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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祊河到沂蒙山:李公顺的家园情结和精神皈依

 | 雁阵  2016年09月23日10:48

李公顺是临沂散文领域的一员大将。几十年来,李公顺对散文情有独钟。他曾主编《沂蒙作家》,推出临沂散文作家方阵,发现和扶持了一批青年才俊。李公顺在几十年的创作生涯里,创作了大量的散文作品,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他的散文发表于《中华散文》《散文·海外版》《散文选刊》《美文》《散文百家》《山东文学》《解放军文艺》《当代散文》《光明日报》《解放军报》《人民公安报》《大众日报》《羊城晚报》《齐鲁晚报》等报刊杂志,成为一名实力雄厚的散文作家。李公顺曾出版两部散文集《有个老家真好》《意象沂蒙山》,其中《意象沂蒙山》荣获孙犁文学奖。他的散文风格特色鲜明,从地缘文化和地域文化出发,开掘散文的文化内涵,发掘散文的艺术特质,飘扬着沂蒙特定区域的芬芳。李公顺的散文创作从生命与精神的家园出发,通过人与自然、人与地域、作家与精神皈依的审视,把精神的家园升华为艺术生命的图腾。

祊河:精神家园和艺术生命的河流

李公顺的散文带着浓郁的地域色彩。家园情结、家园意识的凸显,使他的散文情丰意沛,内蕴浑厚,情韵绵长。祊河是他散文创作的源头,也是他精神家园和艺术生命的河流。祊河是李公顺家乡的一条河流。祊河的水系深深影响了李公顺的散文创作走向。他以祊河为轴心,以家园、故土为辐射体,以祊河流域的自然环境、生态地貌、人文地理、历史沿革、风土人情和乡情亲情作为创作大主题,形成了他瑰丽多姿、绚丽多彩的散文气象和富有磁性的“艺术场”。

在李公顺的美学视野里,祊河首先是一条生命的河流,也是一条文化精神的河流。祊河是他散文创作的“根”。有了根和创作之源,李公顺的散文写作左右逢源,挥洒自如。他相继创作了《祊河滩》《祊河月》《寻找祊河源》《寻找风景》《打鱼的表哥》《迷失白杨林》等以祊河为题材的系列散文。李公顺以其敏锐的洞察力、艺术捕捉力和细腻传神的笔触,把祊河流域的人文生态、地域风貌和风土人情蒙太奇般的展现出来。他以近乎顶礼膜拜的审美态度和寻幽探源的勇气,逼近这条生命之河,探寻着祊河的神奇之美和生命之源。他在《寻找祊河源》中写到,“我们今天虔诚地寻找祊河的源头,与其说是为了安抚祊河那颗损伤的魂灵,倒不如说是在安抚我们自己,因为祊河不仅仅是两岸人民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家园,也是我们生长精神寄托的源头啊!”在李公顺的散文世界里,一幅幅立体的画面凸现在我们面前。柔美的祊河月,印证着故土的壮美与沧桑;美丽的祊河水,承载着悠悠往事,流淌着蹉跎岁月。而流不去、带不走的是作家心中的对家园、故土和父老乡亲的那种沦肌浃髓的挚情。在《打鱼的表哥》一文中,作者描写了祊河的“鱼王”与“渔王”“巅峰对决”的精彩场段。“鱼王”是祊河中最大的鲤鱼,贼精,它有着其他鱼没有的灵性与狡黠。“渔王”是“我”的表哥。“渔王” 与“鱼王”斗智斗勇,比智慧,打心理战。“渔王”三度擒鱼,风生水起,波澜起伏,如同《水浒传》里的三打祝家庄,精彩绝伦。作家在不断寻找、不断发现心中的热风景,把魂牵梦绕的自然风景创造为富有艺术感染力的散文风景。 李公顺的家园风景是以祊河为发祥地的,祊河、故土、亲人、家族、父老乡亲都是他的家园的一部分。作家把浓浓的乡情和割舍不断的亲情全部融会在他的精神家园里。昔日,美好的家园温馨如脚下的热土,纯朴若田间的庄稼,亲切如母亲呼儿的声音,美丽若五谷飘香的田野。李公顺围绕家园这个主题,创作了《春风·屠苏·李家谱》《风生水起李家林》《阴差阳错李家宅》《重返家园》《有个老家真好》《我跟父亲买秫秸》《伤心麦秸垛》《乡音暖人》《咱们老百姓》《麦季》等乡土风味颇浓的散文作品。这些作品根植于临沂大地,根植于故土,飘散着泥土的清香,饱含着炽热的感情,再现了土色土香的家园风貌。李氏家族的“寻根续谱”,反应了中国农民几千年来承传下来的强烈的“祖根”意识。李家林的沧桑巨变,李家宅的悲欢离合,回荡着历史风云的变幻。还有二嫂悲伤的玉米地,故乡伤心的麦秸垛,纯朴而亲切的乡音,这些都深深地打上了时代和历史的烙印,带着作者与故土难以割舍的情愫,感人肺腑。祖祖辈辈生生息息的故土和家园,已成为文化精神的一种象征。尽管不知何时祊河流域的村舍、田野、庄稼悄然逝去,由美丽的乡村演变为繁华的城市。但作者对故土的感情,胜过了现代城市中的一切。《戴着无腿眼镜的父亲》《与父亲牵手》《为儿女的母亲》这些亲情散文,质朴无华,洋溢着温馨的气息。作者用的都是冷抒情,不动声色,却如一把锋利的剑,猛然冲击着我们的灵魂。

