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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墨》
 | 雪静  2012年02月22日14:34


作者:雪静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2.1

书号:978-7-5063-6173-6

定价:28元
  作者简介:
  雪静,本名高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60年4月生于北方,满族,鲁迅文学院第四届全国少数民族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一级文学创作职称。居南京。
  主要作品(长篇小说):
  《梦屋》时代文艺出版社,2002年版,获中国第二届女性文学奖入围奖。
  《红肚兜》花山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
  《往事并不如梦》时代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
  《半杯红酒》花城出版社,2006年版。
  《旗袍》作家出版社,2006年版,中国作协重扶作品。获江苏省“五个一”工程奖。
  《夫人们》作家出版社,2007年版。获江苏省“五个一”工程奖。
  《粉领儿》江苏文艺出版社,2008年版。
  《一个女作家眼中的当代村庄》,江苏文艺出版社,2008年版,中国作协重扶作品。
  《夫人们2》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
  《匿名信》中国华侨出版社,2009年版。
  《不可逃脱》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
  《从白天到夜晚》中国华侨出版社,2009年版。
  内容介绍:
  《世界经济早报》记者龙池,无意间在香港苏富比拍卖行发现了当代草圣木月文的《秀春图》,这使他十分诧异:自己家里明明有妈妈的戏迷木月文亲手送的《秀春图》啊!为了证实家里《秀春图》的真伪,他立刻乘飞机飞往老家天浦县。在飞机上与人类行为学博士、日本东京新闻社女记者田中樱子相遇,她竟然也是为《秀春图》而来!回到家中后,龙池发现画已被妈妈廉价卖给了一位房地产商人。幸而《秀春图》还在,于是一场藏宝与寻宝的较量开始了....。.
  作品以寻找追索一幅《秀春图》的画为线索,将天浦的人文风物及二战期间日军在中国天浦的掠夺呈现给读者,以一幅丰富庞大的小说画面还原历史瞬间。既有为保护国宝而不惜金钱的中国记者和诸多性格人品不一的文人墨客,又有日本人类行为学女博士、奸诈好色的菲律宾海盗商人、代表日本右翼财团利益的反华青年、香港大玩家、拍卖行的拍卖师,还有隐在故事背后的日本前首相田中角荣……构思奇诡,叙述优雅,悬疑迭起,引人入胜。
  正文开篇5000字左右:
  楔  子
  ……忽然,我看见天上的星星全都明亮起来,它们神秘地跟我挤眉弄眼,好像那神秘的挤眉弄眼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就在我费尽心力一头雾水地猜度时,一个身披白纱的女人飘飘欲仙从天而降,白纱在半空中如透明的蝉翼轻舒曼舞,我看不清女人的脸,却能听见她的声音,柔媚的如同水滴般的声音。
  她说:“你知道吗?香港苏富比拍卖会已经圆满收槌了,总成交额达4`17亿元人民币。中国书画部分总成交额达3`25亿人民币。近现代书画部分,大家作品仍是市场主力。据总经理介绍,当下藏家的热情不减,尤其是好的作品,得到了很好的价值体现。藏界对书画的流传与出处更加关注,作品背后的故事也成为重要的附加值。木月文的传世名画《秀春图》以450万美金被菲律宾商人拍走了……”
  我惊呼起来,“你是田中樱子吗?你从哪里来?我在香港找你找得好苦!我去过跑马场,闯过警局,到过酒店……凡是可能留有你足迹的地方,我都跑遍了。可你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让我无处寻觅,你究竟到了哪里呀?……”
  女人神秘地笑笑,向我眨了眨眼晴,而后舞动蝉翼般的白纱飘走了,当她在我的视野中彻底消失后,天上明亮的星星就像听到了谁的喝令一样瞬间黑暗起来。
  直觉告诉我,刚才我已穿越时空,梦中见到的那个女人就是日本东京新闻社的女记者田中樱子,这不是她的僵尸,而是一个不屈不挠的幽灵。我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只是早晚的事情。
  刻不容缓,身体的本能反应取代了头脑中的思考。我起身打开电脑,要把刚才的梦境悉数记录下来。
  时空之梦,使往事历历重现,我不由又陷入一种难以抑制的回忆之中。
  A
