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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业军人》
 | 维平  2012年06月27日14:00


作者:维平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2-04

书号:978-7-5063-6119-4

定价:28.00元
   作者简介:
  维平
  1958年生于呼和浩特,典型的北方汉子。中小学与十年“文革”重叠,基本上是在动乱中度过的。后在工厂打过工,在中学当过教师。1979年考入辽宁大学哲学系,毕业后参军,为国防奉献了十个春秋,其间曾在军事院校当过教官,在部队机关搞过宣传教育,先后出版、发表过一些书籍与文章。转业后经过商,现任职于政府部门。为此,该人常在朋友中自嘲,“工、农、兵、商、科、教、文、卫、干”这九大类行业,干过七类了,行医济世、治病救人专业性太强,这辈子恐无力从事,但只要有机会还想着去种地,当几天农民。
  内容介绍:
  赶上一个大河拐大弯的时代,要在当代急剧变化的社会矛盾语境中塑造人物,且是塑造一个转业军人,无疑艰辛,艰巨。现实的积弊,世风的日下,以及市场经济时代的开启所带来的泥沙俱下,英雄已然危若累卵。作家维平偏偏在时下,在这当口,写了“转业军人”这个群体,写了一个“引颈”式的人物——龙剑飞,其人正气充盈其品,正己不合于流,正行不愧于道,正心不谄于势,简言之,把一个难写的“基层精英”写得拔份漂亮,格力遒壮。
  一个转业军人的奋斗史既要与常人的诉求相抵牾,又要与市场的铁律趋利相悖离,还要与异性追逐的审美定势相左,着实避俗避熟还要避滥觞的“主旋律”,实乃不易。作家维平出手如梦,从容内敛地展示了中国军人思想深处的光焰以及他们为捍卫这光焰所透支殆尽的心力、体力。小说力图从龙剑飞与娟子、张凡、韩晴等几位身份各异的女子的令人悸动的情愫纠结中阐释吊诡的宿命,由此来完成“好军人是牺牲”这一命题,由此表达对“转业军人”这一庞大群体一直被忽略、被牺牲、被冷落的由衷歉意和崇高敬意,由此让读者欣喜地看到了这部匠心独妙的优秀作品。
  正文开篇5000字左右:
  引 子
  从广州开往北京的42次火车,在冀中站停靠时,一个年轻人急匆匆地挤了上来。
  火车缓缓开动了,车上很拥挤,且又是中途上车,所以根本没有座位,这位年轻人只好就近找了一个车厢连接处,站在那儿点了支烟,先深深地吸了一口。他上着一件深色夹克,下穿一条绿色军裤,给人一种不合时尚的感觉,但这落伍的装束并不能掩盖他周身所迸发出来的英武之气,虽说身着便服,但还是能感觉出这是一位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近一米八的个头,身材修长、强健,此时棱角分明的脸上,因上车时好一阵拥挤正弥散着热气。这位年轻人叫龙剑飞,二十六岁就已当上了连长,这在和平时期的军营里是不多见的,但这称谓却叫不了几天了,龙剑飞所在部队即将被撤编,转业成了他这些天不得不面临和思考的迫切问题。
  随着所在部队将撤编的消息被证实,他的将军梦也将就此破灭了。想来真是背运。为了实现这一梦想,更准确地讲是父亲的而非自己的梦想,自己高考时,只报了军事院校。随后便是紧张的军校生活和基层连队打拼,吃苦受累,摸爬滚打,苦行僧般的生活,刚刚提拔为特务连连长还不到一年,可现在……这一切都已显得毫无意义了,眼下让他着急的是今后怎么办,自己的出路又在哪里?
