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少年（191）
| 一树淡然 2016年08月25日16:08
第191章 进洛城
认识一旦固有，便会产生惰性。看似它很执拗，一刺就能转变。三个人一路前行来到一座大城，远远看见了城墙。
没眼色！
视我如摆设，你拿我撒气来着？荀玉蹭着郝道德：“老大，知道我最想干什么吗？”
干什么？
这话怎么讲？郝道德嘿嘿一笑：“你的心不服是人的本能，我也心不服！”他板起脸就有一本正经，拉起架子带出来八面威风：“你是一会儿幼稚一会儿正经，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你应付我？
“甭跟我打马虎眼！”荀玉一把拽住他：“老大，你关不关心我啊？”我要不哄你，你能骑到我脖子上！郝道德忙拉下笑脸弓下腰：“乖孩子，你要不过瘾，我再背你一会儿？”哼，你只会给我脱滑！荀玉很干脆地拒绝道：“嘁，我不想让你背。”
“那好说”
心服口不服是为难缠，口服心不服是为识大体。只要识大体，我就有法让你服。郝道德脚下放慢，等你先出招。
你光凭表面看问题。
南宫长林心里涌出一阵酸楚，过来拉着荀玉帮着打趣：“他的心粗得扑嗒扑嗒地直漏鱼，拿得起棒槌拿不起个针，你问他不跟找盲人问路一样？”
荀玉马上还一个笑脸：“嘿嘿，还是我哥聪明。”
长林握起他的手：“我现在身上空囊，无法实现你的心愿，是我亏欠了你。”荀玉忙瞪起大眼望长林：“我又不怪你。”
长林默然无语。
斗嘴就是斗心眼，哎，你别说，这个乐趣些能入迷。郝道德一步跨上来，我给你来个现身说教：“我小时候那个叛逆，大人都厌烦。你的性格比我还倔，但你是内向型的。也可能我的忍耐力强吧，我的信念就是我的倔性子形成的，贪图享受不是人生的意义。”
长林没让他说完接了一句：“事之细，千差万别，不能一视同仁。”
嗯？闷杠！
郝道德闷头走路，你的力量大，一句就把谈话的意境冲散了。
长林拉着荀玉一边走一边自责：“你一直都很克制和自觉，从来没有抱怨过。我一直认为是你成熟了，那都是我逼的。”
患难见真情，荀玉真的感动，望着长林说心里话：“真情不是一句话，是一种认识和做法。”
这就是情义。
郝道德越走越慢，凝重写到脸上，想笑也笑不出来。我年轻时那么随意和散漫，情谊却只有在少年时才非常真诚。郝道德还想发挥感慨，一道代沟明显在心理上形成隔阂，年轻不再！郝道德赞叹道：
少年好朋友，分别是回想。
人生难以再回首，寂寞时分思念长。
曾经当初少同窗，事业途中常彷徨。
不怨华茂有歧议，老来相逢诉衷肠。
扭身一摆，他上来夸长林：“稳重不出纰漏，是做大事的根基。信义不是逼来的，它是人自身的一种本性，在年轻人身上表现得特别突出，却往往容易被人忽视。进入社会就要学会辨别，做大事者，失了先机就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做大事者以感化人为先！”
荀玉气咻咻的，你做的那是什么大事！“大话会说小事不会做，你不就是认为我年轻年纪小吗？”荀玉的气势一下反弹上来：“我跟你比比轻功，看看是你的高还是我的高！”荀玉纵身腾地跃起，这一跃，恰似鲤鱼跃龙门，庙里菩萨换金身。
长林看得眼直，有形只差一根筋。郝道德张口直喘气，轻功不可比拟，入了仙门有灵气。一个大喜，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惊诧，凤凰落地终非鸡！
郝道德再不来高谈阔论，井中天地有玄妙，风物无限放眼宜。
