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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底下》
 | 罗伟章  2012年08月16日11:50


作者:罗伟章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2年7月

书号:978-7-5063-6400-3

定价:28元
  作者简介:
  罗伟章,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饥饿百年》、《寻找桑妮》、《磨尖掐尖》、《在远处燃烧》、《大河之舞》等;中篇小说《姐姐的爱情》、《生活的门》、《我们的成长》、《我们的路》、《舌尖上的花朵》等。作品曾获人民文学奖、小说选刊奖、中篇小说选刊奖、小说月报百花奖、四川文学奖等。
  内容介绍:
  二战史专家黄晓洋,对曾祖母的死十分着迷,特意从南京赶到重庆,找当年跟曾祖父母做过邻居、且是曾祖父忘年交的李本森教授,希望他能提供曾祖母被日军枪杀的细节。在重庆,黄晓洋意外得知,李教授的第三任夫人安志薇,曾先后跟自己父亲和大伯有过非凡的交往。其时安志薇正得一种怪病,黄晓洋没能走进李教授的家门,却和接待他的杜主任的女儿、画坛才女杜芸秋,发生了爱情。于是他调到重庆,在李教授从教的渝州文理大学做历史教师,学术研究的方向,也由先前的南京大屠杀,转入重庆大轰炸。他认为真正的历史,不是被时间封锁起来的古棺旧墓,而是人心的历史,是开放的,必然与现在和未来发生联系。因此,他特别关注的,依然是那些被埋藏起来的历史细节。然而,所有重庆大轰炸的亲历者,包括李教授、安志薇、岳父杜主任,还包括自己的大伯,都集体沉默。后来,安志薇终于开口,而她所说的,除了重庆大轰炸,还有不像重庆大轰炸的大轰炸……黄晓洋对这段历史研究越深入,越是陷入不能自拔的人心的泥潭,妻子杜芸秋受不了沉重的精神压力,只好另寻解脱和安慰。黄晓洋走向崩溃,终于自杀。在他死亡前后,安志薇的一封遗书和李教授在日本出版的一部著作,揭示了安志薇惊人的身份之谜,也揭示了战争刻写在人们心灵上的秘密。
  精彩内容节选(2000字左右):
  是的,晓洋是那年秋天到的重庆。当时他研究生毕业两年,在南京某高校历史系做讲师。那半年没给他安排课,他就到重庆来了。
  你别以为他到重庆是考察大轰炸的,他那时候的主攻方向还放在沿海战场,像淞沪会战、南京大屠杀,特别是南京大屠杀。他生在南京,长在南京,能在那块地面上,闻到时间深处的气息。他写过一本书,叫《南京第十三》,听上去像篇散文的名字,其实是部历史著作,也是他的研究生毕业论文;研究生把论文写成一本20多万字的书,并不多见,他不仅写了,还出版了,且很快被译成英、德、韩文,受到学界的赞誉。但他自己对这部书的评价很低,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
  他这人,表面豁达,骨子里面其实是相当极端的。极端而且固执。
  事情明摆着,如果他按照《南京第十三》的路数往下走,前景将是一片光明。
  可他偏偏不那样走。
  我曾经问过他原因。
  他的回答是:“看上去我在揭示,事实上我在遮蔽。”
  他这话我能够理解。跟他恋爱不久,我就读过那本书。不是他推荐给我的,他自己连样书也没留,我也根本不知道有那本书的存在,隔行如隔山嘛。还是父亲告诉我的。我父亲当时在渝州文理学院生物系当主任。渝州文理学院开始叫渝州文理专科学校,1980年代初升为本科,叫渝州文理学院,十多年后又叫成了渝州文理大学。有天,历史系一位老师对我父亲说:“你女儿有眼光呢,找了个才子!”
  晓洋来重庆,是有事找生物系的李教授,我父亲接待的,父亲对他的印象很好,1米83的个头,又文质彬彬,但并不知道他在史学界已小有成就。这天父亲听历史系那位老师把那本《南京第十三》吹得天花乱坠,心想不过是同行间相互捧场,投的个让人喜欢。但他还是很兴奋,回家马上告诉了我。
  我当时还是四川美院的大四学生,立即去图书馆借来,花一个白天一个晚上,把书读完了,从中知道了很多事。关于南京大屠杀,历史课本上学过,我还看过至少两部以此为题材的电影、三部幸存者的回忆录,但晓洋的书依然让我震撼,让我觉得陌生和新奇。当然,我也知道还会有更多的震撼、更多的陌生和新奇,被埋在水面之下。这就是他所谓的“遮蔽”。
  每一种揭示,不都意味着遮蔽吗,这是事物本身的法则,没啥值得羞愧的。
  晓洋却羞愧得不行,知道我读了那本书,他很不高兴。
  他说:“无聊。”
  是说那本书无聊,不是说我无聊。
  接着又强调一句:“无聊透顶。”
  他就是这样极端。你从他的死,就知道他有多极端,多固执,多执着。他对死也很执着。他有过三次寻死的经历,两次跳水,一次上吊,两次跳水都没死成,因为他会游泳,而且还有人救他。第三次终于成功了。这三次寻死,是在八天之内完成的。执着,有时候真不是好事……
  在他的血统里,有一些比较混乱的因素。他爷爷的爸爸,是大教授,爷爷的爷爷,是江阴乡下的大地主,再往上溯,是小地主、投机倒把的商贩、手工艺人、自耕农、无产者。他们黄氏家族,奋斗了好多辈人,终于把“无产者”像掐臭虫那样掐死,踩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曾祖父抛弃了土地,也抛弃了土地赋予的对生活的想象。爷爷虽没干过一天农活,回乡下的时候也很少,而且每次回去,进屋就把鞋脱下来,让佣人把鞋底上的泥打扫得干干净净,却尽力要把土地赋予的想象变成现实——他带领一家老小逃难逃到万县时,还忙里偷闲,娶了二房。但他年轻那阵,在青岛船舶公司待过十来年,接触过不少洋人,思想里又有开放和新潮的一面;只是,他的新潮主要体现于对生活的享乐。
  晓洋在学术上敢于否定自己,生活上却极其守旧,拒绝用手机,拒绝买车,拒绝上网。学术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在学术上否定自己,即是部分地否定自己的生活。
  否定和守旧,使他陷入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