  其实这次部队撤编,像他这般年龄的正连职军官如果自己不提出走,也是可以留下来的。但插到别的部队,去挤占他人的位子。龙剑飞想仰人鼻息的庶出的滋味太没意思了,从一个连队转换到另一个连队从头开始干,那还不如一步到位,脱军装算了,早晚总是要脱嘛,早脱总比晚脱好。龙剑飞和几个要好的战友商量了一番之后,便拿定了主意。
  脱军装,回地方,设法自己干点儿什么事情。但这事儿绝不能让家里知道,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不气出毛病来才怪。
  对未来的憧憬而引发的兴奋与冲动,使他很快就向上级递交了转业报告。时过几天,心情平静下来后,他内心却一片茫然。虽说自己始终认为转业回地方是正确的选择,可现在的问题是自上军校以来,从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转业,总觉着既然穿上了军装,就应当在部队混出个样儿来,也好给家人、给自己一个交待。部队撤编,提前转业,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自己这一决定是否太过轻率?随着火车行进时的震动,他的思绪也在不停地翻腾……
  此时的龙剑飞不会想到,他正在迈出一生中最为关键的一步。这列火车将他拉到了一个巨大而崭新的天地,使他还没有来得及脱下军装,就只身跃入了风起云涌的改革大潮中,成为一个时代的弄潮儿,实现了一次庄严的转身。
  一
  火车进入了北京站,还没有停稳,人们便抢着往外拥,说是走,还不如说是一路小跑更准确些。龙剑飞被裹挟在人群中,随流而出,过去他也曾来过北京,但此时踏上首都的土地却让他感到莫名的兴奋和紧张,首都在他的心目中是神圣而向往的地方。如今自己实实在在地踏上了这块土地,如果运气好,或许还能融入其中,种种梦幻般的想象让他激动不已。今后干什么?如何才能在北京找到立足之地?这一切在他的头脑中没有丝毫的景象和答案,而这一切又让他感到惶恐不安,一片茫然。
  在地下通道中,他不经意地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拖着一件与她那娇小身材不成比例的偌大行李艰难地往外走着,行李太大,或许还太重,她根本无法将其提离地面,只能拖着,走走停停,不时四处张望,当她与龙剑飞的目光相对时,一种企盼的目光投射了过来。见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龙剑飞虽说没穿军装,但多年解放军叔叔的角色意识此刻涌了上来,他快走了两步,低下身子问道:“小姑娘,就你一个人?”
  那姑娘点点头,紧接着又说道:“俺叔在外面等着呢。”
  “这么小就独自出门儿,还拿这么多的东西。”龙剑飞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这小姑娘,“来,我帮你拿吧。”
  小姑娘面对这好心人,迟疑了片刻,上下审视一会儿,看了看龙剑飞手中的提包,最终还是将手中的行李慢慢交给了他。
  可他接过来之后才发现,这行李不仅大,还很重,他用一只手怎么也无法提着行走,又不能像这女孩儿一样拖着前行,那也太丢人了。扭头看看另一只手中自己的提包,便对那姑娘说,“我的提包不重,你帮我提着。”他两手一用力,将姑娘那偌大的行李扛了起来。走在前边,那姑娘在后跟着,一同向外走去。当走到距检票口不远处时,突听旁边有人向他问道:“同志,请问出站后坐公交车怎么走?”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男子。
  看到对方那双焦虑而真诚的目光,龙剑飞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真对不起,我也不很清楚,你可以问一下站上的工作人员。”
  那人看了看四处,无奈地转身去找工作人员了。
  可当龙剑飞转身再向后看时,那小姑娘不见了,或许是落在了后边吧,龙剑飞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放慢了些脚步。
  快到检票口了,那小姑娘还没有跟上来,他停住了脚步,向后张望着。时间过去了五六分钟,这一趟车的人都快走光了,可怎么也不见她的身影。他开始不安起来,难道说碰到了骗子?可她……这年龄……那纯真的眼神……这怎么可能?他不断地否定着自己的猜测和担忧。低头看看姑娘这行李,一个大编织袋内装着一个纸箱子,箱子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他又四下张望了好一番,还是没有发现那姑娘的身影,内心开始焦虑了起来,想了想,索性将纸箱撕开一个角。
  “啊?”
  他这才感觉大事不好,猜测得到了证实。原来,里面尽是些破报纸,再往下翻,都是些石块砖头,难怪这么重。
  “妈的,被骗了!”此时的龙剑飞,着急与愤恨交加,紧咬着牙关。他怎么也不相信这样一个纯真朴实的小丫头竟会是骗子,还有那个问路的,似乎也是一伙儿的。他不光是恨他们利用自己的同情心和助人之意下手,更加懊悔的是自己居然被这等下三滥手段所骗而毫无警觉。
  虽说军官证他是从不离身的,总是放在贴身的内衣口袋里,提包内也没有什么值钱物件,只是些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还有就是打印好的几份个人简历……但他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钱和通讯录!临出来时,自己将整整七百元钱放在了提包内,而身上只带了些零用钱。他急忙将所有的衣服口袋翻了一遍,总共还剩八十六元四角五分,这还是他在冀中站用一百元买车票时找回的钱。如果找不回自己的提包,这可就是他拥有的全部盘缠了,仅剩的这点儿钱可怎么在北京呆呀。他内心十分焦虑,也显得有些恐慌。脑海中竟闪现出了马上买票返回部队的念头,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否定了,就这样回去,怎么和战友们解释呢,如果他们得知自己被一个小丫头骗了个精光,没出北京车站就打道回府了,还不知会怎样嘲笑自己呢。
  天无绝人之路,管他的呢,只能是先出站台再说了。
  他最后又四处张望了一番,确认再不会找到她时,无奈地走到通道边上,随手将编织袋丢在一个角落,便想随着人流向站外走去,可没走几步,两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一左一右将他挟住,其中一个说道:
  “那行李是你的吧?”
