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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失败者》
 | 【加拿大】莱昂纳德·科恩  著  刘衎衎   译  2012年07月05日16:30


作者:【加拿大】莱昂纳德·科恩  著  刘衎衎   译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2年4月

书号:

定价:38元
  内容简介:
  本书问世于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被誉为加拿大第一部后现代小说,是集诗人、作家、歌手、画家、僧人于一身,有着“摇滚界拜伦”之称的科恩最具挑衅性、最为桀骜不逊的一部作品。
  小说以六十年代的蒙特利尔为背景,勾画了一个爱的三角:致力于印第安部落研究的无名学者,其妻伊迪丝——印第安某部落最后一名后裔,以及学者的同性恋人F。这三人由性强迫以及十七世纪一个名叫凯瑟琳·媞卡薇瑟的印第安圣女的传说连结在一起,身处一团纠缠不清的关系当中。小说时而梦呓,时而嚎叫,表达了人们对于秩序的欲望以及对于精神孤独的恐怖。作品怪异夸张,却又妙趣横生;所体现的六十年代之精神,诸如对自由新奇的性爱、革命等探寻式的试验,也就是书中人物所经验的一切,一种超级嬉皮,被寻找精神领袖的一代读者奉为至宝。
  这部作品突破了小说的传统形式,为加拿大颇为保守的文学界提供了放浪不羁的可能,是加拿大文坛上最为重要的小说之一。
  作者简介:
  莱昂纳德·科恩LeonardCohen
  集诗人、作家、歌手、画家、僧人于一身,有“摇滚乐界拜伦”之美誉。
  评荐:
  “乔伊斯未死,他以科恩之名活着,以亨利•米勒的角度书写。”
  ——《波士顿先驱报》
  “《美丽失败者》是我所读过的最生动迷人、最大胆的一部现代小说。”
  ——迈克尔·翁达杰(布克奖得主、《英国病人》作者)
  后记
  斯丹·竹格兰
  《美丽失败者》出版时的一九六六年和七十年代中期,一时间读者甚众。至今在加拿大文学圈里,《美丽失败者》仍被认为是小说中的突破,甚或是加拿大第一本后现代小说。但是读者对于这本杰作的兴趣似乎已经衰退。此因为何?
  此书的第一批崇拜者可能是作者的酒肉朋友,很认同书中体现的六十年代之精神:诸如毒品、自由新奇的性爱、革命等等探寻式的经验——也就是小说人物里F所经验的一切,一种超级嬉皮,而对于小说本身反而缺乏批评的态度。另一原因可能是因为作家里奥纳德·科恩本人随后退出了加拿大文学界。除了曾短期向公众推广他的著作,科恩没有真正致力于著作的发行,也没有刻意加深这个国家流行已久的笼罩在他身上的神秘光环。《美丽失败者》之后出版的作品,特别是诗集《奴隶的力量》和歌曲专辑《大众情人之死》,作品中大量提及科恩的早年工作经历和他与读者(听众)的关系,语气尖酸,且作品中很多自我指涉,让他的好些读者(听众)畏而止步。我认为这些所谓“阴郁的”作品被全然误解了,科恩的这些作品并非背弃了先前广受读者欢迎的作品主旨,而是这一主旨的延伸和演变,这一尝试带来的副作用可能招致读者们对《美丽失败者》的冷落。
  虽然产生这部作品的年代已然远离,这部怪异夸张、趣味横生的杰作仍然鲜活,让读者了解好小说不全然依靠内容。它携艺术之翼飞翔,其铺陈内容的技艺远非单调。小说自始自终都不乏味,但有时迷惑难解。一个读者若喜读此书,兴许是欣赏小说如何反映无处不在的生活和文学中秩序和混乱之间的张力,这张力如何被作者安排展现。其中一个办法是集中于小说人物F和朋友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小说第一章的叙述者,以及和读者之间的关系。
