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达]:网友很热情,谢谢。 [2015-04-14 16:20:33]

[主持人]:谢谢三位老师,今天聊的非常好,也看出来了大家对小说,或者电视剧都是很有感情的,也感谢各位热情提问的网友,咱们今天就到这儿。 [2015-04-14 16:20:18]

[张德祥]:《平凡的世界》这个作品要说还有缺点的地方,我当时看这个作品的时候,我觉得还是很厚重的,但是怎么说呢,你要说缺少点东西,我觉得路遥这个人是用力太过,怎么说呢,还没有真正像《红楼梦》这样一篇行云流水的写作,还没有达到这个成果,当时我觉得和路遥创作这个作品心理上的压力和精神上的一种压力,和他要达到的目标,包括他本人的一种财力,也都是有相当的一种关系,也许他当时不是急切的创作,再沉淀上两三年,酝酿上两三年,然后再投入创作,可能会比现在的作品更圆润一些,现在是用力有点过。当然我说的是非常高的要求,你说用一个非常高的价值观,艺术的标准来衡量一个作品的话,他肯定还是有不足的。
    说一个地方不够真实,比如高干的女儿爱上一个煤黑子,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发生。你认为它不真实,是因为你用真实的生活现实来套八十年代的生活,我可以告诉你,八十年代这就是真实的,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不是不可能,是有大量的城里的女孩,高干的女孩爱上一个泥腿子,爱上一个煤黑子,这就是真实的,不是不真实。

[雷达]:我插一句话,薛平贵和王宝钏真实不真实?宰相的女儿把绣球抛给了一个乞丐真实不真实?为什么还千古传颂,她爱的是这个人,不是爱的这个人的身份和财富,这个一直传颂了几千年。我认为真实,就是爱情的理想,它是非常美好的,它是人人都要追求的东西,永远要追求的东西,价值就在这里。

[张德祥]:另外你说这个作品里面对于高干干部的描写过于理想化简单化,我觉得作品里边还是比较真实的,他们更多的时候考虑的是工作,有时候很多高干,比如说自己的子女有的提出要安排好的工作,到哪里去,这个东西当时都还是犯忌的,一般的干部都不会说利用自己的职权为自己的子女谋一些位置福利,有没有呢,有,但是还不是普遍的,你说理想化了,简单化了,是不是你用今天的高级干部的现实来对比,是不是八十年代也是这样的,我可以告诉你,八十年代的干部不是这样的,他想腐败还不是那么容易的,当然不能说干部都是很纯洁,没有腐败,但是基本上风还是正的。

[彭文祥]:当今生活中的真实越发衬托了作品的艺术真实,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只要这么一说,大家都能够理解了,什么叫生活真实,什么叫艺术真实。
[豹子头]:我觉得《平凡的世界》也存在一些问题,有很多不够真实的地方,比如高干的女儿爱上一个煤黑子,这在现实生活中几乎不可能发生,对于官员的描写,尤其是对于高级干部的描写也过于理想化简单化,各位老师如何看待《平凡的世界》这些缺点? [2015-04-14 15:58:58]

[雷达]:《平凡的世界》这么火,是不是大家觉得有一种怀旧的心理?我觉得不完全是,有怀旧的因素,但不完全是怀旧,它同时有很强的现实感。为什么在今天大家感觉到这个很遥远的年代的东西,它所涉及的那些精神问题,那些价值问题,情感问题,伦理问题,敲打着当下的人去思考这个问题,这个反差。两个不同时代的错位,恰恰激发了人们对这种美好东西的一种向往,特别是在今天,一个物化的时代,人缺少精气神,被物质牵着鼻子走,在这个情况下,看到这些人物,虽然很贫困,很贫穷,但是意志顽强,理想高远,意志力也很坚强,活的还是很有精气神的,他对今天的人不是怀旧,是一种鼓舞,可能提问题的人不了解,有些人在高校,在一些年轻人中间,这本书的借阅率还是很高的,他们看什么,他们不是怀旧,他很年轻,他们就说在这里面,高加林也好,孙少平也好,孙少安也好,这些人物的精神,我怎么能汲取一些,因为今天的年轻人环境再发生变化,仍然要面对矛盾困难,甚至是不公平,生活里有种种的不如意的东西,这个时候就是对一个人的考验,苦难不光是表现在物质上的劳动,苦难是对社会的某些不公,某些不幸的遭遇,自己怎么对地,这个问题过去的孙少平他们会遇到,今天的小年轻也一样会遇到,今后的人还会遇到,所以这个问题是永恒的,不是怀旧不怀旧的问题,它是很现实的问题。

