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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寻梅

踏雪寻梅 二

2016年11月23日16:55  金山墨髯

太阳升起老高,两小才共骑回到家中。骆云已经在自己卧房里把早饭准备好了:大炕上,花梨木的小炕桌儿,四个菜,三副碗筷,三个酒杯,地下炕沿边架上炭火盆里烫好了一壶酒。骆云盘腿儿坐在北向上首,“坐下吃饭。”两小一起答应,脱靴上炕,两侧一边一个挨父亲坐下了。

骆雁拿起酒壶给父亲和骆英各自斟了一杯,骆云道:“雁儿,今天你也喝两杯,为父有话说,”骆雁喜道:“真的呀?谢父帅赐酒。”自己便倒上了。

骆英端起酒杯要敬父亲,骆云一摆手道:“且慢,英儿,雁儿,你们先听为父说:英儿,为父知道你心里早有了雁儿,雁儿也钟情于你,以前为父不让你跟雁儿过于亲近,一来是你们年纪还小,谈婚论嫁为时尚早,二来云雨缠绵,难免耽误你练武。这不又要过年了,过了年英儿十八,雁儿也满十六了,爹的意思,咱们习武之人也不必拘泥于那些世俗之礼,吃完饭爹要出趟门,今天晚上你们俩就在父帅这大炕上圆房。”后面这几句显然是对骆雁说的。

骆雁小脸儿红布相似,头低得不能再低,“爹,你瞎说啥呀— 还大元帅呢,酒还没喝,怎么就醉了。”骆云道:“怎么,你不乐意呀?那好,爹另给英儿说几房媳妇,”骆雁急道:“那哪儿行呀?英儿不会娶别人家女儿的。”

骆云哈哈大笑,“那你们现在就拜天地罢。英儿,起来,”说着话儿便让两小下地一起先拜了天地;二拜高堂,骆云自己坐在炕上受了三拜,又让小夫妻对拜了三拜,“起来。小两口儿喝杯交杯酒,” “再喝一杯合卺酒,”“吃口猪肉,”炕桌儿旁便让两人结成了夫妻。

这桩婚事骆英是千愿万愿,乐得合不拢嘴儿,骆雁亦是俏脸通红,含羞带笑。骆云看看两人,“英儿,雁儿漂亮不?便宜你小子了,还不叫‘媳妇儿’。”

骆英没少叫骆雁“夫人” ,但都是背着父亲,真要当着父亲叫,还真不好意思,但还是红着脸叫道:“夫人。”骆云道:“雁儿,答应啊?“骆雁也红着脸道:“哎。大、大帅爷。”

骆云哈哈大笑,“‘春宵一刻值千金’,英儿,叫声好听的,要不,为父今儿个就不走了。”骆英赶紧叫道:“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趴炕上要磕头。

骆云伸手扶住,“先别拜了,为父这就要走,你也别等天黑了,这就跟你媳妇儿入洞房罢。”拿起炕头儿上的包袱背上后背,下地穿靴,走到门口儿又道:“英儿,你出来一下,为父有几句要紧的话跟你说。”“哎。”骆英也下地穿靴跟父亲出了卧房。

大门外,骆云捻髯道:“英儿,有件事儿为父须先行跟你说明白,雁儿已经不是黄花儿闺女了,那年她跟你二叔学骑马,不小心— 唉,都是为父不好,没照顾好雁儿,为父对不起你。你要觉得委屈,就把骆绡那小丫头也一并娶了罢,让她终生也有个依靠,绡儿要打扮打扮也是个大美人儿呢。”

骆英有些不明所以,想到小妹子年纪尚幼,忙道:“那可不行,绡儿还小,跟雁姐姐又是姐妹,”骆云道:“有啥不行的呀?她们又不是亲姐妹,再说就算是亲姐妹,共侍一夫也没甚么不可以,上古时候的舜帝不就娶了娥皇女英亲姐妹俩么?你多疼雁儿一些就是了。那就这么着,为父走了。”说着便翻身上马,扬鞭呼喝,绝尘而去。

骆英站在当地怔怔出神,直到骆雁出来找他,“英儿,爹走了么?”骆英才回过神,“走了。”拉了夫人小手儿一起回了父亲卧房。

卧房里,两人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四目相对,骆英轻轻道:“雁姐姐,”骆雁打断他道:“叫雁儿,”骆英大喜,“雁儿,”一把抱住已经是夫人的心上人低头便亲。

四唇相接,娇舌香津,眼见弯眉若黛,桃腮如霞,骆英把手臂紧了又紧— 大手待要扯开美人衣带,却听院子里有人轻轻呻吟,“嗯,嗯—”两人俱是一惊,骆雁道:“是绡儿!”骆英道:“我去看看她去。”轻轻放下夫人,下大炕快步出了卧房。