  作为世界经济早报的内地首席记者,我会四国语言,尤以英、日语最为熟练,我经常翻译或直接写文章在这些国家的报纸上发表,主要介绍中国的文化,有古代的,也有现当代的,最近几年我迷恋中国书画,不断介绍一些中国书画家的作品到国外,职业的关系使我认识了世界各国不同领域不同行业的朋友,特别是喜欢东方文化的朋友们,他们称中国的书画作品为“东方神韵”。我因此也获得了许多机会去见识各个国家的不同文化。文化这个东西真是太神奇了,它首先与人类的精神密切相关,而人类的精神又直接关系到人所具有的风度,人类的文化与人类所追求的物质是不成正比的,并不是物质越发达,人类的文化越精深,相反人类过份追求物质了,反而会忽略了人类自身的东西,比如精神与文化,人类的精神与文化倒是成正比的,有什么样的文化就有什么样的精神,也就有什么样的气质和风度。
  这是我工作多年来的一点粗疏的见解,还未来得及深究,如果深究的话,那就是人类学的话题了,关于人类学,我一直想涉猎,但实在没有时间坐下来研究这一课题,超强的经济时代把人都变成了欲望的机器,为了满足物质欲望,每天疲于奔命赚钱,哪还有精力研究与自身经济不沾边的人类学,尽管我知道人类不研究自己而盲目地追求物质是相当危险的,可当人类匆匆赶往某个目标时,我怎么可能独自停下来?……于是我所从事的行当总是与我的经济利益挂钩,我因而获益非浅。
  有天我被邀参加香港苏富比拍卖行的春季起拍会,意外发现一幅落款为木月文的《秀春图》,居然拍出280万美元的天价,而这幅3米长1米宽的《秀春图》画卷,我们家里就藏有一幅,我妈妈满月儿在我上学之前曾悄悄拿给我看过,说要妥善保管,并称这幅画是稀世珍宝。
  木月文的山水画师从黄宾虹,并力追唐宋,能扶微择要,晚年的山水画以草书笔意入画,用笔峭拔清劲,密而不乱,意境深远。他被誉为二十世纪十大书法家之一,精擅隶、楷、行、草各体书法,尤以奇逸奔放、矫健纵横的草书名闻天下。他的草书龙飞凤舞、似仙风道骨,老辣瘦韧,圆浑矫健,果敢飘逸,可谓“远看有势,近看有质”,颇具一种“得道成仙、出神入化”的书卷气息。中国悠悠千年书法史,历代书家灿若繁星,但堪称里程碑式的草书大家却屈指可数:王羲之、怀素、黄庭坚、祝枝山……当代则首推木月文。他的草书以王羲之为宗,释怀素为体,董其昌、祝枝山为宾,集各家之长,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木月文的草书已臻佳境,笔势圆转,浓淡枯湿变幻多端,成一家风貌。
  木月文与我的家乡有着很深的渊源,可以说是我们家乡那方水土养育了这位大书画家,他曾在我的家乡当过三年副县长,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靠诗书画打发,听我妈妈说他除了作画写字,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看地方戏,我们那个地方流行扬剧,而我妈妈满月儿当年是夺人眼球的扬剧女演员,按现代流行的话说就是大腕明星,她有着当地一大批“粉丝”,她的“粉丝”从县里的主要领导到厂里田里的工人农民,还有灶间的普通百姓,只要听说满月儿演戏,戏园子门口排队买票的人用长龙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他们从早晨天不亮就开始排队,一直到晚上听见戏园子里的锣鼓喧天,如果是买不上票,就攀上戏园子的窗户,从玻璃窗上往台上看,有人为此被玻璃窗划破了脸,还有人为此摔断了胳膊腿。听说有一个戏迷腿摔断了,仍不肯离开戏园子,他那天占据的位置正好不花钱就把我妈妈的戏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们那里的小剧场只有八百个座位,是木月文当副县长的时候酬款建起来的,另有一种民间的说法,传说木月文因为喜欢我妈妈的扮相才专门为我妈妈建了这个戏园子,当地百姓都把剧场叫戏园子,这似是一个很通俗的叫法,妈妈的“粉丝”也叫“戏迷”。木月文无疑是我妈妈的戏迷。
  关于这个话题,我妈妈很少提及,我作为她的儿子也不好多问,在家乡上学的时候,每逢我放学回家的路上,听到人们在私下议论我妈妈的时候,总免不了说上几句木月文,似乎扬剧名角满月儿与当地能诗擅画的副县长木月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千丝万缕的联系通过他们议论时的神秘表情又让人生出一种无尽的遐想……有一点我是知道的,这也是人们议论时被我听进心里去的,说我妈妈满月儿主演的《打渔杀家》,曾多次让木月文淌泪,后来木月文的右眼戴了眼罩,人们的传说更疯狂也更不着边际了,硬说木月文的眼睛是看满月儿的戏时哭瞎的,其实木月文的眼睛里迷进了一粒沙子,忙得没时间到医院就诊,让老婆用针挑,发炎所致,后来还是进了医院,医生认真地为他的眼睛消炎驱肿,并让他戴上了眼罩。
  也许,以此推断妈妈手里的《秀春图》就是木月文看过她的演出后,心潮澎湃画下来的,江山多娇的画面上有一位在春光里行走的古典女人,背影特别像我妈妈,无疑这是真迹。那么香港苏富比拍卖行所拍售的跟我妈妈手里一模一样的《秀春图》是不是赝品呢?还是木月文另画了一幅?在这鱼龙混杂的年代,赝品画已无孔不入,有时它就像真迹一样令人迷惑费解。
  木月文的字画最早是在日本书坛引起轰动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日本书法界有人出言不逊,认为中国书法辉煌在古代,现代则在日本。为展示中国当代书坛的阵容,当年日文版《人民中国》刊出二十多位中国当代书法家作品,首页为木月文草书,这件作品笔走龙蛇,如云飞霞落,令人叹为观止。此草书发表前请在京的艺坛权威过目,启大师脱帽向木月文的草书三鞠躬,朴老观后连声说:“佩服,佩服!”