一入城门，端庄齐整的门面楼往城中心直排过去。城市的诱惑、街市的繁华，通过往来缛杂的行人拓展开来，喧嚣的闹市中直透出浓浓的生气。如同嗅到家的气息，三个人从旷野里走出来感触犹深。透过这种既新鲜又熟悉的生气，令人对生活充满了奇幻的遐思。
热闹而齐整的街面，好便是好，都市已然不再令人神往。荀玉跟着长林走，漠然地看着往来的行人。长林笑起来，他并非舍不得，而是他的心思不在此。失落一旦转为失望，自信消退，斗志也会丧失。今天应该让你释放一下，长林转脸毫不客气地对郝道德说：“老大，我这身衣服太招眼，换身普通的吧？”
嗯？我做的欠妥！
这一惊，郝道德猛然意识到自己正是欠缺对人的关怀。上来插在二人中间，说话时注意看荀玉的反应：“我早就想给你换，怕你说我有偏见，没好意思说。”
这是好机会！
离南门没多远一家气派的店里，郝道德带头走了进去。店主迎上来吃他一个后背，那个恭维依然像面对客人，端个椅子请他坐。郝道德一伸手：“你去挑挑拣看”他仰身一靠，话音能镇住这家店面：“给我幺弟装扮一身喝茶的门面”
“嘁，我只要一身吃饭的打扮。”哪里不起眼，荀玉往哪儿瞅。
郝道德虚空一指：“拿身漂亮的，也让我弟长长身份。”
“否，我还不想给你壮光。”
好！不给你一个意外，不见我的情。郝道德手一勾，那老板附耳过来。
荀玉挑一身最普通的短装，进里边换好出来，一下显得成熟一大截：上身一件肥胖的白色短袖衫，前襟一圈藏青色宽边，顿增许多稳重。内衬薄丝白内衣，不失年轻本色。藏青色的宽筒裤是一套，装扮得虽新，显不得高大，看着还像一个门童。
长林要和荀玉一样。
郝道德哈哈一笑：“你是看不起我还是嫌我没钱？”把眼挑了一种款式，那老板也真有眼光，让伙计领进去换了出来。
几个人看得呆了：不是大家的公子，颇有赵家小王的气派。
一身藏蓝色细绸长靠，肩上秀两个亮色团案。黑带束腰紧箍，透出浑身的肌肉筋壮。外罩亮色明缎坎肩，上秀暗色瘦竹细叶，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彰显出身价的华贵。内衬雪白的软绸内衣，风流中隐喻着传承的渊长。黑带上佩两条青纹装饰，前面一个雕龙的玉佩，让人暗暗揣测身世的神秘。
就是这个样！
郝道德眼中顿放光彩，只当长林还要客气一番，没想到长林一句也不推辞。自己换了一身亮灰色带横道的薄丝大氅，内衬白底带灰色菱形格子的软绸紧身长衣，衣襟上一道深灰色带暗红色长方形图记的宽边修饰，令服装增添不少语言。
那老板恭送到门口，虔诚地陪着小心，虽然难说下次再来，出了门你就是我的活广告。
人生的乐趣不在于投入多少，而在于有意外收获。手上观相者货在肚里，关键在于辨认人的性格。这一回郝道德甘愿拱手捧月，凭这气质，别人装也装不来。走在街上，郝道德把胳膊一曲，那家伙，活像王爷的跟班——专抖威风。
荀玉偎着长林满脸的兴奋，不是你这一招，我没有如此体面。两人走得趾高气昂，就是没见对老大有所感激。
到了我的地盘，你也看看哥是什么样的人！
调整策略，先抓荀玉。要想成交，干上一仗，这叫越打越瓷实。
郝道德上来冲开荀玉，让长林走前边，他寻荀玉开心：“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找个妞泡？”
拿我开涮？
“这么粗鲁！”这话引得行人回头看，荀玉直把羞涩挂到脖子上。头一扭，答道：“去，你就知道打趣我。”哈哈哈，郝道德毫无顾忌地笑起来：“老江湖有的是主意。别急，宝贝，我给你娶个花媳妇好让你高兴，啊？”
花点小意思你就想安排我的前程？这下荀玉真急了：“怪不得你老不正经，一点也没有君子风度。你当我是随便娶的？别小看我哦。” 荀玉瞅他一眼，你挡着我不好脱身，看我跟你慢慢耗。
