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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湖迷案

 | 岗笑  2016年08月18日14:00

   暮秋时节,湖边的堤坝上,萧瑟的北风席卷着焉黄的树叶,漫天飞舞,喜鹊已没了踪影;一群不知疲倦的麻雀沿着湖边的堤坝,追逐着枯叶,搜寻着藏在里面的虫儿,直到落叶飞入湖中,才悻悻地离去。

   天空灰沉沉的,雾蒙蒙的拱桥旁边,依稀可以看见、今天只来了一个逮蚂虾的人。

   经历了夏日的喧嚣,风光旖旎的二龙湖像卸了妆的美女,在做着自然的回归。于是,整个湖区变得十分的孤寂和冷漠。

   此时,在大堤上、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歌声,那低沉哀怨、摄人心魄的声调,有着地方戏“拉魂腔”的韵味:

   东西路,南北走。

   出门见个人咬狗。

   从美洲,到澳洲,

   小偷,地痞似泥鳅。

   他们抢了我的钱,

   早早晚晚都玩完。

   警察如果不去抓,

   我的哥们去死掐。

   ......

   歌者是个衣着考究,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他边走边捧起路边的落叶,奋力的抛向空中,显然,他是在宣泄着心中愤懑的情绪。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他的身边缓缓地停了下来,门一开,下来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风衣的男子。他们交谈了一会,后者从兜里掏出了叠东西,递给了他,接着指了指天,又向湖面指了指,旋即,轿车消失在飘渺的薄雾中。

   第二天,风儿终于吹走了湖面上的阴霾,懒洋洋的太阳刚刚爬过山头的时候,清洁工发现拱桥不远处的水面上漂着一具男尸。

   不一会,警车呼啸而至。尸体被打捞了上来,平放在河滩上,死者圆瞪着眼,大张着嘴,似乎还想向苍天诉说着什么;脖子上的碧玉挂件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蓝幽幽地光点;手腕上的劳力士表壳已经破损,时针定格在九点五分;日历也定位在11月6日。在不远处的河滩上还发现了几张百元钞票,而在死者的钱包内,已是空无一文。

   刑侦支队的警官李刚问景区负责人,以前见过这个人没有?他摇了摇头。警员们勘察完现场,也没能辨明死者的身份。

   回到支队,李刚向吴队长做了汇报:从死者的衣物判断,他是个有身份的人。体表上看,身上没有明显搏斗过的痕迹。至于是死于情杀,仇杀、还是遭到抢劫?现在还不好确定,重要的是:要先从辨明死者身份入手。吴队指示:“立即成立以李刚为责任人的专案组,力争一个月内破案。” 李刚系南京公安学院毕业,28岁、才思敏捷,精明强干,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是刑警大队的“五虎”之一。

   他又到湖边去了两次,在案发附近的区域做了走访,除了确定这是第一现场外,其他一无所获。已经一天两夜没合眼了,如果今天还不能辨别死者身份,就要按照吴队的指示,到电视台去播放:“认尸启示”了。此时,痕迹鉴定室的小燕跑过来告诉他,“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身上的手机进了水,无法提取有用信息了!却见玉牌上刻有四个字‘熊驾祥云’,不知是啥意思?”

   李刚拿过玉牌看了看笑着说:“真是扯淡,‘龙驾祥云’最为贴切。刻字的手艺不错,可能是个文盲!”小燕说,工匠大都是按顾客要求进行刻制的,或许有着某种含义!

   李刚一下愣了神:“是的,可能,他可能......姓熊!”他一下跳了起来,跑向走廊东头的居民身份信息管理中心。

   不一会,显示器上本市姓熊的名单都被调了出来,共计298名,去除女性公民,30以下50以上的男性,焦点锁定了一个叫熊啸天的人,看了照片确定此人正是死者:群力科技公司的董事长。

   他立即叫上了三名警员,随后就见灯光闪烁的警车,风驰电掣般的驶向群力科技公司。

   这是一家生产汽车配件的工厂,规模不小。在办公楼的会客室,李刚让刘秘书将近三年在册的职工名单拿过来。模样文静的秘书意识到出了大事,白皙的额头上马上沁出了汗珠,忙乎了好半天,才将名单找出来递给他。

   看着他那颤抖着缩回去的手,李刚直盯着他问:“知道我们来干什么吗?”

