没有人可以知道真正的结局。”

白烨认为,经由《出口》,李燕蓉向人们展示的是其在小说创作上以小见大的运思、见微知著的能力。那么,选择从用色彩和图案创作而转为用文字语言来进行艺术创作,对李燕蓉来说,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李燕蓉表示,几乎所有的写作都是先从自身出发,先解决自己的一点苦恼,而后才开始向外延伸,关注一个群体乃至关注整个社会的问题。“没有哪个优秀的写作者可以不关注社会就写出优秀的作品来。而关注社会我认为未必一定要写大题材。我们生活在社会里,与人群密不可分,我们描写的每一个人其实都与社会息息相关,都是社会的某部分缩写。写作于我而言像我的长篇小说名字一样——是一个出口,是我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早在2010年,李燕蓉的作品《飘红》就获得了2007-2009年度赵树理文学奖的短篇小说奖。时隔6年后第二次获得这个具有山西省最高荣誉的文学奖项,李燕蓉表示,奖项对写作者而言是一种鼓励,更是一种动力。对她而言,赵树理文学奖和别的奖项又有所不同,还多了一份责任。“一直以来,当我们谈到赵树理先生时,首先会说他是人民的作家,他从人民中来,写出了人民的喜怒哀乐;其次,他的创作从现实出发,通过对小人物的体恤与叙写,展示出了一个时代的光泽。作为山西作家,我想,我们不仅仅要以赵树理为骄傲,以他为榜样,更要学习他以及他那代人对文学虔诚、负责的态度,用心书写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