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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苹果树》
 | 秦岳  2011年02月13日09:00


作者:秦岳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1年1月

书号:978-7-5063-5687-9

定价:22元
作者简介:
  秦岳 本名许文勇,祖籍山西新绛,生在泾阳,工科院校毕业,工程师。上世纪末曾任深圳辉开科技、实力国际、海洋资讯等多家跨国外企高职。现居西安户县,供职于中国兵器工业集团公司第八四五厂。
内容简介:
  她,齐羚,一个早熟的女大学生,性感而又带有一些少女的自恋和矜持。
  他,管然,她的老师—一个年近中年的有妇之夫。有一天,他遇见了她,金子一般细密的光洁填满了他衰朽的脑际……
  他觉得他年轻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年轻过……
  青春是残酷的,它的残酷让我们都忆起了那段琼脂般无法触摸的记忆……她爱他,他也爱她,他们的爱是那么的决绝和无望!他们表达爱,用一种久已失传的方法……
  最后,他和她都付出了不可想象的代价…… 这就是青苹果上的禁果,一颗让我们无法吞咽的青涩!
  本书以极其深刻的心理描写,苍凉悲怆又不失诙谐的语言,讲述了一段师生间的刻骨之恋。它既有耶利内克《钢琴教师》中冷酷的犀利,又有库切《耻》中庄重大气的文风。他洞悉的是人类心灵深处最幽暗、最无奈的一种悲凉
图书目录:
  第一章梦境/
  第二章浴室的水声/
  第三章生日/
  第四章背叛/
  第五章圣诞节/
  第六章出租屋/
  第七章元旦/
  第八章陷阱/
  封面
  推荐语:
  这是一部必将在文学史确立坐标的作品。它成功的将一部描写婚外恋的作品上升到了对人类爱欲和心理进行研究的高度。另外,这部小说将改变了人们对陕西文学半个世纪以来只擅长写农村题材的看法,它不仅继承了陕西文学厚重扎实的内核,而且更加精致、深刻、悠远。它不仅有严肃文学的人文视角和表达模式而且成功的融入了畅销文学作品的叙事结构和悬念铺陈,雅俗共赏,有读者认为这部作品必将成为继《白鹿原》、《秦腔》之后又一部风格独特震撼人心的力作,也显示了陕西文学人才辈出的局面。
---------书评家
  《青苹果树》不是一部普通意义上的反映师生恋、婚外恋的爱情小说,更不是一部拼凑字数的网络小说。她用独特的艺术表现手法直指人们心灵最深处的幽暗之境。在整部小说中,作者用刀子般冷怵的笔法向展现给我们了一个冷酷的世界,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人性的彷徨和挣扎,是道德与爱欲的之间殊死的搏杀。欲望、邪恶、怜悯、爱情、青春、衰老,所有这些终极的指向都变成了书中人物个体思想之间的碰撞,然而这些深刻的思想都是作者通过天才另类的笔触娓娓的展现在读者眼前,在这里,我们感受到的是阅读的愉悦、思考和强烈的审美的冲击。《青苹果树》在心理描写上,对人性的观察可谓洞烛幽微,可以说,在同一题材上,《青苹果树》是一部在艺术上、思想上都有着巨大突破的小说。
--------读者
前言、序、后记:
  精彩选读:
  第一章梦境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梦境,一连两天,管然都梦到了死尸。
  今天的梦尤为奇怪,醒来后还历历在目,让人心有余悸。
  池塘,又是池塘,而自己有十几年没有看见过那种方方正正的池塘了……到处都是齐腰深的荒草,脚下软绵绵的,像是踩到了泥里,没有路,四周也没有人,难道自己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迷了路?不会!自己从来不会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荒郊野外,况且……
  一阵凉风吹来,草丛中发出哗、哗、哗的声响,蛇!有蛇!管然突然记起自己穿的是露脚趾的凉鞋,觉得有一股凉丝丝的东西沿着脚趾往腿肚子上爬。不行,得快点!管然双手分开草丛向前奔去……前面的草低矮了些,可依然没有看到路,也没有看到房屋,连一棵大树也没有,如果有一棵树的话,管然真的想爬上去。
  脚下的地坑坑洼洼,还有些小的水洼,不小心就踩在里面,鞋子被粘住了,不过,顾不了那么多,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正跑着,突然眼前一亮,不是,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奇异的绿光,一个大大的池塘呈现在眼前。池水绿得骇人,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绿的东西。“池塘?这里怎么会有个池塘?那人呢?怎么没有人?”管然看见池边有个凸起的土包就爬了上去,站在上面向四周望去……远处有一座山,山势巍峨,山脉蜿蜒而下,直插到近前,这应该就是秦岭吧?管然使劲地想着,自己怎么会跑到秦岭山下呢?而且这里没有一个人,这个池塘也并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四四方方,肯定是一口人工挖成的鱼塘。鱼塘周围遍布着浓密的青蒿和带刺的蔓藤,这种蔓藤只要碰上皮肤就会火辣辣地疼,池边有一条一脚宽的弯曲的小径,像是用脚踩出来的,管然跳下那个像坟堆一样的土包沿着池边快要被荒草没掉的小径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小心点,不敢掉下去……掉下去,池面上连一个气泡都不会有,绕过去,池塘的那一边好像有一处草丛低矮的地方,说不定那儿就是一条路,一条脱离险境的路……