  看得出,他们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里面是什么东西?”其中一人用低而严厉的口吻又问道。
  龙剑飞意识到自己这样丢弃行李确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儿,这两位一定是便衣警察或是车站的保安人员,想必是将自己当做什么破坏分子了。他再不敢大意,一边将自己的军官证拿给其中一人看,一边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他们,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他重又走到那行李旁,低下身子打开让他们看了看那些砖头与石头。只见那两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一定是在嘲笑自己,那么精明强干的军官,怎么会让一个小丫头骗了。龙剑飞内心极为恼火,可又无法发作,只能是任由人家嘲笑自己了。
  “为什么不报案?”
  “提包中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就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了。”龙剑飞嘴上是这么说着,可内心却想,就是报了案你们又能怎么样,难道说还能帮我找回来不成?
  “那你也不能随地丢弃呀,这儿可是北京,又是重要的公共场所……”
  龙剑飞别提有多懊恼了,强忍着胸中怒火,不住地点头认错,不停“是,是,是”地接受着对方的批评。总算是放行了,龙剑飞只好一脸淡定地继续扛着这装满废弃物的大包出了站,走了近二百多米,才找到了一个垃圾桶,将那所谓的行李丢了进去。
  真是倒霉,龙剑飞感到自己像一个武士还没有上战场,就已丢盔卸甲,好不狼狈。
  人们都说北京好,地方大,机会多,可自己一来就败下阵来,还败得如此之惨,提包没有了,钱没有了,更为要命的是,自己的那个通讯录也在提包内。
  二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北京,虽还没有现在这么多高楼大厦,但四处塔吊林立,街上人头攒动,一片生机和躁动。龙剑飞无心欣赏和体验这都市的繁华与热闹,几经转车,来到了三里河附近。
  龙剑飞只身一人,两手空空,在大街上游荡着,显得很是孤独。钱只剩下不到一百元,这使他连瓶水都舍不得买。通讯录没有了,又无法与韩涛的叔叔联系上,如果说他这次来北京还有可投靠之人的话,也就是这一个了,可现在连这一个也……他知道今天一大早连队就外出支农,很晚才能返回营区,于是乎根本无法电话联系上韩涛,只能等到明天了。他内心很是焦虑和茫然。
  韩涛是特务连一排长,两人在同一陆军学院毕业,只是韩涛比自己晚两届。在连队,当着大家的面,他们是上下级关系,可在背地里,两人却是无话不谈的哥们儿,是可为对方出生入死的兄弟。龙剑飞说起自己面临转业并想去北京看看有没有机会时,韩涛极为赞许,在他心目中,自己的这位连长和学兄是一个干大事业的人,他极力怂恿着龙剑飞,用他的话说,那就是现如今体制内的工作没什么意思,费力找个拿固定工资的地方,还不如自己干,自己当老板。
  韩涛的叔叔多年前转业留在北京,现在是一个区的卫生局副局长,他或许能帮上什么忙,为了龙剑飞,韩涛与叔叔通了电话,也不知他如何吹了一通龙剑飞,反正在龙剑飞临走之前,韩涛将叔叔家的地址和电话给了他,让他一到北京就去找。
  可现在具体地址和电话号码都没有了,龙剑飞只记着韩涛叔叔家在三里河附近。
  天儿已黑了下来,吃饭问题还好解决,但晚上住哪儿?龙剑飞真是有点儿犯愁了,原先说好住宿问题是由韩涛叔叔安排的。如果要自己花钱找宾馆,可身上这点儿钱……
  龙剑飞望着灯火通明、人头涌动的大街,身上略感一丝凉意,内心涌起了一股无奈的挫败感。多年的军人生活,将他造就成为一个十分理性和有计划的人,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绝少将自己处于如此尴尬和无奈的境地,如果说有,也只是在军校当学员时的那一次。