   “ 是来查账,或者职工有违法行为,也可能是我们的配件质量不合格,出交通事故了吧?”秘书表情诚恳,小心翼翼地回答。

   李刚那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他,心想,这不过是个出了校门工作不久的毛头小伙子。显然,抓捕作案嫌疑人应该先将他排除在外。

   “你们的董事长呢?”

   “不知道,我们已经有好几天都联系不上他了!”

   “为什么不报案?”

   “ 报案,为什么要报案?......他的夫人赵火英和儿子在加拿大的投资出了点问题,心情不好。找个清静的地方歇息两天,说不定一会就来了呢!”秘书一头雾水的瞅着李刚。

   “加拿大?投资!”李刚盯着他,立刻意识到案件的复杂程度了。

   “他死了!”

   “死了?!”秘书嘴唇哆嗦着一下子跌坐在李刚身边的沙发上,眼直瞪着他,眉毛倒竖着,打了个问号。

   少顷 ,李刚说:“请你回忆一下,熊老板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包括你们产品的竞争对手,你所知道的他夫人在国外的一些情况,总之,我们对你所知道的所有信息都感兴趣。现在谁是主要负责人?”

   “他小孩舅,赵卫东,赵总。”

   “请他马上过来。”

   “他一个礼拜都没来上班了!”

   “出差了吗?”

   “没有,可能就在凯乐门大酒店。”

   “在那接待客户吗?”

   “不,不是......自从夫人去了加拿大投资,他们之间好像产生了些矛盾,对公司的管理就不是那么尽心了!他原来是开饭店的,对机械加工不懂,生产上的事都由副总负责,因此,他不来上班,我们的生产照常进行。”秘书瞅着门口,吞吞吐吐的说。

   “那他为人处事,脾气性格如何,有没有不良嗜好?”李刚心想:饭店与机械加工风马牛不相及,小舅子当老总,这个公司是个家族企业。

   “他讲义气,为人豪爽,每逢周末都带着技术骨干,先进工作者去喝酒唱歌,大家都喜欢他!”秘书的心情逐渐地平静下来了。说完就拨打他的电话,没能接通。

  他们来到酒店,把他从桑拿室喊了出来。只见穿着睡袍的赵总身材高大,浓眉大眼,膀阔腰圆,像个拳击运动员。这样体魄的壮汉,把熊老板引到湖边,抱起来往湖里一丢,这个公司不就是他的了吗?李刚眼前一亮,心想,根据群力公司目前的情况,他有重大嫌疑,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案件。

  他们找了个僻静的房间坐了下来。李刚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不吱声,等着他问话。

   他那狐疑的目光在大家身上转了一圈后,生硬的说:“你们有什么事?”

   “一件非常重大的事,说出来,希望你保持冷静!”

   他把头往后一仰,靠在了沙发上,双手一摊:“请讲!”

   “你姐夫在二龙湖溺水身亡了!”

   “这,这......怎么可能!”他手哆嗦着拿出一支烟,连抽几口,一下燃去大半截,猛地掐灭踩在了脚下,大声喊:“是我姐姐害死了他呀!她到加拿大搞投资,被人骗了,听说还被关进了监狱,现在,公司经营资金都周转不过来了,姐夫窝囊呀!......他多年来忙于生产,公园都没去过,可能去二龙湖兜风吗?他是被人害死的呀!”

   “是谁,你有什么证据?”李刚问他。

   “五号中午我们还在一起喝酒,加拿大那边传来信息,投资的事很快就有结果了!他听了心情好多了,怎么会去......不瞒你们说,我在这儿就是为了给在加拿大的律师,打国际长途方便一些,避免在公司内引起不良影响的。

   “6号那天你在干什么?”

   “我,你们怀疑我?”

   “例行公事!”

   “哎,他活着我是总经理,他死了我一文不值,公司里没有我一分钱的股份,董事会成员开个会,就能把我赶走。怀疑我,真是太可笑了!”他脸涨得通红,指着刘秘书说,你去把这儿经理喊过来。

   经理过来证实他这几天没离开过饭店。

   “那他得罪过什么人没有?好像,好像.....对了,他因我姐姐和职工闹别扭,得罪过一位电焊工,欠了一些工钱。不过,辞职后,那人就到广东去了,听说在一家船厂当上了车间主任。我敢保证他也不会报复杀人的!” 他用肯定的语气说 。

   “ 那么,请你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

   “他叫刘志刚,企业改制前就是这儿的铆焊工段长。我姐姐原本是化妆品店的会计,是个目光短浅,小肚鸡肠的人,硬要到公司当财务部长。鸡毛蒜皮的事她都要管,不能看工人闲着!去年十一月的一天,她让他去清理车间外的下水道,被他拒绝了。争吵的过程中,他把我姐姐推倒了,鼻子摔出了血。她要开除他,被我制止了。后来,她经常挑他的毛病,难为他,他就辞职了。他问我姐夫要年终奖,没给他,他气得丢了句狠话,‘走着瞧,我要让你家今后不得安宁,非得收拾你的这个疯娘们不行!’当天晚上,我请他喝酒,给他道歉了。告诉他,在外混不好再回公司来,哥当家要你。我认为,他是个讲义气的好兄弟!”