  小说情节中最直接易懂的部分是十七世纪凯瑟琳·媞卡薇瑟的故事,这故事在一个生活在现代且没有名字的叙述者的虚构中展开:叙述者是一个努力尝试用文字来追寻这个印第安圣女的学者,想通过这一努力将自己从持续的悲伤中解脱出来。他妻子伊迪丝和他的好友(也是自诩的上师)的先后死亡加深了他生命的挫败感。他以怀旧的、非编年体的形式叙述了身处一团纠结不清的关系当中,滞留在一间半地下室里,远离他所爱的城市蒙特利尔。他把这部分称为“他们所有人的历史”,虽然他几乎没有按照逻辑的发展关系叙述这段历史。实际上,读者会发现这种类似的叙述无处不在,因为叙述者“脑子如同受到了鞭打。”
  逐渐地,一颗爆炸的心智在这具苦闷的身体内似乎真是朝向物质和精神的变形,这一描述在小说第三章“第三者的跋”里达到高潮。但是在第一章的大部分里,读者们并没有感受到这个男子可能正开始一次朝向星辰的旅途(当然是个象征意义)。这一部分大半嚎叫,不仅是因为痛苦,也包括迷惘。因为叙述者曾经是,现在仍然是一个不情愿的学生,“歇斯底里”就是他老师的课堂,他的教义既有说服的力量又奇奥难解。
  通过一个幽暗的镜片去观察是一回事,通过游乐场哈哈镜里去观察,通过F的眼去观察,又是另一回事。F,叙述者儿时在孤儿院里结交的好友,一个充满魅力的江湖术士,一个喜欢唱《装大逼》的人。“往旁跨一步,一切真奇怪。”叙述者已经认识到这句话的个中含义,读者则想知道“往旁跨一步”到底有多容易。但是F的“体制”(在书中第一部分简单描述过,具体则体现在书的第二章“来自F的长信”。)他将关于这个世界的神话、宗教和现世的广告、电影、色情文学、喜剧、漫画、和流行金曲等等混合在一起。所有这一切被作为神圣的材料接受,用激情的雄辩与诗意表达出来,读者情不自禁被说服。
  如何诠释《美丽失败者》取决于读者给予F的个人叙述的权威度。(他在训诫不情愿的学生同时也在训诫读者么?)更进一步说,读者是更认同叙述者提到的秩序、混乱、还是平衡?这个世界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本小说到底想说什么?要想更清晰地了解这些本质上互补性的问题,读者也许应该和F的学生一样(但带着更多批评的眼光),尝试着跟上他的思维速度,虽然F在整部小说里都在小心回避这些问题。
  在这部完全不受现实主义限制的小说里,F努力想相信自己布道的哲学,这种种努力尝试让人惊异不已。因为代价很高。如果F真实存在,如果他清楚自己在说什么,那么这个现代化的世界里每一件事都有理由,痛苦的迷惑将是整体的,或者在“永恒之眼”里它曾经是整体的,因此任何苦难都可以忍受。“哦,F,”大师的弟子如此发问:“你觉得我能学会如何在一堆杂乱物体中认出钻石么?”“它们都是钻石,”F如此回答。是的,F是充满诱惑。他的体制有其魅力,但对虚弱者却非如此。有些读者终究不能忽视钻石与杂乱之物的差别。
  整部《美丽失败者》的段落里充满了小说人物在生存的矛盾中遭遇的压力,并与之抗争的种种努力。这些段落是对于生命与艺术中的秩序与混乱状态带有反省性质的探求。这使得读者不单单对故事情节的铺陈感兴趣。它对意义的质询吸引了读者,即便是“一条美丽绝伦却毫无意义的项链”,为读者提供了“在存在的混乱中练习某种平衡”;读者被“面具之舞”吸引,即:“这里只有一张面具,一张真实的脸,它们是同一个事物,没有名字的事物,在它自身中不停变化”;用“声中之音”来诱惑读者。
  这些众所周知的章节如此简短,这些美学统一的源泉,彼此相连互补,它们正应了F所称的信仰:“我论点的甜蜜负担”,这就是诗,“上帝活着,奇迹存在。”这一点在芭菲·圣玛丽(Buffy St.Marie,加拿大歌手)的音乐中得到完美体现。F想要体现的信息实际上更近了一步,它甚至超越了对人类创造力能引领人到达神性之源的信心。
  部分读者能感受到小说实际上阐释传达了某些更重要的东西,某些心智可以把握也能传播之物,而《美丽失败者》的意义就在这些非凡的章节中显现出来。叙事者和F(后者在某个虚弱的一刻)都感受到了这种核心意义的分量。他们的兴致在“叙述者相信有解决之道的部分心智”存留,在F心智中的“美国”部分,那个“用一次探访理顺我的生活”的部分。读者对书中描述的秩序的渴望肯定有共鸣。