院子里,西厢柴房,房门里一侧墙上挂着杆粗如儿臂的熟牛皮长鞭,枣木鞭把,连同尺余的狗皮鞭梢长及丈八,暗黑的血渍甚是怕人。

墙角儿乱草里躺着个女孩儿,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骆英过来蹲下身伸手一摸,觉出女孩儿额头烫得厉害,便把她抱起来,出了柴房回到卧房对妻子道:“雁姐姐,绡儿病了,我去镇上请先生。”

“我看看,”骆雁把女孩儿接过去,“绡儿真可怜!你快去,我去烧水给她洗个澡。”骆英打开箱子拿了些银两,骆雁到墙边给他摘下父亲另一杆马鞭,骆英接过,出屋从马厩里牵出匹马骑上走了。

惊龙镇上,骆英心急,便雇了挂大车,把先生请回来。东屋,骆雁已经给骆绡洗得干干净净,梳好了头发,换了身儿新衣服,盖着骆雁的被子躺在炕头儿上睡着了。先生给骆绡诊了脉,开出药方,骆英道谢,付过诊费送大车出门,立刻骑马去镇上抓药。

不多时,骆英买回药,跟骆雁一起煎好,再喂骆绡服下,骆绡又躺下睡了。两人坐在她身边,骆雁轻轻的道:“绡儿真是可怜。”骆英道:“都是这个疯病,唉!”骆雁道:“爹爹在家前儿不让咱们照顾绡儿,这回爹爹出门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咱们俩好好儿疼疼绡儿,多给她做些好吃,再做几身儿新衣裳。”骆英道:“如此甚好,我这就去镇上买酒买肉,再扯几块好看的料子。”出卧房到院子里骑马走了。

傍晚,直到斜阳压山,骆英才从镇上回来,买了不少鸡鸭鱼肉、好酒好菜,还给骆绡和骆雁都撕了新料子,一并交予夫人。

骆雁收了新料子出去做晚饭,骆英坐在骆绡身旁仔细打量这个小妹子:只见她睡梦里脸上已不见呆傻之气,弯眉樱唇,颈子肌肤白皙,削肩柳腰,的确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只是身子纤瘦,且年纪尚小,还远不该出阁呢。

晚上,骆雁抱着骆绡,喂饱了饭菜便放回炕头儿让她睡了。夫妻俩也吃了些,骆英便道:“好雁儿,咱们俩上我屋玩儿罢?”骆雁面若桃花,“嗯。”声若蚊蚋。“得嘞!”骆英下地一把抱了美人,大步出了父亲卧房。

外屋,骆雁忽然道:“英儿,你去换上爹爹的帅袍做会儿大元帅,好不?”骆英喜道:“好啊!”抱起夫人大步来到父亲书房前推门进了屋。

这间屋子是骆云的书房,帅案剑架上放着那把宝剑。骆英过来伸手取下,握住剑把用力一拔,只听龙吟般一声响,宝剑出鞘,房里便如打了道闪电般,骆英握紧宝剑细细看了起来。

骆雁打开帅案旁的衣服箱子,取出父亲的大元帅服饰,“英儿,来,快换上。”服侍丈夫换上黄金甲,系好白玉带,外罩英雄大氅,足登虎皮战靴,穿戴整齐,骆雁再一看之下,不由得呆住了—

骆英把宝剑佩在腰间,马鞭系在手腕上,假装手捻须髯,笑问:“夫人,为夫像大元帅么?”骆雁回过神,“像,真像!跟爹爹一模一样。”

骆英非常高兴,“嗯,雁儿,本帅要批阅战报,你先歇息去吧。”骆雁道:“我不,英儿,你就是当了大元帅,也别学爹爹老是撇下娘,我不喜欢。”骆英道:“好好,请夫人陪本帅一起批阅战报。”

骆雁轻轻一笑,“那成何体统?”“我不管,”骆英拉了她一起坐在了花梨木的虎皮帅椅上,“本帅就喜欢让夫人陪着。”

这张紫檀帅案正是骆云当年所用,案上金鈚大令、五色令旗也还都在。几方黄金白玉的将军印、元帅大印,三块椆木令牌,一块红椆木嵌玉,两块白椆木镶金,俱是骆云心爱之物,也是骆英从小到大最爱偷偷把玩的宝贝。父帅出门,自己“挂帅” ,帅椅上,骆英迫不及待的和夫人一起轮番玩赏起来—

骆英看看外面天还没黑,但也知她心意,笑道:“小娘们儿,着急了罢,本大帅这就陪你入洞房。”起身抱起美人大步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