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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办

叛徒

来源:文艺报 | 谢宗玉   2016年07月08日16:52

   谢宗玉,鲁迅文学院第七届、第二十八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一级作家,湖南省作协副主席。曾在《天涯》《人民文学》《收获》《当代》《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文学刊物发表作品400余万字,著有《与子书》《涂满阳光的村事》《时光的盛宴——经典电影新发现》等书13部。现致力于泛文化写作。

  就在刚才那一刻,这个词跳入我的脑海。然后印在脑海,不走了。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我叛徒的身份都昭然若揭。

  我以乡土散文起家,但仅仅只写了4年,就再也没回过头了。以前玩“新散文”的好些朋友一头扎进新乡土散文里,竟十几年不出来,我佩服他们,但内心却是说不出的凄怆和寒凉。明明所有的感觉都写废了,还赖在这个“泥潭”里不出来,有意思吗?

  我突然对小说有了兴趣。满脑子是情节和人物在飞。我下笔千言,不管不顾,洋洋洒洒写了5个长篇和几十个中短篇。某天起床打个哈欠,竟发现自己再也编不出哪怕一个细节了。又是4年时间,我厌倦得可真快。回头去看,发现自己这种竹筒倒豆子的个性,其实跟小说曲幽含蓄的特征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让我写小说,小说无辜,我更无辜。重要的是,我对小说这种文体在信息时代的作用产生了怀疑。等我有闲了,我真想探讨一下这个时代的小说——或者说文学将何去何从。

  我变成了两性专栏作家。属两性社会学范畴。写了两年,扬扬得意,甚至在某篇文章中自我吹嘘,自己的思想已超过了某某著名性学专家。我的一个作家朋友质疑我的两性知识积蓄量。他认为我不是厚积薄发,而是全凭一厢情意的胡乱推断。我反驳他说,做学问不仅仅是堆积前人的知识,也得靠那么一丝灵性,我是属顿悟派的。其实我看了什么书,也不必向他汇报吧。与别的作家不同的是,我看的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书,反倒是文学著作看得少之又少。

  我这个两性专栏作家的身份,完全是冲儿子去的。我想儿子应该拥有一个甜美的花季。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突然觉得,或许我还可以做一名儿童文学作家。我与人交往,大家都说我孩子气十足。喜了怒了哀了乐了,都挂在脸上。说话办事,毫无心机(真是浪费了以心计称著的天蝎座)。好吧,在成人的世界里,我的确混得捉襟见肘,进退维谷。既然童心泛滥,我去写孩子们喜欢的文字总可以了吧。《涂满阳光的村事》居然爆好,有粉丝给我截图,一教室的孩子捧着这书在读。我看着截图,真是醉了。

  我觉得我有很多思想找不到宣泄口,如果单独表达出来,太形而上了,不好。我得“借尸还魂”。偶然的机会,我发现电影是很好的载体。然后我看了4年电影,看了1000多部,把脖子都看坏了。再借其中30部,阐述了我对这个世界说肤浅也肤浅、说深刻也深刻的认识。这就是《时光的盛宴》。才出来,就得到了好些朋友的肯定,认为这是迄今为止,我写得最好的一部书。这算是我写作上的某种突破吗?凭借这部书,我能拥有思想者的身份吗?

  去年下半年,在高大上的鲁二十八学习。看着同学们一个个埋头苦干,我心里有些发慌,也想重拾当年写小说散文的热情,以期还能混到他们的队伍中去,但开了几个头,都坚持不到一上午就败下阵来了。算了,哥儿们姐儿们,你们玩你们的,我玩我的。《老爸,我想把这个世界整明白》,是我在鲁院为孩子们写的一部世界观启蒙读物。说是为孩子们写的,其实我的野心不止于此,我想顺便给成年人也启蒙一下。

  因为写得太快太顺,后来我反倒失去了信心。扔在一旁转眼就是半年。现在捡起来再看,居然津津有味,欲罢不能。呀,我得找家少儿出版社,将它出版了才是。

  我在想,这一辈子,我还能背叛自己多少次呢?我并不讨厌自己叛徒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