   李刚记下了刘志刚目前的工作单位。起身告辞时说:“现在的消息尽量不要扩散,你们回去研究一下,采取有效措施,一定要保证生产正常进行,使工人情绪稳定,不要闹出乱子了。有异常情况及时联系吧!”

  第二天一大早,广东警方将船厂的信息反馈过来了:刘志刚没有作案时间。

   九点钟,在刑侦大楼二层会议室,召开了11.6案件、案情分析会。小燕将尸检报告,放到吴队面前说:“死者颅内及体内脏器无创伤;未发现麻醉品及有毒物质;肺部有微量淤血,基本可以判定系溺水窒息死亡,体表无伤痕;因此,遭他人袭击的可能性极小。”

   吴队问李刚,“你认为是自杀还是他杀?湖边的钞票,表壳破碎了怎么解释?”

   沉默了好大会,李刚说:“可能就是个意外事故!”大家的目光一下集中到他身上,感到十分的诧异。

   他把在群力公司了解的情况介绍完了又说:“他杀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他也没有理由去自杀。因为目前公司资产有近十个亿,他占有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一个亿万富豪遇到点波折就自杀了吗?媳妇和儿子还需要他设法解救,因此,自杀的可能性极低!”

   吴队说:“那么,就把你所推断的案件发生情况,给我们描述一下。”

   “他媳妇的事情导致他心情不好,到湖边散散心。受凉了,想解大便,掏兜里的纸时,带出了钞票,被风刮到河边,他忙着去捞,滑入河中,手表碰到石阶上,造成表壳的损坏。这就是当时现场的情况,就这么简单!”言罢,李刚问吴队要了根烟。

   大家面面相觑,瞅着吴队抿着嘴,不一会,就都扑哧笑了起来。

   吴队说:“我赞同李刚的推断。但是,境外诈骗团伙和国内不法分子勾结活动频繁;鉴于死者爱人在加拿大犯案情况我们并不了解,不能完全排除境外不法分子,潜入境内对他进行诈骗恐吓的可能性。我们必须到加拿大实地调查,以保证:证据确凿,万无一失。我给局长汇报后,再开展下一步工作。

  三天后,一架东方航空公司的波音787客机,在渥太华麦克唐纳—卡蒂埃国际机场徐徐降落。一下飞机,加拿大警方就直接把李刚一行三人,送到分管华人投资移民,号称中国通的沃克警长办公室。

   他是身高1米95的大个子,鹰钩鼻子上面的一对蓝眼窝里,不时地闪动着狡黠的目光。他对中国警察的到来感到很好奇,表现得十分的热情,不停地问这问那。

   寒暄一番后,李刚直奔主题。沃克回答的很干脆,“三个月前她母子俩就被关进监狱了。今年初,李火英及儿子以投资移民为由带来了一亿两千万美元,来到这不到一个月,就拿出两千万参与贩毒,把海洛因加工成条状,说什么是冬虫夏草,可治百病,把我们当成了傻子!......虫就是虫,草就是草,虫变草,草变虫,把我们都给搞糊涂了?今天你来了,一定要讲给我听听,马上就得弄明白!”

   李刚心想,你算什么中国通,中药学的博大精深,你真的是一窍不通,就是个大傻帽!可他还是耐心地把冬虫夏草的生长情况介绍给他听。

   他听得津津有味,十分的高兴。听完了,他神情严肃的说:“实不相瞒,她娘俩可能是被黑社会的人勒索利用了,我估计,她们是合法移民。国际贩毒组织利用从她那咋骗的钱,在金三角购买毒品混入冬虫夏草中,以中草药的名义入境,前不久被我们一网打尽,只有当初持枪劫持她儿子的哥伦比亚毒贩莫莱托逃回国,现在正协商引渡事宜,他一归案,事情就会真相大白!”