  那还是在龙剑飞入伍上军校不久后的一个周末,他到市里会老乡。傍晚,他是计算着时间返校的,可万万没想到开往学院设在市区班车点的公交车坏在了半路。当他换车赶往班车点时,最后一趟班车也已发走了。周末学员外出必须于晚点名前归队,这是铁的纪律,而学院在远郊,离城区足足有二十七八公里。时间已快八点了,距晚点名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情急之下,他只好强行截顺路车,先后截了三辆才赶到了距学院三公里的地方。天儿早已黑了下来,在乡间偏僻的公路上,就是大白天,过往的车辆也不是很多,况且黑灯瞎火的这会儿,龙剑飞眼看着再也无法截到车了。情急之下,他竟然将一个骑自行车的老乡二话没说就拉了下来,自骑上,硬让那老乡坐在后面,边向人家解释边拼命地往前蹬,距学院还有一里多路时,发现后面有车灯射来,心想这条路上一定是学院的车,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又将自行车横在路当中,等汽车停下来时龙剑飞才发现,是院长的车!他顿时吓得周身冒汗,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车,在车上他向院长说明原委时,院长面无表情地只说了一句:“你小子胆子不小,谁的车都敢截。”但他说是这么说,却让司机先将车开到了龙剑飞所在的学员队楼前。龙剑飞下车时,晚点名的集合哨声正在响起,总算是按时归队,从此,龙剑飞在院长心目中挂了号,后来他听说,院长曾在多个场合以赞赏的口吻提起过这事儿——“这兵今后一定有出息。”
  可那次只是时间与距离的问题,好办得多,而现在……只身一人,置身京城,举目无亲,几近身无分文,堂堂中尉军官,弄不好真要在首都露宿街头了。妈的,这帮小毛贼,他越想越来火儿,心中暗暗骂着。
  就在他束手无策之际,偶然注意到街对面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的一家酒吧。在店门的显眼处挂着一个“招聘服务员”的牌子,他犹豫片刻,一咬牙,便穿过马路走了进去。
  龙剑飞环视了一下,只见两名女服务员在不时应对着顾客们的要求,跑前跑后地忙着,吧台后面坐着一年近四十的女子,看上去像是这儿的老板或管事儿的。龙剑飞在靠近吧台的地方找个位子坐了下来,本想要一杯啤酒或其它什么,但他一想到自己身上那俩钱儿,还是忍住了。几次想与那女老板搭话,可又几次咽了回去,他不知如何开口,脸涨得通红,窘迫到了极点,只好呆呆地坐着。
  时间一长,那女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便隔着吧台对他说道:“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听到对方的话音,他这才十分无奈地站起身来走了过去,他并没有马上开口说话,而是将自己的军官证怯生生地递给对方,那女子被这突然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不解地看着他。
  看到对方那不解的神态和保持戒备的身姿,他的脸憋得更红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说话,将自己来北京的目的和被骗的经过及眼下的困难一五一十地述说了一遍,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次开口说话,但已经开了口,他便不想停下来,生怕一停下来就再没有勇气讲下去,而自己后面要说的话才是关键。没等对方接话说什么,他抢着继续说道:“我可以在晚七点到十二点为你工作,干什么活儿都行,不用你发我工资,只是在这儿给我找一个睡觉的地方就成。”
  推荐语:
  赶上一个大河拐大弯的时代,要在当代急剧变化的社会矛盾语境中塑造人物,且是塑造一个转业军人,无疑艰辛,艰巨。现实的积弊,世风的日下,以及市场经济时代的开启所带来的泥沙俱下,英雄已然危若累卵。作家维平偏偏在时下,在这当口,写了“转业军人”这个群体,写了一个“引领”式的人物——龙剑飞,其人正气充盈其品,正己不合于流,正行不愧于道,正心不谄于势,简言之,把一个难写的“基层精英”写得拔份漂亮,格力遒壮。
  一个转业军人的奋斗史既要与常人的诉求相抵牾,又要与市场的铁律趋利相悖离,还要与异性追逐的审美定势相左,着实避俗避熟还要避滥觞的“主旋律”,实乃不易。作家维平出手如梦,从容内敛地展示了中国军人思想深处的光焰以及他们为捍卫这光焰所透支殆尽的心力、体力。小说力图从龙剑飞与娟子、张凡、韩晴等几位身份各异的女子的令人悸动的情愫纠结中阐释吊诡的宿命,由此来完成“好军人是牺牲”这一命题,由此表达对“转业军人”这一庞大群体一直被忽略、被牺牲、被冷落的由衷歉意和崇高敬意,由此让读者欣喜地看到了这部匠心独妙的优秀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