[彭文祥]:我也补充说两句,说文本还有哪些值得期待的地方?你像《平凡的世界》电视剧值得期待的地方,我看完之后我有一个感觉,就是关于人物塑造里边,润叶这个人物塑造的有一点不丰满。还有最后一集的时候,好像这个收尾有点差强人意,虽然还是有一个比较亮色的收尾,但是跟整个的风格不搭调。
[张鲁镭]:我想请问雷达老师,《平凡世界》之所以这么火热,是不是大家都有一种怀旧的心里,老作品拍成电视剧,人们都怀着一颗好奇心,一个期待值,火热到这般程度,是不是因为这是一部没有拍过戏的旧作。 [2015-04-14 15:54:20]

[彭文祥]:刚才提到了,比如说按类型来划分的话,就说《平凡的世界》这一类剧,当然我不太愿意使用题材这个概念,因为题材是个社会学的概念,我更愿意说生活的领域,《平凡的世界》他整个生活的领域就是乡土,或者说农村,大家知道,现在尤其在中国,现在改革开放深度推进的过程之中,有两个二元对立的地方,一个是乡土,一个是都市,乡土和都市有一个对比,那么某种意义上,我们谈现代和传统的时候,往往觉得乡土代表了传统。事实上,艺术创作者也好,我们作为理论批评、理论研究的人来说也好,可能有一个误区,误区在哪儿呢?老觉得农村就特别特别传统,老土,就是里边提到的问题,刚才怎么说挖掘人性的粗鄙,什么乡土的凋敝,但是其实现代并不是灯红酒绿,并不是追求什么丰富的物欲的一些东西,尤其西方的现代主义,所以展示农村的凋敝。农村还有绿水青山呢,你说人性是粗鄙,难道农民落后,他的人性就是那种粗鄙的东西吗?也不是如此,可能在乡土,因为见地、文化教育,或者一些经历的原因,一些人身上可能会存在一些传统的乃至封建的一些思想和观念,但是请我们所有人注意了,农村人他有一些很可贵的品质,就是朴实和真诚,举个小例子说,迄今为止我是觉得,我那些亲人和朋友,他真把你当朋友,他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你吃,这是最真诚的。
    所以就说,在咱们农民的人性中,农民的品行之中,有非常传统的地方,同时他也是非常宝贵的一些品质在里面,传统的宝贵品质,所以你说挖掘人性就是粗鄙,有些粗鄙还粗鄙不过城市当中灯红酒绿那些粗鄙,而且很多描写农村题材的文艺作品,据我所知在电视剧里边和影视剧里边,好像没有这么嘲笑的,现在嘲笑的不是农民。