  小心地看着脚下,不能一步踏错。转过一个直角弯,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猛一低头,突然看到碧绿的池中有一个漂浮着的白影,是一个人的形状,就漂浮在不远处的池面上。死尸?!管然头脑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一具死尸,这么荒凉的地方,杀死一两个人扔进池中,不会有人发现……离远点,说不定自己会被牵扯进一桩杀人案,可脚下的步子还在往前移动、移动,体内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牵引着他的脚步,让他身不由己。
  管然往前又走了几步,看清了,是一具女尸!趴浮在水面上,可能已经死了许久,像一块泡在水里的白馒头,有点发了,有一种令人恶心的惨白,四周还有一些像是发酵了的气泡。马上去报案?不!现在到哪儿去报案?自己这在哪里啊?管然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开始往起竖,不过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具死尸,女尸身上那种奇怪的惨白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那种白,有点发青,有点发涩,白得瘆人,管然在自己的大脑中极力的搜寻着和那种白色有关的记忆……终于,想起来了!是展春,是自己妻子展春身上的那种白。那女尸的身形也像展春,而且后背上也有巴掌大的一片暗红色的胎记……她不是念研究生去了?是谁害了她?她怎么会跑到这里?而且是光着身子,谁是凶手?管然猛地抬起自己的手,啪的一声,手重重地磕在一个硬物上,一疼,猛地惊醒,才发觉是一个梦!
  管然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看看床头的表,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妻子不在,一个人早饭可以省了,那个可怕的梦境却像影子一样缠着他不放,时不时地还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妻子只不过走了十几天,难道是想她了么?不,不对!结婚四年,自己只有和妻子在婚后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有过牵肠挂肚和激情,不知为什么,往后的几年,好像在某一个什么时刻,他们对对方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兴趣,本来管然以为夫妻间失去这种亲密状态的过程是渐变的,就像对一个心爱的器物慢慢地失去当初那种爱不释手的感觉,不会很突然。
  可他的感觉不是这样,他觉得那种变化非常突然,就像刀切的一样,丝毫没有可以迂回的缓坡。管然知道这个问题大部分的责任在自己,因为他很清楚,他不主动,妻子永远不会主动。每月一次的性生活就像设备该加加油了……他要将手怯生生的放在妻子的私处,妻子的双腿像是自动有感应的电门,绵软而缓慢地分开,开到一个固定的角度再停下,等待着他的进入。这时,妻子疲惫轻柔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她是在尽义务,他也在履行一项已经签约的合同,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例行公事,动作平缓而规范……
  管然不得不承认,自己和妻子都曾努力改变过。他记得最清楚的是:妻子有一天晚上,从淋浴间(他们租住的学校宿舍里有一个简单的淋浴间)出来,出人意料的穿了一件镂空花纹的红色性感内衣,这时,他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到妻子紧张得满脸通红,还把一条碎花的浴巾紧紧地缠在腰上……他明白妻子的意思,妻子是想找回他们初婚时那段如火的激情,可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行。他告诉她:今天太累了,晚上学生的自习他还要去看一下,毕竟,他带的这个班的孩子才刚报到不久。
  管然也怀疑过自己得了什么病。根据他掌握的医学常识,他认为自己八成是患了前列腺炎、慢性前列腺炎,因为他的那些症状和卖药的电视广告里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失眠、多梦、下面不舒服,尿分叉,阴部胀痛,有时感到力不从心……‘下面不舒服’,为什么要叫‘下面’呢,管然不自觉地低头往下看了一眼,突然有点明白了,那个地方是有点靠下哦。不过也不对啊……还有比那个更下的呢,比如说腿肚子、脚丫子……“阴部”,男人的那个地方也叫“阴部”,正电子和负电子,在他的潜意识里,觉得男人的那个地方应该叫“阳部”才对,这样阴阳才对称,就像螺栓和螺母,正数和负数,物质与反物质。物理学的世界是完美的阴阳平衡的世界,男人和女人也应该是平衡的,一阴一阳……可现在,他的“阳”难道不行了?
