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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美眷》
 | 唐颖  2011年06月13日13:43


作者:唐颖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1年5月

书号:978-7-5063-5731-9

定价:28元
作者简介:
  唐颖:上海出生。中国作协会员。自1986年至今,在《收获》、《上海文学》、《钟山》、《小说界》等文学刊物发表了《红颜》、《丽人公寓》、《糜烂》等三十多篇小说。擅长描写变革时代都市女性的命运,以及城市人在社会动荡中饱受冲击的情感关系,其作品为中国匮乏的城市文学做出了建树。
 内容介绍:
  小说描写了一个人的荒诞史。景予飞年轻的时候因为一夜风流而一失足成千古恨,导致了此后几十年精神生活的巨大创伤,最后才发现自己几十年来躲闪和畏惧的东西一直都是被虚构出来的,那个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私生子原本就根本不存在。
  精彩内容节选(2000字左右):
  1
  车子在公园门口停下,阿宝下了车,阿宝并没有进公园大门朝Park97去,而是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然后她看到街角的招牌:咖喱乡。
  那是皮特的餐馆,就在百米之外。如果你只是个过路客,怎么会对这样一块招牌发生兴趣?它就像路边一棵树,一棵梧桐,淹没在其他梧桐树里。
  所以,皮特指引朋友去他的店,必然先要提一下Park97,宛如一座地标性建筑,或者说,它是皮特的上海地标。
  “在英文版的上海指南Pub这一页,它排在该栏目第一,人人都知道!”
  人人都知道!听起来像在做广告。
  阿宝对着电话唯唯喏喏,似乎没有什么感觉,皮特干脆把Pub指南第一页传真过去。
  这一页通过传真机油墨字迹不甚清晰的“指南”让阿宝更加困惑,不就是一间酒吧吗?何以让转战世界不同城市见过市面的皮特追捧至此,居然,“人人都知道!”
  她记不清自己年轻时在酒吧消费过多少廉价酒,那时候身处美国中西部,平原空旷白雪覆盖长达半年,至少在视觉上不提供任何热烈的想象力,如果没有爱情做火炉升温取暖,只有酒精可以暖身了。
  周末,城里酒吧挤满年轻的本科生,夜晚两点酒吧关门后,他们涌到街上,人行道上站满年轻醉客,那是深夜的嘉年华会,蕴含暴力的黑色狂欢。然后,不知谁领头,众人尾随其后成群结队去那些灯更暗酒更烈的地方。
  阿宝偶尔也会加入“更其放纵”的下半夜,只是清醒后便会奇怪那些让你视线朦胧却似乎幽深无比的场所到底躲在哪里。
  阿宝后来才知,她所住的小城酒吧密度在全美榜上有名,也就是说,她曾在寂寞指数相当高的地方生活过。
  大概那就是她的“狂飙岁月”了。酒喝到一定的量,便开始卸妆解衣,酒精掩盖了脆弱的自我意识,她突然身轻如燕,找乐子碰撞禁忌,总之High了,释放了,可以重新开始乏味的好学生的人生。
  十年婚姻,酒吧已成过往场景,她早已把那个世界所代表的全部意义弃之身后,如果皮特不是用这么一种煞有介事的口气来谈论一间酒吧。
  那一刻的阿宝怎能料到,这个好像蕴含了纪念意义的店名,在不久的将来也成了她人生里的一个sign(标记),她的生命轨道在此急转弯。
  回想起来,在瞥见它的那天,便是转向的预警,就像阿拉丁的神灯,“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你一回头,就变成了石头。”
  后来皮特的“咖喱乡”关门了,阿宝也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女人,生命如水,身外人和物过眼云烟,唯有酒吧的招牌印刻在阿宝的记忆里,伴随着那一声声如同诤言般的叮咛: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龙被新加坡公司派来上海开展业务,阿宝是陪伴丈夫到上海安置居所,他俩都是初次踏足上海。
  对于到上海发展这件事,阿宝比丈夫更迫切,这些年关于上海是个Hot  Topic(热门话题),无论媒体还是民间,还因为这是母亲的城市,而母亲已世。
  阿宝在上海唯一的熟人,父亲辈的朋友皮特邀请阿宝和龙去他餐厅用Brunch(早午餐)。
  那天应该是周日,一个上海的多云天,这样的天气便是阳光时时被云团遮蔽,好容易洞穿云层,其光线已不那么耀眼并且转瞬即逝。
  阿宝的手里拿着皮特传真来他自己手绘的地图,上面浓笔渲染的两个圆挨得很近,“Park97”和他的“咖喱乡”,它们好像一双圆眸,瞠视着读地图的阿宝,它们的四周是横七竖八扭曲的黑线,那是上海西区一条条小街,对于阿宝,它们更像一条条深浅未测的河流,布满漩涡,潜伏波涛。
  那一对“圆眸”留给阿宝强烈的视觉效果,往后,阿宝独自走在这条百米长的路上,一次次地惊问自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呢?那一对“圆眸”便在意念中瞠视着她。
  其实去皮特的店不费周折,当车子停在公园门外,阿宝和龙便立刻看到了park97的招牌。这里是公园边门,窄小偏僻,乍然到来,难以想象这里隐匿着都会时尚夜店。
  写着Park97的招牌随意的甚至是潦草的挂在公园门口墙上,远不如想象中那般招摇,或者说,作为一间夜店好像无法在白天展示她的魔力,她隐没在公园的围墙内,悄无声息,也无颜色,只等夜幕降落灯光打开。
  在那一刻,阿宝怎能预见往后有一度,它将成为她的人生颇富悬念的场景,她站在它的门口,那一股浓烈的奢华光彩令她的眼睛发花,她伸出手挡在额前……系黑色围裙的男服务生迎向她,微笑着却不无怠慢,假如他已经认定你只是个过路客。
  时近中午,公园门口却行人稀少,通向公园名为皋兰路的柏油马路不到一千米,几步之外的教堂令人瞻目,这是一座园顶高耸沿习拜占廷建筑风格的东正教堂,让人联想十月革命后逃亡的旧俄贵族,他们穿越西伯利亚走陆路到中国东北,或者继续前行从海路到上海租界落户谋生。
  这条路原名高乃依路,与法国诗人同名,居于当年法租界的中心地带,隔一条马路就是繁华主街三十年代称“霞飞路”的淮海路,旧俄们在霞飞路上开了多少小铺子,珠宝店钟表店理发店,然而时过境迁,世俗日常难以挤进历史,却留下教堂做个见证。
  这座东正教堂正是逃亡在沪的俄罗斯建筑师亚伦的作品,建造于二十世纪二十十年代,名圣路依斯,四十年后,中国的一场“大革命”延续十年,漫长的除异过程中,教堂高耸的圆顶将被掀开,铸铁窗框内镶嵌的彩色玻璃将被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