   李刚说:“她带来的钱不一定合法,涉嫌我国国有资产的流失。”

   他瞪大了眼说:“ 你说的我搞不懂,国家财产怎么会流入个人腰包?真的不可思议。在我们这儿把公共 厕所里面的肥皂拿走都属犯罪!如果她把不义之财搞到我们这儿,你们警察是有责任的。”说完,他翘起了二郎腿,不停地晃悠着。

   李刚心想:别那么牛逼了!你脚下的这块土地,就是你老祖宗从印第安人那儿抢来的。

   沃克见李刚笑了笑,就不吭声了。马上站了起来,在一个档案柜的电子屏上,输入了几个字符,一本卷宗被弹了出来,递给李刚。你看,“在我们这个城市开豪车的华人就有好几百人,有的车辆乱停乱放,遇到罚款马上掏钱,我们不收现金,他们甚至要给小费让我们代劳。真是‘艳花惹蝶’呀,正因为一些人到处显摆,犯罪组织的探子就跟着他们转!”

   李刚觉得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就说:“请你协调一下,我们要见她。”

  第二天,在利特蒂亚女子监狱李刚见到了赵火英。她一进探视室的门,见到来了三个中国警察,觉得是熊啸天请来解救她的。马上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嘤嘤的哭了。突然,又戛然而止,显得异常的兴奋。她还没在板凳上坐稳就大声喊:“快救我出去,我宁愿回家喂猪、种地,也不在这儿受洋罪了!还有那一亿美元,也让他们给冻结了,一定要带回去发给职工或捐给福利院,可不能让这些洋人给昧了!”

   李刚注视着她,大圆眼,蒜头鼻子、撇拉嘴,天生一副拐模样。就用及其严肃的口吻说:“我相信,加拿大警方会公正合理的对待你们这些投资移民的!我们来见你的目的,是要请你写授权委托书的。”

  “写什么委托书?”

  “请你授权你的弟弟赵卫东代表你全家,全权处理:公司的业务及其他事宜。”

  “我不写,那群力公司不就成他的了吗?老熊干什么去啦?”她眼一翻,头一昂,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他死了!”

   “啊——”只见她昂面朝天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狱警们忙做一团,来了个狱医给她打了针镇静剂,她慢慢地苏醒过来。

   李刚说:“案件就要了结了,为了保正群力公司正常运转,社会的安定,授权你弟弟处理日常事务比较合适,请你斟酌。”

   看得出来,她是在极度的悲伤和恐惧中写下委托书的。

   告别了沃克警长,他们直奔机场,第二天一大早,就降落在上海虹桥,接着,坐高铁回到了家。

   翌日,李刚在警局办公室整理好资料,准备去吴大队那儿汇报。手机响了,是风景区负责人打来的,他说,11月6号那天,上午九点左右,他表弟在拱桥下钓蚂虾,见到过一辆黑色的轿车停下来,和一个路人在那儿指指点点商谈着什么......后来,他到拱桥下面抽烟去了,以后的情况就不知道了。这个信息不知对你们破案有用吗?”

   他们立即驱车到风景区管理办公室,见到了他表弟。原来,今天他是专门来给台湾旅游团做醉虾的。

   表弟是一家大酒店的厨师,11月6号是他爱人的生日,她最爱吃醉虾,二龙湖的虾最为鲜美。那天,一大早他到菜市买了些鸡肠子,到拱桥下面正在下网时,听到大堤上传来一阵歌声,觉得很好奇,就看见一个人一边唱一边向空中抛撒着树叶,离他越来越近,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歌者身边停了下来,他们交谈了一会,那人给了他一包东西,指了指天,又向湖面指了指,而后,轿车就一溜烟的跑了。下完网我就到桥洞里面抽烟去了,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听表哥说那天淹死人了,我估计是他。我觉得那个开车的给他的是迷幻药。指着天说,那里是天堂,指着湖说,就从那儿去。于是,被迷幻的人就身不由己了!

   李刚笑着说:“这消息非常重要,你的推断有一定道理,不过水边还有几张钞票,上天堂是不需要买门票的!车往前开到疗养院就没有路了,为什么往那个方向开,这十分重要。”

   他们到了疗养院,院长告诉他,这儿礼拜天才有车过来探望亲友,平日里很少有车过来,那天下午书记去市内开会,出了一趟车。也没有访客记录。不过疗养院的西面有条小路通往凤凰山苗圃,那儿的老板开的是一辆黑色的帕沙特轿车。

   他们立即去了苗圃,见到了老板。他叫高迅,看上去有四十五六岁,戴着金丝眼镜的他,显得文质彬彬的。见到警察来了,忙问:“这附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在这儿六年了,第一次有这么多警察来,一定是出事了。”

   李刚直截了当的说:“十天前也就是11月6号那天,你在干什么,能回忆出来吗?”