  况且,管然并不认为自己在性方面就那么差,尤其是这几天,妻子一走,自己的性欲好像又突然回来了。难道是吃了这些药?管然翻身从床头柜的最里层取出一个塑料瓶,药瓶的标签已被他撕掉了,这是一种纯天然的油菜花粉制剂。他往嘴里倒了三粒,一仰脖,喝了一口昨夜放在床头柜上的凉开水。
  这个奇怪的梦无论如何也不能解释。梦见女尸,而且像是自己的妻子,昨天做的那个梦也很类似,也有一片芦苇般的荒草,也有一个女尸,好像自己还在梦中……管然不自觉地又往下看了看,不能再想了,他感觉脑子真有点乱。自己和妻子谈不上多么甜蜜,但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四年,四年间,他们曾想过要一个孩子,只是他们一直都在忙,要孩子的事就一拖再拖,自己今年刚评上讲师,还带一个班的班主任,妻子也一直有读研究生的愿望,她工作的那个图书馆也是个能安静学习的地方。性,不像每天的饭,不吃就不行。不知道为什么,管然又想到了性。
  星期天,学院食堂的饭如果误了,只有下包方便面或到外面街道上的餐馆中解决。看看表,十二点刚过几分,现在去食堂还来得及。
  门外的光线很强,耀得他睁不开眼睛。比邻而居的一对四川小夫妻正在门口的蜂窝煤炉子上挥舞着明晃晃的不锈钢铲炒一盘辣味很浓的家乡菜,那辣味直冲过来熏得他有点想流泪,管然紧紧的将眼睛闭住。“管老师,一起凑顿伙算了吧?”夫妻俩的脸和铲子都扬了起来。“噢,谢谢,我眼睛已睁不开了……”
  这座两层的宿舍楼住的人并不多,二层是学校堆放杂物的仓库,只是一楼住着几户老师。楼前有一个大大的院落,四周围着铁栅栏,院落的中间种着几棵花木,花木的旁边是一丛一丛的玫瑰,如同一个小小的花园。花园的出口在东边,那里有一个大大的月亮门,这是出入的必经之路。在这个院落里,管然已经算是老住户了,房子是学校分给那些才结婚还没有能力买单元房的老师的临时住所,每月只需要很少的租金,水电费也只象征性地收一点。
  去往餐厅的路并不远。沿着楼前那片还在盛开的玫瑰花丛往右一拐,穿过圆形的月亮门,沿着一条才修好的白色水泥路一直往前走。路上的人不多,很多学生星期天都不在学校餐厅吃饭,管然一边走着一边和迎面走来的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打着招呼,这些大都是他带过课的学生。
  餐厅里人不多,只在靠近门廊的地方坐着些人。餐厅打菜的大师傅可能认识他,多给了半勺,他笑了一下算是谢过,转过身,随便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咬了一口馒头,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到胃里一阵阵地泛着恶心,又是馒头,他低头看了看馒头,脑子里莫名地浮想起了梦中的死尸,就像手中的馒头掉在一个泔水桶了,慢慢地被泡涨,最后变成黏糊糊的一团……肚子还在咕咕的叫,可脑子里总有一股什么东西让他感到恶心,索性把馒头扔进不远处的泔水桶里,重买了一份米饭,最后总算吃下去一些。
  等他吃完的时候,偌大的一个饭厅已空空荡荡。起身离座,管然觉得自己身体又恢复了,他摇晃了一下肩膀,快步走出餐厅。
  外面亮白色的阳光依旧很刺眼,拐过一道弯,快步走到水泥路上,路边巨伞一样的法国梧桐把整个路都密密层层地压实了,光线暗了许多。管然放慢了脚步,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昨晚那个蹊跷的梦。水、草丛、池塘、女尸……他突然记起昨晚自己勃起得非常厉害,几乎整整一个晚上都……恍然间,那个梦的前半段像一片经霜的梧桐叶一样飞入到他的脑际,他是怎么误入到那片草丛、最后又走近那个绿色的池塘呢?管然突然记起在梦中还有过一个身影,只是梦醒后一下子忘却了。
