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 言
| 陇南刘满园 2016年07月21日12:11
那天，王校长竞聘成功，例行请客。一盘狗肉端上桌，热腾腾冒着扑鼻的香气。坐在主席位子上的王校长举起筷子，夹起一大块肉来，慢慢喂进嘴里，充分享受着，并不无遗憾地说，香死人了，吴老师咋就不爱吃呢？
要不，走一个酒？吴老师慷慨端起杯子，跟王校长的酒杯咣当碰了一下，哧溜一声干了。王校长说，喝吧，好歹你也是我的竞争对手啊。就是，吴老师那是才高八斗，还敢拿鸡蛋碰石头。李辉伸手擦去嘴角的肉屑，随声附和着。吴老师嘿嘿一笑，也不说啥，他知道两个人话里有话，想故意糟践自己。
吴老师是师大毕业的高材生，年轻有为，又目空一切。教学上他算得了一把好手，语文数学音乐美术通吃。王校长竞聘上岗这回，年轻老师中就他一人报了名。好多老师撇着嘴等着看他的笑话，自己果然就当了小丑。
来来来，尝尝。就是，又不是毒药。你看看，女老师都整一大块呢，可惜男人的皮让你吴老师披上了。同志们吃着喝着，故意起哄。
真的，大家晓得的，我从来不吃这个。说着，吴老师腼腆地笑笑，表示歉意。
也罢，那就以酒代肉，多喝几杯。其实，吴老师的酒也没多喝，大家跟他喝酒的由头似乎也少了些，总不能只说以酒代肉吧。
吴老师不吃狗肉，似乎成为同志们的共识。随后接替王校长当上教导主任的李辉，照样请同事们吃狗肉，却没有通知吴老师参加。过后有人闲聊，对吴老师说，你不吃狗肉，李主任就没请你。不过得亏你没去，那家伙喝高了难缠，撒野把人家狗肉馆里的桌子凳子砸了个稀巴烂，丢人现眼哪。
吴老师笑笑，没什么，反正我一辈子决不沾狗肉，这玩意腥味太重，让人受不了。
好啊吴老师，你不是说狗肉太脏吧，狗还吃过死人肉，或者，狗肉上不了台面？这，这，哪儿的话，这话我可没说，吴老师连忙解释。同志们正想跟吴老师红红脸，好好说道说道，追问一番他究竟为啥不吃狗肉时，李辉出现在大伙面前，他压低自己本来就有些沙哑的嗓音，神叨叨地冲大家说，快别嚷嚷，出事了！
学校旁边打工刚回来那姑娘，知道吗，就是连王校长也夸过的，像花儿一样含苞欲放的那个，给人强奸了！什么，咋会这样？老师们个个听得瞪圆了眼睛。学校所在的石寨子村，屁大个地方，村里的空巢老人，留守儿童，屈指可数，莫非？
派出所的调查，果然直逼学校，只有这儿还呆着一帮子大男人。事情发生在李主任请客那天晚上，听得大伙心里乱乱地。老师们说，吃完狗肉，我们回校还喝了大半夜酒，至于如何散去的，还真无可奉告。
众口一词，无可厚非。派出所调查不出来什么名堂，只好走人。只是那件案子，一直那么悬着，破不了。
过后好多天，老师们悄然无声，尤其见着吴老师，都成了哑巴。吴老师觉着，大家伙的目光怪怪的。对了，那晚，只有自个没去参加李主任的狗肉宴，这事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吴老师沉默了，一旦牵扯到这样的案子里去，有口难辩啊，往后咋为人师表？
不久，他竟莫名其妙吃起狗肉来，经常跟同志们出入在镇上的狗肉馆里，或者偷着吊死误入校园的野狗，煮一锅当下酒菜，吃得随意横行，忘乎所以。于是吴老师吃狗肉的声名大振，方圆百里，人所共知。
一个周末，他跟几个老师手握着一坨坨狗肉，正满嘴流油，大块朵颐时，被邻村一个据说是款爷的夫人逮了个正着，这回吴老师闯下大祸，吃掉了人家数十万的宠物狗！赔？一个教书匠，赔得起吗？
悄然调离石寨子小学，吴老师才知晓强奸案早已告破，一个惯偷，顺手牵羊，干下坏事。还有那个款爷夫人，居然跟王校长沾亲带故。这回，吴老师彻底无话可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