  据说他的一幅字画如今在日本可换取一幢别墅外加一辆汽车,过去我总以为这是讹传,也曾通过多种渠道验证,但许多媒体都难以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看了香港苏富比拍卖行起拍的价格,我相信这是真的。然而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妈妈让我看木月文的《秀春图》时,说是孤品,可香港苏富比拍卖行却拍卖了一幅与我妈妈手里一模一样的《秀春图》,这也就是说其中必有一幅是赝品。
  我打算回家乡一趟,我买好了机票,准备悄没声地潜回家乡,如今家乡流行招商引资,我这个身份的人回到家乡是要兴师动众的,当地领导要接见,亲戚朋友要造访,这些都会冲淡我回乡的真实意义,于是我决定不动声色地悄悄回乡,就像一首诗描绘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只跟我妈妈验证《秀春图》的真实背景。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我买了一本长篇小说,准备带到飞机上看。我平时几乎不看小说,不是我没有“风雅颂”的情调,而是当代的小说离生活太远,老百姓想的是柴米油盐,而小说中写的尽是风花雪月,老百姓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而小说中差不多都描写当代人如何不安份,男女偷情越轨几乎成了家常便饭;老百姓渴望看到有所作为的清官,可小说中大多描写腐败昏庸的贪官,一本小说读下来觉得社会早已乌七八糟了,世道人心都坏了,与其让小说搅乱自己的情绪,还不如躲开它保持心灵的清静。
  今天我所以随手买了本小说看,是因为我恐惧坐飞机,尽管我的职业要我不停地在天上飞来飞去,可每次上飞机前我仍心生恐惧。小时候,我妈妈信佛,我们那里有座老鹰山,老鹰山的主峰叫猛虎岭,岭上建了一座寺庙,是明朝时修建的,后几经战乱毁损,寺庙重建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有位山僧擅书画,他当了寺庙的住持,香火日渐旺盛。我妈妈特别喜欢往寺庙里跑,农历初一和十五,不管多忙都要跑到庙里进香的,一来二去跟那位山僧熟了,听我妈妈说山僧曾专程下山拜木月文为师,是木月文的好友,常向他请教书画之道。山僧的简笔观音画尤其传神,我们家就悬挂了一幅。我妈妈每天对着观音像烧香念经,使我们家里总有一种祥和的香气缭绕。离家后,再也听不到妈妈的诵经声了,出差坐飞机时更是心无底数,世界空难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那些明枪暗箭打不死的枭雄,却可以与坠地的飞机同归于尽。
  拿在我手里的这本书是一位女作家写的,书上有作者介绍和照片,女作家不像电影明星那般姿容耀眼,但身上却有一种独特的文韵气质,特别是那双眼睛,具有穿透人心的力量。我翻翻前两章,书中所描写的地理环境好像与我的家乡很相似,再细看看,还真的密切相关。
  日本东京。
  正是樱花染遍天下的时候,大街上公园里处处弥漫着樱花的香气,惹人想入非非。
  临出门的时候,你对着镜子打量自己,唇膏有点红,眼影不够深,你改妆,定妆,一切都变得妥当适度了,田中樱子,你往何处去?你问着镜子里的自己,你有点不认识自己了,镜子里那个化过妆的女人如此妩媚动人,真的是你吗?多少年你都不曾这样化妆,这样打量过自己了,你没有时间,你在东京新闻社当记者,又在大学研究一个有关人类行为学的课题,你的男朋友山田次郎跟你合作这个课题,你试图通过这个课题弄清楚人类究竟要在地球上创造什么,不论是硝烟战还是经济战,人类在获取大量的物质享乐的同时却忽略了人本身最真实的需求,人类本身到底需要什么呢?你跟山田次郎的合作是愉快的,你们自认为碰到了人类行为学从未触及过的难题。可最近你的心情很郁闷,课题研究也搁置了,因为二战期间侵华日军的性质问题,山田次郎与你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在他看来,日军二战期间进入中国境内是对东亚病夫的拯救,而你则认为那是彻头彻尾的侵略,是人类自身邪恶力量的张扬,山田次郎为此跟你争吵起来,“人类行为学不掺杂伦理道德,你这是偏执。”