  管然记起那是一个细长的身影,但并不纤弱,看上去圆鼓鼓的,像一根细圆的标杆。她的动作像猫,敏捷而性感,她的脸像什么呢?看不清!因为那个身影一直在前面走,他一直在后面追赶,那个标杆一样细圆的身影一直在他眼前晃动,他只能看得见那团被牛仔裤绷得紧紧的屁股,女性浑圆而隆起的屁股有韵致地扭动着,他的眼神一直盯在上面,像水蛭的吸盘一样紧紧地叮着……他觉得他浑身燥热,热得像一块发红发软的金属,步子如踩在松软的棉花上,这让他无法走的更快,而他却越来越迫切地希望能看见前面那个人的面孔,她的面孔是不是也是那样圆鼓鼓的,像是把某种东西强封在里面……
  那个女子到底是谁呢?管然还没有开始在记忆中寻找,齐羚!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就蹦出一个棕蜜色的身影,那身影就像羚羊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多余的肉,就在昨天……
  老师总是要午休的,下午没课,他一觉能睡到三点多。
  昨天是星期六,管然起的更晚。起来后,他像往常那样惬意地半靠在绵软的床头上,从窗户里透射进来的暖黄色的阳光照在被子的一角。四周是静谧的,整个空间像是一块将要凝固的果冻,越来越变得黏稠……写字台上的玻璃板把窗户投射下来的阳光反射后在屋顶的墙壁上留下一块大大的亮斑,他挪动了下屁股,从枕边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猴王”牌香烟,在手指上炫耀般地一转,送到嘴边,啪地一声点上……烟雾在穿过光柱时明显发生了漫射,有一条蛇一样的光影在墙上微微颤动……
  砰、砰、砰、像是有人在敲门。
  “进!”管然将剩下不长的烟屁股猛地扔向了墙角,妻子不在,这是他倍感自由的便利之一。门没有马上开,他往起坐直了身子,总之,他不会听错,是有人在敲门。
  门开了,先开了一道缝,往后速度在逐渐加快,他终于看清了,站在门口的是他班上的一个女生。“老师?”那女孩犹豫着,不知是不是该进入。“进来吧!”他另一条腿从床上挪了下来,中午睡觉他从不脱衣服。
  女孩在门口站了一下,转身将门掩上,动作犹犹豫豫的。
  “什么事?”管然有点感到奇怪,又好像觉得并不怎么奇怪,他只将略显疑惑的眼神谨慎的投了过去,女孩今天一身铅灰色的牛仔衣,上衣长长的,搭到大腿的上侧,这是今年流行款式,只有身材好的女孩子才适合这样穿,显得随意而健康。女孩进来了,可还是有点紧张,这对她来说是间陌生的房子。她好奇而动漾的眼神只向四周瞄了一下就垂落了下来,只用眼角的余光窥测着这个陌生的空间。
  “有什么事?”管然将自己的语调有意放柔和了些。
  “我、我家的钱还没有寄到。”女孩终于说话了,并用一种试探的眼神刺了他一下。
  管然松了一口气,刚才由于紧张而绷紧的身体马上松弛了下来。这件事他刚才一瞬间也几乎想到了。一个月前,他曾替这个女孩垫付过一千块钱的学费。那时,是班长和她一起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给学生科打了电话,但没有用,不交学费这学期就不能报到注册,这是学校铁的规定。女孩说她的钱很快就会寄过来,只要几天,她爸爸有钱……现在的学费对有些家庭确实有点太贵了,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写字台的抽屉里取出一千块钱递给了班长。
  “不着急。钱哪有那么快寄到。”他又放松地笑了一下,可说后却有点后悔。“坐,随便坐!”他马上补充了一句。
  女孩的神色还是有点紧张,好像令她紧张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吐净,她今天来这里不光是为了还钱这件事。学生礼节性地笑了笑,又漫不经心地朝写字台走去,两只手不自然地在体前绞在一起。