  书中圣人般的艺术家取得平衡的尝试,那串幻想中“美丽绝伦却又毫无意义”的项链和其余一切,这些和谐图像并非就能轻易得到,否则它们不会如此吸引人。尽管如此,它们仍然是让人慰藉的象征,连接或包括了混乱的组成部分,至少提供了连贯的幻象。如果上帝存在,一切事情才有意义。
  所以将《美丽失败者》看成一个有机整体,作为一本现代派小说来读是可以的,此书强力支持这样的阅读态度。第三章“跋”里“天体的显示”就成为和谐这一主题下情节的完整补充,在这一主题的控制下,读者将小说中四散的情节如同项链连接起来。如果这本小说只是漂亮章节的填充,就不会有认真仔细的阅读经验,不会有在阅读过程中不断地重新调整、惊奇和快乐。《美丽失败者》会满足读者对意义和答案的渴望,但只针对患有部分失忆症的读者。
  将故事连在一起的某些段落,不管如何引人入胜,都不代表小说本身。科恩没有让他的小说人物替他说话,而小说也不是由众人的声音构成。有时小说中的叙述面具全然溶解,是为了让我们通过文字看到书写的那个人,比如读者能从这段叫喊声里明白:“噢,读者啊,你们知道一个人在写下这一切么?和你一样的人,渴望拥有英雄的心灵。在南极一般的孤独里一个人写下这些,一个仇恨自己的记忆却记得一切的人,一个曾和你一样骄傲……”。这一段的突然出现,比起这个反复无常的叙述者的任何一种断裂叙述,更让我相信作者此时在尝试显现自我。它使这种从英勇与意图的纯洁两者间彼此放逐之祈求更强烈。像我这样太清楚自己局限的人,没有让《美丽失败者》成为渴望之物。作家与读者,叙述者与人物——我们都在这荒凉里,只有人物出现其中。
  作者与读者在小说中的最后章节里都被遗弃,也是再次听到悲伤的语调之处。这些以家庭的面容出现并给人慰藉的章节并非整体的画面:F只代表他自己说话,“上帝活着,奇迹存在。”这句话并不给人慰藉。每次阅读获得的意义是流动的,也是彼此协作,更是重新构成。
  对于秩序的欲望在小说叙述者和小说人物的心智中如此明显,如此相像,以致他们达成的任何结论都应该被怀疑。他们形而上的孤独叫喊和在沉默诸神前的祈祷贯穿了《美丽失败者》。“上帝活着,奇迹存在”这一信念被真实地感知,但是在第一章叙述者的痛苦迷惘里,这一信念变得苍白无力,在第二章里这信念被削弱,当F承认人类因为害怕精神上的孤独而屈服于信念。
  《美丽失败者》大部分都涉及到像F这样的艺术家们如何回应当代生活中的孤独处境。它主要讲述F怪异“体制”的原则以及如何运行。F用这个体制将他的朋友们塑造成拥有完美身体和心智开放的超级人类。他想让事物不同。“任何古老的不同”,而不单是为了有趣。“在男子的本性中,”在他的其中一段警句里如此说到,“男子本性当中最独创的东西通常也是最绝望的。因为男子无法忍受生命本身的状态,因此各种新制度被男性强加于这个世界。”
  一个诗人的忠诚,小说中的一段如此写到:“他只在乎自己不在既定之规的世界之内,他可以从痛苦的既定之规中脱逃。”F由此给出的例子是两个鲜少被人联系在一起的“创造者”:希特勒和耶稣。希特勒?有没有方法可以消除耶稣和希特勒之间的不同?故事情节的安排显示F至少不是在信口开河。他,伊迪丝,和希特勒进同一个浴缸所感受到的快乐和耶稣进同一个浴缸的快乐并无差别,只是耶稣可能不会带上香皂。希特勒的香皂是用六百万犹太人制成的香皂。在什么体制中有这样一个喜剧的转折?是在《美丽失败者》的体制中。F没笑。他“对于现世灰色奇迹的欲望”使他觊觎那块香皂。他靠一切权力存活。
  F说,为了写这封信,他必须“将我的心智延伸到用铁丝网分隔出的边界,那个我花了一生的时间离开的地方。”他从生命的欲望里得到满足,从未因此忍受哪怕微弱的干涉。发生在阿根廷酒店的那一幕说明他已经消除了善恶之间的分界。读者会认为他应该不属于耶稣会的领域,不属于基督教那套系统,充满了英雄故事、地狱和天堂的设定。但是读者意会错了。
