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在信息汪洋的互联网里，偶尔会从边边角角发现一些耐人寻味的小新闻。

最近有这么两则消息跃入眼帘，一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曾经团队化创造了文坛奇迹的某省作协，注册了一个微信订阅号，还为此举行了盛大的上线启动仪式，也发布了“宏大”的网络文学创作计划；另一则新闻是，某国家级重要文学期刊的掌舵人发文，意味深长而又有几分含蓄地说明了在传播环境大变化的今天，文学期刊的春天要来了。

两个新闻，时空上隔着山水几万重，心意上基本是相通的。前一则基本上是二十年前该省文坛大军东征时代的思维方式，在想象的文学乌托邦里面，希望能够再现当年的辉煌。但是基本上无视了当今传播环境的变化，且不说近两千万微信号代表的碎片化阅读大潮早已宠坏了读者的胃口，一个靠体制力量来运作的纯市场基因平台长出来的公号，怎么说也有点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综合第二则新闻，大体上是受益于媒体融合和文化走出去的利好，财政拨款更为利好，在人人都能对着手机屏幕说出一串新媒体理论的时候，更为坚定地披着新外衣回到旧时代。

至此，我们不妨回顾一下媒体谈论文学期刊的新媒体变革的热门话题，媒体关注的焦点集中于几大文学期刊的APP开发、微信微博账号运营、数字出版等实践角度。习惯了依托体制运作的期刊们，在新媒体浪潮冲击下意识到了转型的需要，也开始有所动作，但是否有了这些尝试就可以一路坦途了呢？相信谁也不会如此“图样图森破”。

从目前的媒体盘点中，我们可以看出不少单位对新媒体的认知还停留在“术”的层面，不光概念认知上存在需要厘清的一些误区——比如进行了近二十年的网站建设与期刊数字化是否应该纳入新媒体范畴，而且坐拥丰厚内容资源的期刊们缺少清晰的战略规划，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外科手术式变革思路短期内或许可以立竿见影吸引目光，但是随着运营的不断深入，早晚会碰触到一些深层次的问题，咋整？

互联网行业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基因决定定律”，指的是一家公司进入新业务的最大壁垒来自内部运营，比如腾讯阿里做搜索先后失败、微软始终做不成网络和搜索、联想集团在FM365的伟大挫败等等。

怎样评价这个基因问题呢？依托“看得见的手”的力量，自上而下开始建立一级级的文艺管理机构和相应的文学刊物，在这样单中心化的管理模式下，我们可以勾勒一个作家的大致发展轨迹。经过自我探索或者有人指点，在地方报刊杂志发表作品，然后再重复下去，一方面发布更多作品，一方面更多地扩大交际圈子，然后逐渐地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然后出版，在一定范围内通过研讨会确立其文学地位，在这样一个相对闭合的圈子内完成“经典化”。如果能够获取大大小小的各种带有政府色彩的奖项，甚至于超常规地在大型刊物上发表作品，那么就仿佛鲤鱼跃龙门了。这样一个培养评价体系，主要是依托主流话语获取各类资源，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近思想启蒙的时候，曾经爆发出了超强的威力，先锋文学的成功即是明证。但是在九十年代的市场经济发展和互联网爆发期遭遇了挑战。

在上世纪末互联网和市场化大潮使这个建制遭遇了八十年代以后另一次大冲击，借助或者绕过体制性的力量，市场体制开始发挥作用，新生事物层出不穷，新概念为代表的大奖作家群体、起点等为代表的网络作家群体异军突起，文学的潘多拉魔盒开启，“文学已死”诸多惊悚的论调层出不穷。

在这个大背景下，文学期刊们也加入了浩浩荡荡的上网大军，建网站、做论坛、买数据库等，热闹了几年之后，除了一堆像是世纪初的网站活化石的页面，尘归尘土归土，喧嚣之后是没谱。这就是文学期刊新媒体化遭遇到的基因问题。

将文学期刊新媒体化放在这个大背景下来考量，有些问题便会迎刃而解。比如为什么今天体制内文学与市场化文学之间仍有一些泾渭分明的差别，文学期刊的新媒体化看上去一片光明却难以找到着力点。

互联网浪潮的席卷，让文学从发表到出版再延伸到版权开发，每一个环节都有资本和技术的渗透，商业包装之后大赚其钱。联系到今天的移动互联网发展，我们可以预见在“第三次工业革命”浪潮中，不积极主动拥抱的，早晚会被浪潮碾压下去，文学期刊也概莫能外。

基因问题怎么破？笔者认为首先是观念问题，从战略角度着眼，放下身段，转换角度，从政策角度能够为新媒体运营开辟空间，绕开目前的体制因素，将目光投向运营成熟的市场化刊物，总结分析经验，从人财物的角度进行谋划。

战略的第一步可以先试着用心去玩票。玩票也要玩出水平，比如运营一个微信公号，能否先在根部弄清楚与实体杂志的关系，是平行于杂志的另一个媒介而不是从杂志派生出的一个补充。标题、内容编辑尽可能优化，选题也足够动态起来，有了自己的风格，品牌效应才会出来。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如果文学期刊的微信公号也能像杂志一样，成为内容分发平台，然后再去进行版权运作，如果能在传统的文学作品发表流程上撕开一个口子，我认为文学期刊的新媒体化便会呈现指数效应的变化。

回顾三十多年的改革史，就是各领域不断淡化体制色彩，将资源重新激活的过程，文学期刊的新媒体之路也将是这么个过程。但是文艺这种意识形态，积累了几十年的体制之气，一时之间将是难以变动的，没能抓住第一波浪潮的文学期刊们，能够在这一波热潮中化身弄潮儿屹立浪潮之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