  “坐、坐吧,那儿有凳子!”管然觉得自己也有点不自然,不过他是老师,他必须让自己显得自然而得体。
  房子不大,是那种带有独立洗手间的套房,一张双人床占在靠近窗户的一端,床尾只留一个狭小的过道通往里面的洗手间,几件简洁的家当合理地摆在卧室的四周,写字台、21寸的彩电、冰箱还有这套淡木色的大衣柜都是四年前结婚时买的。
  女孩坐在写字台前的凳子上,坐姿却出乎意料地随意。凳子可能对她有点矮,她的两条腿很别扭地叉开着,脚后跟离地,两只绞在一起的手此时又放在了大腿中间,支在了下面的凳子上,她扭过头,在朝写字台上的玻璃板下面看,那里有一些照片。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女孩的坐姿有一种奇怪的性感。这时,他的眼神落在了女孩后跷着的脚的袜子上,那是女孩子们最常穿的那种廉价的粉红色棉袜子,可能是袜筒有点短,只高到脚踝的凸起上,这就和裤腿的连接处留下了一段金色的肌肤,他的眼光避免看那种耀眼的金色,他不承认自己看到,他只看袜子,只想袜子,只把自己的思想和意识固定在那双廉价的袜子上,他强迫自己必须这样去做。“这种颜色的袜子只有这种年纪的女孩子才可以穿……”他的思维还是猛然间冲出了赛道。
  “这一张是师母么?”女孩回过了头。
  管然听到一愣,马上把头抬起。他有点失望,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望,他知道她说的那些照片,虽然照片中的展春也很上相,而且夹在玻璃板下面的照片都是经过两人精挑细选的。“嗯,”他应了一声,但声音中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一时间,他觉得自己老了,简直老态龙钟……女孩还在问他什么?可能是问他照片是在哪儿照的?好像还恭维了他十分蹩脚的摄影技术,“喝不喝水?”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打断女孩问话的机会。“哦,不喝!谢谢老师!”女孩猛地一回头,她的一条腿已跪在了凳子上,身子尽量往前倾,她在看台面最里面的几张照片。“老师!”他听清了女孩在叫他老师,他又被叫醒了,嗯了一声,心里却翻涌着一种奇怪的悲凉,他是她的老师,他老了,无可挽回又毫无希望地老了……可是,他年轻过么?他记不起来了,好像他的青春从刚才一刻才突然萌起,在此之前,它一直蛰伏着……老师?他又偷偷看了一眼女孩俯身翘起的臀部,那臀部圆润而精致,像一个诱人的苹果,苹果……那诱人的、青涩的、紧致的苹果,这时,他的大脑中突然展现了一副超清晰的画面,这画面来得太突然、太迅猛,来得让他有点猝不及防,他猛地记起,在最近那一连串令他恐惧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梦境中还有一段画面,这画面现在不期而至。那是在一个山坡上,他终于在一棵苹果树下追到了她,她跑不动了,像一只被猎人追赶的快要精疲力竭的羚羊一样轰然倒在了地上,他扑了过去,将她紧紧的罩住。他怕她再跑了,他不可能让她再跑了,他趴在上面像一个巨大的盖子一样将她紧紧的罩住……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种奇怪的暖流洞穿了,一瞬间就失去了知觉,等他醒来时,发现他还压在她的身上,他急忙坐起翻开她的身体,想看下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面孔时,却发现她已经死了……
  “老师?老师?”隐约中好像又有人叫他,管然忙应了一声,定睛看看前面的女孩,她还好好的,怎么会死呢?梦境,梦境都是相反的!他在心里给自己这样的暗示,忙把发散出去的思维往回收。
  “你家是哪里的?”管然感觉到自己的声音还有点微微的发颤,刚才回想起的那个梦境还是不能完全甩干净。
  女孩一怔,回过了头。“蓝田!”