  耶稣会的教士为了威吓印第安人,大量使用了地狱图景(在书中第一章出现的关于十七世纪的叙述),让他们放弃自己并不那么两元化的信仰系统,进入一个“新的孤独”,他们天堂的死亡。小说让这一悲剧感人至深,但它也不站在失败者的一方。将小说结尾租借给耶稣会并非首次示意他们所代表的事物,虽然是不公平的竞争者和赢家,也有值得称羡之处。在第一章里,叙述者为耶稣会教士唱赞歌(‘因为他们看见了奇迹’)这一节很容易被读者跳过甚或忘记,除非读者想到了F和希特勒:“向这些古老的施酷刑者致意,他们毫不怀疑受酷刑的牺牲者的灵魂,如同印第安人一样,他们利用敌人使众人团结。”和F一样,耶稣会教士也与魔鬼相遇,虽然呈现的方式全然两样。在人物身份四分五裂的小说中,(主要人物都在第三章《跋》中出现)希特勒退场后留下“敌手带有硫磺的轻微臭气”这一处应该不会让读者太过惊讶。小说中没有因魔鬼存在而拍手称庆的描述,但小说的第一章和第二章的叙述者们都将魔鬼的黑暗之力融入他们的思考之中。
  如果上帝活着,F会站在他一边么?在因丹麦式震动器获得性高潮的那一幕,F对于伊迪丝的皮革马利翁式的诱惑全然显露出来,将他置身于原型的叛逆者之列,这一联系在小说另一段继续延伸,在那一段里F狠狠嘲弄了他的朋友对于完整合一的看法,就是在小说的开始部分,从朋友的内心产生出来的“缝纫针”,在全然放松的一刻,将所有的事物都缝结在一起:“所有存在过的和存在的,我们都是一串美丽非凡然而毫无意义的项链的一部分。”
  这个“让人慰藉的讯息,对于完整合一的美妙认知”必须从第二章中F与“针线活计”相悖的观点中来看。“叫我弗兰肯斯坦吧。”在这个有象征意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段落开头他就如此声明,他那会儿正试着将一具在车祸中碰得七零八落的尸体缝结到一起,可终究未成。“残肢到处都是,飘荡的尖叫声寻求慰藉。”他大声高喊:“别和任何事瓜扯上!”他是想到自己的失败么?是他对朋友将完整比喻成项链的回应么?“如果非如此不可,就将这些东西排在桌上好了,但别将它们瓜扯上!”因为他的坦白,他的操之过急,谁会将F作为一个造物者,一个圣人而全然信任?他创造的体制不过是拙劣的缝补而已。
  果然如此么?我们现在只听见黑暗的一面。每每想到《美丽失败者》,很容易就失去平衡。终于是时候了,是时候放弃锲而不舍地寻找小说里F的体制和决心的一贯性,将追寻事实和原由的所有努力都弃置一旁。“嘘,由食指放在嘴边发出的声音。嘘,升高房顶以抵抗风暴。嘘,森林被砍伐,风不再从树叶中穿过。嘘,发射氢弹,让异议者和百家争鸣沉默不语。”嘘,这些骗人的文章该收敛一点。不愿冷嘲并不意味着决定F应该站在哪一边。它只意味着开放性选择。
  “真高兴,原来神秘就是我们的家,。”F对他的朋友如此回忆。(“我们”这个代词也将读者包括进来。)他们的家就是这本小说。面对真的神秘,我们除了参与,别无它途。神秘就是最好的小说里的生活,为了保持中心而经历险途考验,参与就是创造性的过程,全然参与,尽量少作评判。当然,为了容忍希特勒,科恩将他的体系推至容忍的最边缘。全然的冒险在小说跳跃的技巧中回响,让人目眩神驰。
  迈克尔·翁达杰在一九七零年写到:“《美丽失败者》是我所读过的最生动迷人、最大胆的一部现代小说。”现在他也许会在这一类别中再多添加几部,但我认为这一评论仍然很有说服力。水瓶座的时代已过。(The Age of Aquarius:星座年代的计算方法。通常星座年轮大约两千一百五十年为一轮,因计算方法不同会有差异。有些占星家认为水瓶座时代和伟大文明的兴衰和文化的倾向休戚相关。水瓶座通常意义上掌管自由、民主、现代化、反叛、电、精神疾病、神经失常等等。),《美丽失败者》也不再被寻找精神领袖的读者们奉为至宝。但它并未过时,《美丽失败者》成功突破了小说的传统形式,为加拿大颇为保守的文学界提供了放浪不羁的可能,它是加拿大文坛上最为重要的小说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