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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寻梅

踏雪寻梅 四

2016年11月29日19:03 来源:中国作家网 金山墨髯

  骆家,明媚的阳光照满了窗棂纸,骆云卧房里更显明亮宽敞。炕沿旁,火盆里炭火正旺,边儿上一壶水酒正冒着丝丝热气。炕桌上早已摆好四色小菜,两副碗筷。

  凌晨,不敢撂下功夫,早早起身到院子里,骆英练大枪宝剑功夫。回来刚进门,夫人骆雁便小步快跑迎上去,躬身施礼,“老爷,宝剑交给给贱妾。”接过宝剑挂回墙上,转回身去端来热水,“老爷,洗把脸。”骆英看昔日温柔可人的雁姐姐脸上再也不见盈盈浅笑,只是一味奴婢般低眉顺眼、谨小慎微,心里颇不是滋味儿,“谢谢夫人。”

  “老爷万万不可如此说,服侍老爷是贱妾的福分。”

  ‘唉—’骆英洗完手脸,骆雁服侍他脱靴上炕,火盆里拿来酒壶倒上一杯酒,“老爷,请。”骆英接过酒杯,骆雁道:“贱妾去请夫人来,”骆英道:“好。”正待饮酒,却听外面“砰”的一声火枪响,骆英便是一惊。

  骆雁亦是大惊失色,一声“英儿”脱口而出,骆英看看她,骆雁马上重行低下头去,“老爷,贱妾罪该万死!”骆英浓眉一皱,“你别再说这些了!我去看看。”下地穿靴出了卧房。

  骆英走到外屋门口,骆雁从墙上摘下宝剑追出来,“老爷,宝剑。”给他佩在了腰间。外面有人大声道:“贱人,爬呀,快爬!”砰的又是一声枪响。骆英已经听出来人声音,“是惊龙山宋五叔来了!”一拉她手,“咱俩一块儿去看看怎么回事儿。”骆雁道:“不了,老爷去迎迎五老爷,贱妾沏茶去。”轻轻抽出手回了卧房。

  大门外,一白两红三匹骏马缓缓而来,骆英迎上抱拳行礼,“五叔,您老人家一向可好?小侄骆英这厢有礼了。”对面为首白马上一位四十来岁的男人摆手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英儿,你爹骆大枪在家没?”骆英道:“哟,五叔来的不凑巧,我父帅几天前出门了。”白马上那位宋五爷却高兴了,“贱货,听见了没?大帅不在家,谁也救不了你!”转头对身后两匹红马上的人道:“回山。”

  骆英只顾抬头跟五叔父打招呼说话儿,听他这么一说,再低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但见雪地上趴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妇人,身上一丝未挂,满是鲜血、伤疤;非紧要处数十处枪伤,双手双脚都没了形儿,食指手背上满是竹签子尖儿,俱是从手指钉进去遇见指骨裂开又钻出来的。骆英见过父亲给犯人用这个刑罚,心想:‘二叔怎么对女人用这么重的刑,这得多疼啊!’

  宋五爷马后一人问:“五爷,这贱货要是再跑了怎么办?”宋五爷把一对银钩银索扔在地上,“你去,把这贱货琵琶骨穿透了,再让她跑了,你们哥儿俩就提溜着脑袋回山见我。”那两人立时面露凶狠之色,齐声答应:“是!”飞身下马,一人用脚踏定妇人,另一人便要动手穿妇人琵琶骨。

  却听“嗤—”的一声轻响,一粒黄豆大的小石子直飞向妇人太阳穴。宋五爷火枪一挥,“砰”“啪”一重一轻两响,子弹把石子打向了一边。“嗤—”的一声,又是一粒石子飞来,宋五爷再次挥枪。接着嗤嗤连响,石子接连而至,宋五爷拔出腰间短枪,双手双枪齐发,把石子一一打开之后,长短枪一交,望空抱拳,“阁下何方高人,惊龙山宋勇有礼了。阁下若是看得起惊龙山韩二爷,便请现身一见。”

  便听骆家上房里有人道:“宋老五,你也有妻儿家小,积点儿阴德罢。”宋五爷微显不悦,“此乃惊龙山家事,阁下还是不要过问的好。请问阁下高姓大名,仙居何处?”上房里却再没人答话。