沂蒙山:精神与文化的图腾景象

蒙山沂水,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李公顺把沂蒙山作为一个雄浑、壮丽、恢弘的文化意象和图腾的景象去发掘的。沂蒙山的热风景在于它的巍峨险峻、雄奇壮美,更在于一种精神的图腾。 李公顺走出家园,而抵达另一个更为广阔的家园。他跋山涉水,走进沂蒙山,倾听沂蒙山的心音,创作了弘篇巨构《意象沂蒙山》,揭示了沂蒙山博大精深的内涵: “八百里沂蒙山就像一本厚厚的大书怎么翻也翻不完,怎么看也看不尽,怎么记也记不全。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又不是我的脾性,于是,我只能用我的脚步一点一点去量,用我的思维一点点去装。就因如此,我无意中投入了她的怀中,倾听着铿锵的心音,体味着母性的温馨,使我心软腿软,让我的灵魂再也收不回来。”“即使你不是沂蒙山人,只要你走进这里,你的脊梁立时就能挺直。尽管沂蒙山背负了太多的苦难,承载了太多的痛楚,但是,人以沂蒙山扬名,山因沂蒙人矗立。”沂蒙山是临沂文化图腾的景象,更是沂蒙人精神图腾的象征。八百里沂蒙八百里情,作家对沂蒙的深情,如同蒙山高如同沂水长。

李公顺还赋予了沂蒙山更丰厚的历史文化内涵,其中包括红色文化。在解放战争中,沂蒙山因孟良崮战役、大青山突围等著名战役而驰名中外。沂蒙山经过血与火的洗礼,耸起了民族的伟岸的脊梁。作家重铸沂蒙山大意象,讴歌了一批巾帼英雄。“一块布做军鞋,一把粮食喂伤员,一个儿子送前线”,红嫂是中国革命时期涌现出的英勇支前、掩护伤员、支援革命的伟大女性。这是一个群体形象,她们在战争年代都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姑娘和媳妇,在村上的青壮年男子随部队到前线打仗、支前的情况下,她们勇敢地承担起了只有男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在战争年代,几十名妇女在冰冷的河水中用柔弱的身体架起人桥,让急行军的战士们踏着奔赴前线时;沂南县马牧池乡横河村的明德英心怀羞涩地解开衣襟用自己的乳汁救护八路军伤员时;沂水县院东头乡桃棵子村的祖秀莲救助八路军某部排长郭伍士,并让全家人冒着生命危险掩护他,上山采草药精心护理。正是缘于这些伟大的女性,才使沂蒙山成为一种文化精神的象征。

散文高地:艺术的突围和精神的皈依

李公顺在攀越着散文的高地。他从代表着家园的“祊河”出发,然后走向更为广阔的家园“沂蒙山”。追求无止境。他在寻找散文艺术的至境。他在传统写作的基础上借鉴现代主义的手法,比如《一棵树的消失》,借鉴小说的铺陈、悬念、蓄势的笔法,把一棵银杏树的最终消失而写得波澜起伏。这棵已有了四十多年树龄银杏树,却被一伙伐树贼在深夜砍伐着。为了挽救这棵“活化石”,作家借助社会的力量把这棵古树保住,但这棵银杏树最终还是被伐树贼伐掉了,从此从人们的视野里彻底消失了。《我与一只蚊子的瓜葛》则借鉴了黑色幽默的现代手法,把作者与一只蚊子的争斗、相持、对峙写得神采飞扬。作者妙设曲笔,突破了散文的传统疆界。

当李公顺在散文的疆土里左右奔突的时候,蓦然回首,散文的佳境就在身边。大自然和故土就是他精神的皈依之地。寄情山水,皈依自然,是作家最理想的境地。梭洛说过:“心灵与自然相结合才能产生智慧,才能产生想象力。”当他的心灵与大自然融合在一起的时候,神思泉涌,创作了《北方的风》《美丽的枝头》《春芽如花》《聆听秋声》《秦地的霜》《秋味》等一大批佳作。这些作品清新淡雅,优美和谐,表现出自然生态和心灵音籁的美,形成了他独特的艺术视觉和美学观念。

加里·斯奈德曾经说过,“像山一样地去思考,像河一样地去感觉”。李公顺就是这样一位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善于思考的作家。他的散文呈现给读者的是:一个淡远静谧的村庄,一条奔涌不息的河流,一座雄奇壮丽的山,还有蕴藏在他的作品之中的隽永而幽邃的哲思。所有这些,值得让我们去思考,去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