  “噢,不是很远。出产美玉的地方。”管然随口给了这个地名一个理性的注脚,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女孩身上飘去,美玉、苹果,管然的脑海里一片亮色,“光洁如玉,温润滑腻”他满脑子都是这些要命的感觉,苹果还在那里,女孩圆润的臀部像砸在他干涩的眼眶上,让他感到有点眩晕。他觉得应该禁止自己往那里看,界限!必须有界限!什么事都有自己的界限,老师、学生,界限是明摆在那里的。
  “师母呢?”女孩又回过了头,这一回他认真看清了女孩的面容。女孩的面容并不是学生常有的那种清秀,她的前额宽宽的,脸的下半部迅速地变窄,像猫一样,让人感觉到鼓鼓的,她的身体也是那样,细细圆圆,紧身的牛仔装被她撑得像一支非常结实的标枪,尤其是臀部和大腿那里的曲线。他愣了一下,不过女孩好像还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念书去了,和你一样。”管然说完后又有点后悔,什么叫“和你一样”?是身体还是年龄?这分明是两个不同的女人。一个扁平、一个浑圆……想到浑圆这个词,他又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女孩。“念书去了?”女孩以为听错了,大睁着一双困惑的眼睛。“念研究生去了。”他补充道。这一点他没有撒谎。“那你?”女孩迟疑着不知要问什么。“这里只我一个人。”他的这句话说出口才感觉到不对,但话已经说出了口……他是在向自己的学生暗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脸好像红了,齐羚也低下了头……
  时间不早了,两个人都在往床头的小闹钟上看,五点多了,再过半个小时就是吃饭的时间。女孩站直了身,样子像是随时准备告辞。“没事常来玩。”他对这句话的程度已琢磨了好久,一个男老师向自己的一个女学生发出这样的邀请到底合不合适,他没有去想,也不想去想。“对了,你们对我讲的课有什么意见?能听懂么?”他觉得自己现在才将话题转入到正轨。“能!”女学生说完“能”后不知为什么脸却突然地变红了。
  “能就好、能就好。”老师嘴角哆嗦了一下,有点自言自语。
  他是这个班的班主任,兼代数控技术这门课。对这帮学生来说,这门课并不好学,这是他以前当学生时的经验。
  “老师,你帮我把这个戴一下吧。”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突然走了过来,站在了他的身边,老师也慌忙站起,他为自己在学生面前显出的慌张而感到羞愧。学生的身材颀长而高挑,站在他身边高低正好。“什么?”他强压着心跳。“我的校牌刚才掉了。”女孩攥着的拳头打开了,是一块墨绿色的椭圆形校牌,上面有她的名字和学生代码:012714。女孩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这让他倍感不自在。“戴在哪里?”他有点迟疑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不规则地乱跳,眼神惊慌的闪到一边。“我自己的手老别不正。”女孩说着在自己的胸前又试了一下,那里的确有两个针眼般的细孔,老师还是在迟疑,学生的脸腾的一下红了,那样子像是马上要离开。“来吧。”老师终于稳住了神,将校牌从女孩手里掏了过来,女孩的手黏腻腻的,像是出了很多的汗。“这里。”女孩将上身往前探了探,他的手指碰触了一下女孩胸前的织物,那里绷得紧紧的……女孩自己用手将衣服往前拉了拉,留出一点褶皱让针尖穿行,这一回他的手没有抖,也没有再碰到她的身体。校牌很端正地别好了,他却有点失望,女孩笑了,他也笑了。“谢谢老师!”女孩的声音让他的心抖跳了一下。女孩走了,他颓然地坐在了床上,两只汗津津的手疲软地按在了床上……