  那手持钩索的人问:“五爷,还穿么?”宋五爷略一沉吟,道:“穿。”那人道:“是。”挥银钩钩进妇人肩后,一声喝骂,猛地用力,银钩穿过妇人一侧琵琶骨,接着又把另一支银钩穿了另一侧,一对索头合并,把妇人拉转回来十数步,索头交回到宋五爷手里。

  妇人数声惨呼,昏死过去。骆英回过神,忍不住问:“五叔,这妇人究竟犯了那条重罪,要用这么重的刑?!”宋五爷把脸一沉,“英儿,此乃惊龙山家事。”骆英赶紧赔罪,“是,五叔,侄儿知错。”

  那两人从骆家提来两大桶凉水,一桶已经把妇人泼醒,另一桶还是被从上到下浇在妇人身上。宋五爷道:“英儿,你爹回来替惊龙山弟兄们问他好。”骆英应下,替父亲谢过。宋五爷又道:“英儿,过了年上山玩儿几天去不?”骆英再次应下谢过,宋五爷道:“那五叔走了。”

  骆英忙道:“五叔请留步,英儿想— 想试试你的火枪,行么?”宋五爷哈哈一笑,“这有啥不行的啊?五叔好枪多得是,这杆就给你玩儿,好好儿练,五叔走了。”把火枪扔给骆英,挥鞭策马,牵银索拖着那妇人,那两人骑马随在两侧,吆喝辱骂声中离开了骆家。

  骆英道谢恭送,回身之际,却不由得一下惊呆了:只见明媚的阳光下蓝天如洗,雪峰如画,从山腰到房后的松树草木尽皆披上了银色的树挂,真如天上仙境一般无二!

  骆英愣了会儿神,大声叫道:“雁姐姐,快来看树挂,真好看!”等了半天也不听骆雁答言,进了院儿却见妻子躲在门后探出半个头,身子动也不动。

  骆英忙过来问道:“雁儿,怎么了?”伸手一扶,骆雁便即软倒在他怀里,骆英知道不妙,抱起妻子回到炕上轻轻放好,“他点了你哪处穴道?”骆雁说不出话,骆英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怕,过几个时辰穴道自会解了。”

  夫人如此,骆英自也无心于雪景,坐在骆雁旁边回想方才的怪事:‘刚才那人掷石子的功夫可真好!五叔的枪法也很了不起。那娘们儿也不知犯了啥重罪,五叔竟要穿她琵琶骨!’“雁儿,我听那人说话好像父帅,又好像不是,你看见他没?”骆雁却不能说话,骆英也只有等她穴道自行解开再问。

  过了晌午,骆英躺在夫人身边,晃晃忽忽刚要睡着,却听骆雁道:“老爷,那人蒙着脸,贱妾看不清他形貌,不过绝不会是父帅。”骆英问:“你穴道解开了?我帮你揉揉。”骆雁忙道,“不不,贱妾不敢劳老爷的驾,贱妾自己揉两下就好。老爷,贱妾猜想二叔还是为了逼问二婶娘乔师叔祖剑谱的下落。”骆英惊道:“你说那娘们儿是二婶娘?”骆雁问:“你没认出来么?”骆英道:“没有,我没敢细看。那二叔也太狠了,对自己夫人竟也下得了这般毒手!”

  正说话儿,却听外边又传来砰砰几响,骆英又是一惊,赶忙抄起火枪,骆雁忍不住笑道:“老爷,是镇上放鞭炮,今天过小年儿啊。”骆英道:“是嘛?我倒忘了,父帅走了有半个月了,也该回来了。”骆雁道:“嗯。‘腊月二十三,灶王老爷上西天,好话多说,赖话少言’。”

  骆英看看夫人,喜道道:“雁儿,你笑起来真好看,别再说什么老爷贱妾了,好么?”骆雁忙又低下了头,“不不,贱妾不配,服侍老爷是贱妾的本份。”骆英心下暗叹,“我去买些香火,再买些年货回来。”起身箱子里拿了银两出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