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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寻梅

踏雪寻梅 第一章 第十三回

2016年12月26日11:15 来源:中国作家网 金山墨髯

中夜,骆雪雁刚要睡着,却觉得脸颊几点湿,抬头一看,只见父汗脸上两行泪水,怔怔的看着窗下的月光,“玉华,为甚么?为甚么?!”忽然一声喝骂:“狗杂种,朕扒了你的皮!”拽出骆雪雁枕下皮鞭要下地,骆雪雁一把抱住父汗虎腰,“绡儿快跑—”

却听屋外一阵响动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骆绡一脸惊恐,“雪崩,雪崩了!”骆承华也害怕了,“你、你说啥?”骆绡道:“大雪压断了盘龙柱,困龙石一倒便会雪崩。”

骆承华惊问:“甚么盘龙柱、困龙石?”骆绡道:“这是骆云老贼布下的机关,毁尸灭迹,再去西南二十八部骗夺你的大汗之位。”骆雪雁问:“绡儿,你怎么啥都知道?!”骆绡道:“老贼在明,我在暗,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骆承华怒道:“那你怎么不早说?”骆绡一声冷笑,“哼!我干啥要跟你说?”

骆承华大怒,耳听得外面山崩地裂般,“贱货!朕活擗了你。”势如疯虎般扑过来抓住了骆绡。骆雪雁要拔凤凰剑,又怕父汗睹物思人、反倒更激怒他,便拔出墨龙剑,“父汗,你动绡儿一根汗毛,雪雁立刻死在你面前!”骆承华回头怒目而视,“你—”

雪崩的巨响从房前左右呼啸而过,却没有把房子压倒。三人都是满脸惊惧— 巨响渐行渐远,沙沙的雪声持续了半柱香功夫,天地间又恢复了平静。

骆承华过去打开门,往外一看,只见四外都是雪,白茫茫无边无际。骆承华趟开几步齐腰的大雪,跃身使出轻功到屋顶房脊上放眼北晀,只见山腰处几株大松树挡住了一块巨石,分开雪流,骆家院子后坡两侧又尽是上千年的参天巨松,拦住了大部分雪流,只是院门前不足半里,丈余高的积雪又合二为一,封死了下山的小路。

北面和两侧积雪更是有两丈多厚,压弯了不少巨松,骆承华抬头看看,只剩下一小片夜空,也不见了月亮。骆承华转身回屋问骆绡:“山上有多少粮食?”骆绡冷冷的道:“不知道。”

骆承华大怒,“没有粮食,老子就吃了你!”骆雪雁道:“父汗,年前英儿买的粮食,够咱们仨吃十几天的。只是这么大的雪崩,没有一两个月休想融化,咱们也下不了山啊。”骆承华道:“三个人能吃十几天,两个人省着点吃,就能吃一个月,我再把她杀了埋在雪里,也能对付一个月。”回到炕边拔出墨龙剑,骆雪雁立刻拔出凤凰剑,“父汗你要杀绡儿,雪雁这就死在你面前。”

骆承华没办法,收剑归鞘,“我不杀她,不过粮食没她的份,死活看她的造化。”骆雪雁收了凤凰剑,解开小衣,把双剑贴胸绑缚,皮鞭围在腰间。骆承华怒问:“雪雁,你还是不是父汗的女儿,这不是成心跟父汗做对么?”

骆雪雁道:“绡儿还是孩子,父汗却不是骆云韩江。雪雁答应过老爷,要照顾好绡儿,这也是为父汗好。父汗请早些歇息。”骆承华一时无言以对,“希望过一阵子积雪结实些,能禁得住两个人的分量。”上炕抱她入怀躺下了。

第二天,骆雪雁早早备好早饭,服侍父汗洗手洗脸,斟酒罢,端了碗饭要去给骆绡。骆承华怒道:“你干啥去?你先吃,一会儿朕去喂她。“骆雪雁听了不由得一喜,“谢谢父汗。”

吃过早饭,骆承华先把火盆里加了炭,又教起了骆雪雁剑法、皮鞭鞭法,却没喂骆绡,晚饭后依然如是。

月亮升到了里许见方的夜空,月光照在骆雪雁美丽的脸上,皓皓玉臂,素手执剑— 骆承华见到,不由得又出了神— 便听骆绡道:“雁姐姐,我饿,还有剩饭么?”骆承华大怒,到院子里大解罢,回屋一指,冷冷的对骆绡道:“狗杂种,吃去罢。”

骆绡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出屋过去当真趴下要吃,骆承华大惊,又有些羞愧,过去拉起她道:“你干啥?这可是秽恶之物— ”骆绡道:“那又怎样?骆云老贼逼我娘吃过,逼我吃过,如今你又逼我吃,你们没一个好东西,放开我!”