小的精不过老的，郝道德笑了：“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娶个小姐？”“我嘞个去!你嘴里可能吐出个好词来。”荀玉毫不客气地指着他：“你说话怎么那么寸？我要娶也得是个大姑娘！”
斗嘴有了本钱，说话越发放荡。
“这容易”郝道德看着荀玉：“你的小嘴一扑咂，你可知道日子怎么过？”话经他的嘴一嚼，再吐出来就成了戏谑：“小姐不要，你想要个大姐哩。哈哈哈，女大三抱金砖，这个想法不错。”
我就知道要吃你一捉弄，看我让你脱滑！荀玉气哼哼地说：“先找个饭馆吃饭，今天我非把你吃趴下。”
送佛送到天，佛前好许愿。郝道德还要再激一把：“你吃就吃呗，干嘛非要我趴下？”
你要不怕，我就算计。荀玉说：“我饿了”
吃他也不亏，做事不知道主动！
做事要尽兴，不留回头遗憾。长林手指路旁，轻轻添把火：“这里有个面点，可进去吃一点？”我哥的情就是我的情，荀玉会意地一摆头：“你看不起大哥啊？我给大哥壮面子呢。”朝里走，越看越壮观，荀玉相中了一家华丽而气派的饭馆，两条腿摆起来像生了风，直走了进去。
小二坐在一条高凳子上正悠闲，“腾”屁股一弹，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迎面堵住了荀玉：“客官，你吃什么？”满心的高兴，这下子让你给吹跑了。荀玉没好气，眼一瞪：“我知道你们有什么？”
大厅里不喧嚣，柜台上有位客人嗤一声笑了。你嫌我没见识？荀玉丢了小二，转身过去凑他旁边打趣：“你是大款啊？”那客人一扭身，转过脸不搭理他。
伙计拉着架子要来撵他，一眼看见房间里涌出几个人，忙退一边去了。
你还嫌我穷？人穷志不穷！荀玉就逗他：“小伙，你很帅啊。”
那人转过脸，一半带着不屑一半带着教训：“长点眼睛，我是小伙他爹了。”
荀玉感觉出来后面几个人冲自己来的，我穿着这身衣服还上不了台面？不由得满腔悲愤，你是地头蛇，我也要斗一斗你！荀玉戏耍他：“哦，你是老小伙。”
“哪来的小蛮子不知尊卑！”
一个二十来岁，穿着虽为体面，衣着却像洗惯了，软塌塌地带着褶皱，好像点头哈腰带勤俐给弄成的，这位扬手要给荀玉脑袋上来一巴掌。“啪”荀玉转身抬手就迎，正打在手背上。
那人的声音一下变得挺威重：“怎么说话？我是大小伙！”
一个胖胖的女人走出来招呼他：“郎君，生那么大气干嘛？快过来。”
那人胳膊一抬斥退跟班的，转身要走，又丢下一句压轴威：“哼！不识抬举的东西。”
南宫长林满心喜悦地跟进来，一路上的心愿还了债，又是一个新起点。我弟不管吃多少不会浪费，今天紧你吃，这个情有的还…。
你真干脆！
长林心火大动，郝道德拦腰一把挡住。长林缩身一抖甩脱掉郝道德，身影一飘站在荀玉身旁，一把抓过荀玉的手。“我弟受了一路的委屈，但还没人敢侮辱他！”
好！这一巴掌算你的买货钱，看我卖给你点东西！荀玉倾着身子不肯罢休，口里毫不客气地咒他：“郎呀郎，你往那旮瘩藏？回头变成大灰狼！”
老小伙腿上的筋猛地一颤，心头火腾腾叫地窜，嘎然停了下来。几个手下站在门口愕然而立，他转身来看：这身富贵在身上，锦衣只配绿叶妆；这身富贵在双肩，抖起臂膀揽重担；这身富贵在脸上，震慑人心凭眼亮；这身富贵在胸中，虎气凛然敢称王！
胖媳妇连忙劝：“一个外乡蛮子，你跟他较什么真？”
我跟你斗气哩！
这种见识真叫精明，他面上的怒容瞬即消失。老小伙顺势就下，使出个亲热样一拥胖媳妇，黏黏糊糊的那个腻歪劲，恰似一位老护花使者。我媳妇真会壮面子，但还得给手下一个交代。老小伙脖子向后一梗，说话的语气里明显地含着谦逊的口吻：“就是的，不值当！”
“嗯咳！”
（一树淡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