[张德祥]:我想就这个问题说一下,描写表现农村的凋敝,挖掘人性的粗鄙,悲观与喟叹中充满了宿命感,你看《平凡的世界》说充满了理想主义的情怀,这个是没错的,所以我为什么说《平凡的世界》在今天看来是非常可贵的,它的可贵之处就在于这些男主人公身上他所具有的精神。今天经过了三十年的改革变化以后,应当说城镇化也好,现代化也好,走的路径使农村陷入了一种凋敝,不是所有的农村都凋敝,但大部分农村都凋敝,为什么?年轻人都到城里来打工了,在家里种田的都是年龄比较大的。青年人的流失进城,和我们这三十年来的现代化也好,这种路径我是不大认同的,即使我们现代化最重要的是我们开始说的四个现代化,包括农业的现代化,这个农业的现代化应当是什么?应当是把知识,把这些东西向农村倾斜,真正把我们过去的乡镇企业,把我们农村的这些新的农村建设好,那么让他们不离本土,就能够发展生产,就能够促进我们的经济增长,这样就免得我们现在大城市无限的膨胀和扩张。农民工进城以后把你家的地放下,到城里打工,用打工的钱在城里买一套房子,打一辈子工买一套房子,使城市不断地扩大,我觉得这是一种现代化的一种发展模式,但是我觉得另一种模式就是把我们的资源向乡下农村倾斜,直接在农村的土地上发展起来,这样使我们的社会发展,可能会生态等等各方面都会更协调,包括人员也没有这么大的流动性,现在我们春运春运,年年到了春节就说春运这个概念,为什么,它就是我们的发展模式所造成的,如果我们用另一个模式就不会出现他提出的问题,也许我们现在的农村倒是一个环境非常优美,生产非常发展,生活非常好的欣欣向荣的一个景象。所以这就是我们现在多少年来的发展模式所造成的。
    我想他所说的作品,如果说描写农村现在这种凋敝,包括人性的粗鄙这些作品还有没有价值呢?我认为是有价值的,它给这个时代留下了一个影像,一个佐证,但是这样的作品之所以还不能像《平凡的世界》这样的作品受到人们的欢迎,这样的作品里面没有更深刻的思考和注入精神力量,如果我们描写农村的这样一些凋敝的倾向,如果真正描写几个有志青年,我就是把我的家乡建设的比城市还要好,有这样的人物出现,这样做会在今天这个时代成为一个亮色,问题是我们现在很少出现这样的,像《平凡的世界》里面的孙家二兄弟一样,有这样一种担当,有这样一种精神的人物,我们要有理想主义的情怀,浪漫主义的情怀,但是我们文学当中的这些情怀非常稀薄,非常少。一个作品能给这个时代提供多少精神能量,决定它有多少浪漫主义的情怀,你说这个作品提供了多少真实,对这个时代是立一个影像,跟这个是一个佐证,只要我们如实的自然主义就行了,但是我们要成为这个时代的代表作品,必须是现实主义的,甚至是现实主义的创作和浪漫主义的情怀相结合。确实我们现在的文艺创作是有缺陷的,所以说,像这十年时间,要想让我找出一部作品,能够称得上这个时代的典型作品,没有。
[知马力]:《平凡的世界》之所以如此受欢迎,正在于它的现实主义视角和理想主义情怀,但是在当下很多描写农村的很多文艺作品中,一味展示乡村的凋敝,挖掘人性之粗鄙,悲观与喟叹中充满了宿命感,如何看待这两类作品?各自有其怎样的价值? [2015-04-14 15:33:08]

[张德祥]:从今天来看我们很多所谓的学院派发出那种观点都是不知所云的,不知处于何年何月的发出莫名奇妙的论点,我对所谓的学院派的观点是不认同的。尤其是我们现在院校里面的教育,包括文艺理论,文学美学方面的教育,我看到的博士论文,动不动就说西方,他们不能够代表真正的当代文学发展的,文艺发展的一种需求,也不能代表读者的一种审美需求,他们只代表他们在所谓的象牙塔里边制造出来的一些概念之间的游戏,要尊重普通读者他们的一种真实的感受,而不是要尊重所谓的学院派那种概念和概念之间的无穷的一种推磨,做出那种概念游戏,也不能从书本到书本,还是要从生活到文学,这是一个基本的逻辑,我的读者是处在生活中,他读一部作品,会结合自己的感受进行判断,用自己的审美来判断,所以说为什么这两者之间他出现裂痕呢?我们应该接地气,我们的学院派应当看一看我们的生活,看一看我们的读者,看一看我们的时代,而不要把门关起来只在我们的概念里自己陶醉,自己推磨,自己娱乐。
[刘涛]:关于《平凡的世界》,我有三个问题。1、如何评价学院与普通读者之间有裂隙?2、如何看待路遥的女性观念?3、路遥《平凡世界》与《创业史》的关系? [2015-04-14 15:30:02]

[雷达]:对,我们要建立一种什么东西呢,要对多种创作方法可以并存,要容忍它,同时能够宽容。各种方法可以竞赛,可以并存,而不要说这个时候这个是好的,而那个时候那个是好的,这是片面的。 [2015-04-14 15:25:37]

[张德祥]:我们人性的深度写得比较多,我还提到一点,要看作品,人品的高度也决定了作品的高度。 [2015-04-14 15:24:52]

[雷达]:我再补充一点,一句话,这次《平凡的世界》火吧,或者说《平凡的世界》给我们带来另外一个启示,就是我们判断文学作品的时候,方法和手法不是决定性的东西,它很有作用,或者它很有价值,但是不是决定性的东西,决定作品高下的还是这个作品本身的思想艺术的高度和深度,这是决定性的东西,比如我们看它的社会历史文化内涵的深度广度,我们看它揭示人性的深度,创新的程度。 [2015-04-14 15:24:30]