月亮已经从不宽的夜空转了过去,骆承华对亡妻的恨也淡了些,抱骆绡回屋,厨房里端来冷饭,想想又不甘心,把饭倒在地下,“小杂种,吃罢。”骆绡也不理他,问骆雪雁道:“雁姐姐,你要大解么?赏赐给绡儿罢。”骆雪雁道:“你胡说啥呀,当父汗跟我是骆云韩江么?”到厨房又端来一碗温饭抱了骆绡喂食。

骆承华也没再阻拦。

十数日已过,本来就不多的粮食终于告罄。这天夜里,骆承华饿得睡不着,便出去挖坟扒出骆云的死尸切割后埋进雪里,拎了两大块刚一回身,却看见骆雪雁拉着骆绡远远看着,只是谁也没说话。骆承华也没说话,回屋烧水煮熟,分给骆绡,骆绡便啃食起来。骆雪雁自然说甚么也不肯吃,骆承华把肉嚼烂了口对口喂她。

这样又坚持了十余日,骆雪雁的肚子便已微微隆起,又不惯吃人肉,每日只是呕吐不止。

骆云身上的肉早被种种酷刑割去绝大部分,骆雪雁吃的不多,骆承华也省吃俭用,分给骆绡的却日渐少得可怜。既便如此,这天雪里也只剩下二三斤肠子而已。

二月十五,又是个月圆之夜。骆承华抱着骆雪雁躺在炕上,骆雪雁忽然问道:“父汗,女人失了贞洁,真的就该死了么?”骆承华道:“那当然,这是男人最大的耻辱。”骆雪雁又问:“那英儿也会杀了我么?”

骆承华一怔,抚慰她道:“你不同,你是被逼无奈,”骆雪雁道:“三婶娘也是被逼无奈呀?父汗,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你是西南二十八部威风赫赫的大汗,比宰相还大,胸襟自会更宽阔。你大人有大量,三婶娘已经不在了,父汗就饶了她留下的唯一骨血,好么?”骆承华不说话。骆雪雁把头靠在他胸口,怔怔的流下泪来。骆承华也没再相劝,自己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晌,骆雪雁又道:“父汗,你说你和皇帝并无二致,皇帝乃是九五至尊,金口玉言,雪雁求父汗一件事,行么?”骆承华道:“你说。”骆雪雁道:“雪雁斗胆,请父汗先答应雪雁,雪雁才敢说。”

骆承华以为他是要自己将来在骆英面前代为说情,便道:“你放心,朕答应便是。”骆雪雁大喜,“谢父汗,雪雁明天再奏明父汗。”骆承华摸摸它秀发,“好雁儿,快睡罢。”骆雪雁却睡不着,看着盈起的肚子,心如刀绞—

后半夜,骆承华一声霹雷般的大吼:“骆玉华!”忽地起身披衣下炕,一把抓起骆绡出了卧房,外屋倒掉在房梁上,皮鞭沾着凉水抽起来,一边大骂:“骆玉华,你说,为啥背叛朕?!你说,你说啊,你不说,朕扒你皮,抽你筋,喝你血,吃你心,再把你碎尸万断,锉骨扬灰!!!”骆绡浑身都是血,滴滴答答往地上掉落,眼看便要毙命鞭下—

骆承华一下呆住了,骆雪雁伸双手握住父汗鞭把,“父汗,别打了,这事本就怨不得她,再说她还这么小,又懂得啥?父汗,饶了绡儿,父汗,求求你,皮鞭给我—”

骆承华松开皮鞭交给骆雪雁,“滚回你的狗窝里去!”骆雪雁再次求道:“父汗,她会冻死的。父汗非要逼她去住柴房,雪雁陪她一起去。”

“好罢”骆承华恨恨的骂了句:“狗杂种!”又温柔的对骆雪雁道:“雁儿,父汗抱着你睡。”骆雪雁怕他再打骆绡,把皮鞭双剑都压在自己枕头下,骆承华轻轻抱她入怀,“好孩子,来,在父汗怀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