  他吼着,甚至掀翻了桌子,把一套精美的茶具打碎了。
  你看着一地的碎瓷,心痛得哭了,这套茶具来自中国,是中日关系改善时,当年作为日本首相的田中角荣叔叔去中国访问时带回来的礼物,叔叔去世前送给了你,同时还跟你讲了二战期间作为一名侵华日军,他在中国的所作所为,并嘱托你如有机会去中国,一定帮他完成一桩心愿。
  你一直忙于自己的课题研究,并与山田次郎沉醉于爱的海洋,叔叔的嘱托使你无暇顾及,当山田次郎在你面前如洪水猛兽般咆哮时,你才忽然醒悟原来你与山田次郎之间是存在着根本的分歧的,那就是对人类和世界的认知。于是,你想把课题停顿下来,也就是把你和山田次郎的爱停顿下来,然后你要远行。
  难道真的去中国吗?就为了考证叔叔田中角荣二战期间曾在中国长江流域的一座县城充当“侵略军”,从而你可以跟山田次郎证实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
  作为日本兵的田中角荣二战期间入侵的中国地盘叫天浦县,它位于长江的北岸,这座县城是通往古城邺市的必经之地,你叔叔田中角荣当年随部队开进天浦县城,在又烧又抢的混乱中,从当地一位书画家的手里掠夺了一幅书画,后来得知这幅书画是中国当代书坛一位书画家所作,现在这位书画家在日本书坛被尊称为“当代草圣”,日本书坛领军人物青山山语曾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奔赴中国大陆专程拜访了这位书画家。据说这位书画家用羊毫笔为青山山语写了一幅字,青山山语佩服得五体投地,立刻挥毫写下“当代草圣在此翁”几个字。
  你此行的目的是去验证叔叔田中角荣所掠的那幅书画是不是香港苏富比拍卖行春季起拍会上拍出的价值280万美元的《秀春图》,因为叔叔说那幅中国书画家的作品在他的手里只存了几个小时,就被他的顶头上司掠去了。
  叔叔田中角荣二战结束后返回日本,过了数十年居然当了日本首相,中日关系改善之初,田中角荣第一次访问北京,中国总理周恩来用茅台酒宴请田中角荣,席间,田中角荣无意间看到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字画,忽然发现与自己当年在长江流域的天浦县城掠夺的那幅画作的笔墨十分相似,便忍不住问:“总理先生,贵国怎么舍得把这样的字画悬挂出来呢?这位书画家已相当有名气了,不怕被人偷窃吗?”
  周恩来听出了田中角荣的弦外之音,微笑着回答:“这是中国当代书坛一位叫木月文的书画家的作品,他已经快八十岁了,生活在长江岸边的一座县城。”
  田中角荣从周恩来的嘴里得知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于是尴尬地禁口,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周恩来风趣地继续说:“木月文的书法能以假乱真中国唐代大书法家张旭之笔,田中先生说他早就有相当的名气了,也在情理之中啊。”
  田中角荣不住地点头,此后有关木月文的书画作品一直作为他心中的一个情结留存,在他的晚年总想把自己当年掠夺的那幅书画还给中国,然而将这幅书画窃为己有的自己的顶头上司早已战死在疆场,画作自然无处觅踪。田中角荣直到临终之时也难了却这个心愿,于是他就把自己最喜欢最信任的侄女田中樱子叫到自己床前,将此事一一交待明白,期望她能在日后帮助他完成这个心愿。
  你的中国之行就是怀揣这样一个梦,肩负着这么一个重大的使命。
  你但愿自己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