  夜幕降临,浓黑的夜色像一张巨网将所有的一切都罩住了。老师打开窗户,让夜色像墨色的油脂一样缓缓地流入房间、流入到他的脑际。秋风是冰凉的,甚至带点刺骨的寒气,可管然感觉不到一丝凉意,他只觉得浑身有一种奇怪的燥热,这燥热让他感到了莫名的紧张,自己今天真的很异样。这种异样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欲望,一瞬间,他就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体内有一种悄然膨胀的欲念,这欲念急速地膨大着、膨大着……空间不够了,房子阻止着这种膨胀,他感到了憋闷,要出去透透气。
  外面,入秋的夜风摇曳着高大的紫荆花树,微微地发出点声响。管然站在宿舍楼前花坛的玫瑰丛边,仰望着苍穹。夜空浩瀚,繁星如撒在黑色天鹅绒上的一把碎钻,他习惯性地舒展了一下胳膊,扭转过头,不远处新落成的教学楼灯光灿然,他躁乱的心也被这亮光投射到了,一瞬间变得清澈安静了许多。他想去教室里看一下,他的脑海里始终有个甩不掉的影子,这影子让他无法安心地停留在这里。走出月亮门,走过一段冬青树围护的水泥路,楼梯口,他碰见了他们班上的班长。“老师,教室里没人了。”班长有点讨好地向他笑着。“哦。”他应了一声,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出了校门,外面沿街是一片繁华的夜市。许多没有吃晚饭的学生下晚自习都在这里解决一下温饱,小镇不大,只有一家大的国企和这所大学,一条宽大的柏油主干街道贯穿了整个小镇,学校就在街道中部一条岔路的顶端,这里的繁华有一大半是被学校带起来的,现在,学校里的学生越来越多了,自己刚来学校时,这里只有三四千学生,经过几年的扩招,现在可能都过万了,这对学校是件好事,学生越多学校收的学费就越多。学校的产品就是学生,几年的学校生活其实就是一个产品的加工工程,毕业后,每个学生的身上都贴上一个被加工过的标签——大学生。这是所专科学校,只要有个差不多的高考成绩就能进来。分配,学校从来都向学生家长说:分配不成问题。
  老师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脑海里极力地想着妻子的容貌,不过那容貌却越来越模糊了。如果妻子现在突然站在他眼前,他觉得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在他的脑海中,妻子始终是一个白色的影子,在他看来,那是一种不健康的白,像石灰一样,白得发涩、泛灰,那感觉像牙齿咬在粗糙坚硬的石灰岩上。他一直认为,妻子的白跟她体里的黑色素分泌不足有关,这个结论从妻子肚皮上一块越来越大的白斑就可以得出。妻子的头发微微地带一点黄,枯草一样的黄,如同染过一样,这种颜色几年前好像还流行过。不过,她给他的印象始终是白,石灰般的白,这种白遮住了一切,遮住了四年前他还不善于洞察一切的目光。除了这些,他还对妻子的那副塑料镜框记忆犹新,那副油腻腻的镜框好像从来没有从妻子的鼻梁上下来,就连他们做爱时也戴着那副框子,她看他,那神情好像他的身体是一本深奥而且费解的书,必须得好好地研究一番。“你能不能换一副好一点的镜架?又不花几个钱。”他紧皱着眉头。“不行,我对其它金属的都过敏。”他不再说了,过敏的岂止是金属镜架,还有沾在她身上的精液。她总觉得那东西很脏,完事后需要用水不停地冲洗。
  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对健康的肤色有一种近乎于变态的迷恋。校园里,他谦和的目光总是十分谨慎地从被青春染成天然蜜色的肌肤上滑过。有时,他会装作若无其事地跟在一个肤色健康的女学生后面想很长的一个问题,直到女孩的身影被门洞黑暗的阴影所吞噬,不过,他的这些欲望并不强烈,觉得自己能够克服。公平地说,他的目光可以说并不过分,是那种欣赏性的,在普遍认可的程度之内的。他也觉得自己并不淫秽,因为他有时可以奇迹般地在黑暗中将妻子复原成他理想中的色彩……不过,他觉得他越来越不行了,他的思想中总有一块被侵蚀过的白斑,这白斑悄无声息地腐蚀着他的肉体、他的灵魂、他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