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小河上有一道网。

　　小河上的网网面很大，网线却小，小到肉眼几乎看不出来，内行人说那是一种胶丝网。

　　星期天回家，看到有老人在老家门前的小河里垂钓，我便信步走到他身边，一边看他钓鱼，一边陪他聊天。环顾四周，小河的上空有鸟儿不停地飞来飞去，盘旋在水天一色间，心里不由生出对鸟儿们生活在这里的羡慕和许多赞美之情。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河上的大网。我说:“那里怎么会有一张网，张在那里做什么？”老人说：“捉鸟的咧。”我说：“捉鸟可是违法的呢。” “可不是呢，这些人！” 老人有些愤然地说，我说：“这网是谁的，我们去把它捣了。”说归说，我并没有真的去捣掉它。

　　老人钓了一会，不见有鱼吃钩，便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望着发黑的河水感叹说：“这河里鱼太少了，当年一天能钓好几斤鱼呢，而且都是些大鲫鱼，现在连条小鱼也钓不到了。”看来，这勾起了老人对往事美好回忆和现状不满的情绪。我说：“是呀，河水污染太严重了。”老人朝河边上的垃圾堆一指道：“你看，生活垃圾直接往河里倒，地里的秸秆随便往河里抛，还有农田里流下来的农药、化肥，河水怎得不污染？你说这河里还能有鱼？”老人显然有点激动，说着又朝空中一挥手道：“捕鸟的人又在这空中布网，弄得鸟儿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电视里天天讲环保，讲保护生态环境，这些人，唉！”老人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看得出老人的心里充满怨气，老人的话也勾起了我对人心不古不善的感慨。

　　说话时，老人终于钓上来一条鱼，这是一条不足二寸长的小鲫鱼。我说：“那么小，放了吧。”老人看了看我说：“不放。哼哼，我放了，它还会被别人逮上来的。”

　　说话间，我听到嘎嘎嘎一阵鸟鸣，抬头一看，河上的大网在剧烈地摇晃。哦，是有鸟儿被网粘住了。“我去看看是什么鸟。”我说，但还没等我过去，就见有人翻过河坝，走到大网下面。不一会，那人隔着小河对老人喊：“我以为抓了一只鸽子呢，原来是只喜鹊。”他边说边提着网到的喜鹊绕到老人垂钓的地方。

　　喜鹊我常常能见到，“喜鹊叫，喜事到”，从小我对喜鹊就有一种亲近感，但是，如此近距离地看喜鹊在我却是第一次。喜鹊的羽毛的确很美丽，上面发出蓝汪汪的光泽。喜鹊在那人手上扑楞楞不停地打着翅膀，努力挣扎，惊慌而无助的眼神仿佛在向我们祈求。我的目光与它对视了一下，心好像突然被什么一扎，隐隐作痛。我说：“它真漂亮。怪可怜的，放了它吧。”那人没有吱声，垂钓的老人却连忙放下钓竿说：“放什么放，给我吧，我家有一只鸟笼，把它关在笼子里给我孙子玩。” 我发现老人刚才的愤愤不平忽然间烟消云散。

　　我不知道那只喜鹊后来的情况，心里一直放不下它。事情虽然过去好多天，但喜鹊那无助的眼神和那张巨大的网面还时常出现在我的眼前，一想起这些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痛。特别是垂钓老人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更是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