   “那天我记得最清楚,农科所的齐老师来讲育苗知识,讲了一天。如果你问其他日子,我反而记不清了!”

   “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有一辆“别克”自己开来的。”

   “你呢,也是自己开车来的吗?”

   “是的。”

   “路上遇到熟人了吗?”

   “哎—,你怎么知道的!”

   “讲讲看,遇到了什么人。”

   “我以前的同事,熊啸天。那天,齐老师来给员工讲课,我也要听听,比平常早来了一会。在大堤上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觉得这人的行为有些异常,仔细一看是他!我就停了下来。问他,在这干嘛?”他说,“家里出了点事,到这儿散散心。”

   我问:“啥事?他支支吾吾地不肯告诉我!看的出来,他的心情特别的沮丧,并且告诉我昨晚喝多了酒,不知道怎么跑这儿来了,兜里的钱也搞丢了;手机也没电了。”

   我递给他六百元钱的时侯,就指着树梢说;“你看,风这么大,把钱装好,别刮到湖里去了,赶快到堤坝下面的大路上,打个车到凯乐门大酒店洗澡休息去吧。交待完我就开车走了。”

   李刚说:“你走后他就掉到河里,淹死了!”

   高迅一下变得脸色苍白,叹了口气,懊恼的说:“那天我要送他回家就好了。六年前我离开公司时就知道,他媳妇在公司里瞎指挥,早晚一天要出事的!”

   听到这儿,李刚和同事们会心一笑,接着问:“你为什么离开公司,跑这儿种地来了?”

   “我俩原来都是光华机械厂机修分厂的中层干部,2001年国企改制时他媳妇过来帮忙,计算参与改制的职工身份置换补偿金。根据相关政策,总厂应补偿三百多名参与改制的职工1800余万元。计算好后她却不积极去领。七名董事开会时,谈到了此问题,熊啸天就把她叫了过来。”

   她神秘兮兮地说:“现在,公司资产有九百余万,年可分配利润两百余万;如果工人都入了股,那么就要均分;如果光你们几个人有股份,现在,你们都是百万富豪了!对你们来说,最好不要置换金,宁愿从家里拿钱入股。拖下去不主动和总厂结算对你们有利,好好想想吧!”

   她朝大家挤了一下眼,退了出去。我觉得这样做有点缺德,对不起工友们。看到他们几个都有些心动了,就没吭声。后来总厂换了几任领导。听说补偿金到现在快十年了都没要来。现在想想这女人太毒了!

   我干了四年总经理,她想让她弟弟取代我,竟然经常对我指手画脚,把我当成了她家的仆人。我知道她在这儿瞎胡闹,早晚一天要出大事。趁早走人,按那年我入的股份计算,我索要了四百万在这儿租了三百亩荒山,六年过去了,你们看我的香樟和桂花树,价值过亿了!.......可以肯定,老熊的死与赵火英有关!

   李刚说:“我这就告诉你,赵火英转移资产,在加拿大出事了!现在,案件已经明晰了。今后,如果专搞经济犯罪侦查的警员来了解情况你就积极配合吧!”

   回到警局,整理一下资料,就开始写11.6案刑事调查结案书。在案件定性部分写到:群力公司董事长熊啸天,在其妻儿去加拿大投资移民出现意外的情况下,(涉嫌转移非法财产)身心受到严重打击,导致精神恍惚,在二龙湖游荡时,老同事高迅见状好心给他钱让其回家。他误把钱当成树叶抛向空中,被风吹到湖边,当意识到抛撒的不是树叶而是钱时、就忙着去追,失足滑入湖中,溺水而亡。

   写完,他合上卷宗,站在硕大的玻璃窗前眺望着和平大道,看着那川流不息的车辆;熙来攘往的人群,心想,当那些四处奔波,付出辛勤汗水的人们回到温馨的家中,数钱时一定是非常惬意的。而类似熊啸天及妻子那样的人攫取国有资产、侵占职工利益,他们经过短暂的窃喜后就会陷入无限的恐惧中;钱转移到国外,又会被黑社会组织的人员当成肥硕的鼹鼠来逐猎,命运是多么可悲呀!

   他拿起卷宗,向吴队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