[彭文祥]:很高兴跟朋友们做一些互动,上面几个问题,我就不一一单说了,我说三点。第一,其实也呼应一下刚才雷达老师和德祥老师,现在假如说我们从理性上分析的话,不管是电视剧的创作,还是说叫电视艺术生产,有几种力量是制约的,有五种力量。第一,审美和意识形态力量。第二,资本逻辑,就是商品生产的一个力量。第三,艺术追求。第四,可以说是传统文化的制约。第五,还有国际化的制约。
    确确实实要思考一个问题,就是创作者,或者说主创人员,他审美意识的高标在哪里?他的审美价值追求在哪里?其实有一点,刚才雷达老师和德祥老师都提到了,我们来自生活也好,还有就是一些最起码的,不能把艺术创作等同于艺术商品,所以你就说在宾馆里边编也好,脱离生活也好,往往问题就来自于这里,就是编,编出来,我可以很快,我一天一集,一集几万块钱,但是他远离了生活,远离了我们自己真实的心,这是一个我想回应一下网友提到的当前中国文艺的一个生态问题。有五种力量的制约,当然电视剧尤其受到这方面影响,因为电视剧属于一个高投入的一个生产,不像文学创作,文学创作本身纯粹就是取决于创作者自己涵养经历以及哲学美学艺术的高标。电视剧是高投入的,高投入请创作者更多的要侧重一下,我们的心,我们所倡导的,跟我们人生的意义相关的东西,而不仅仅把电视剧作品变成像商品生产一样来进行对待,这是我第一个要回应朋友的。
    第二个关于改编。改编其实也不是什么新话题,我就记得,我读过雷达老师相关方面的文章,关于改编,关于说忠于细节,还是忠于原著,有些话题是伪命题,比如你说要一丝一扣的跟原著一模一样,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一个是文学,一个是电视剧,是不同的文体,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叙事方式肯定要有些变化,改编最关键的是什么?两位老师也提到了,就是一部作品它的魂一样的东西,就是它最内核的东西你不能变。比如说也有网友提出,像电视剧版本的《平凡的世界》的改编,就少了金波(音)这么个人物。
[刚杰•索木东]:从四大名著不同版本影视剧的比较和热议,到《平凡的世界》原作和影视剧的众说纷纭,我国当下的影视剧改编和文学作品原著的差距在哪里?优劣势如何衡量?相较已经成为名著的文学作品,当下影视作品改编时最欠缺的是什么?如何突破这个瓶颈? [2015-04-14 15:18:06]

[张德祥]:其实我的观点没有变,当时这个作品出来以后,确实评论界反响比较冷漠,视而不见似的,评价也比较低。我认为这个问题提的对,就是存在了误判,那个时候流行先锋,你写的三无,无人物无情节无主题,那就是新主题,这个叫什么呢?这个就叫我刚才说的,我们的文艺思潮,我们的文艺评论,文艺价值观是走过误区的,跟着外国人。我们正处在一个艰难求生,艰难发展,人们需要凝神聚力去奋斗的,外国人早就进入了发达国家,在享受观景看山的生活,能一样吗?这个没有对当时真正的创作起到好的作用,刚才雷达先生讲了,他说要百花齐放,流派也是有他的价值,仅仅存在于形式探索上,对这个时代没有提供任何的精神力量,请注意,我说的一个时代所需要的一种精神,和这个民族所需要的精神力量融合在一起的,《平凡的世界》恰恰提供了那一代人农民身上表现的精神力量,他们虽然出身卑微,但是作为人,他们有尊严,有自尊,自强自立,同时他们真诚,他们纯朴。当时恰恰是中国走向现代化,走向改革开放所需要的一种精神力量。这样的作品呼应这个时代。呼应时代的作品,我觉得我们的评论家不予看好,而把那些玩形式,玩花活的这些东西吹到天上去,吹得天花乱坠,而把真正在我们脚下给我们提供力量的这些作品视而不见,毫无疑问,我们的文学评论在当时存在误判。所以路遥说,不要轻易的对一种文学风潮席卷而去,他说这话是有针对性的,就是针对当时的文学评论界,这一点我们不要推卸责任。我是坚持看好现实主义的,我对新的东西接受比较迟缓,但是我也看了很多新的东西,我觉得里边没有什么东西,无非辞藻华丽,把我们过去强调的文学作品中,小说中塑造的人物,典型人物,把过去经典的一些理论给解构掉,这就是新潮了,我们说文学作品三无这就叫新了吗?这儿有一座房子,我们不说把这个房子怎么修缮建的更好,而是房子拆掉这就叫新潮,我认为当时的文学评论界价值观上确实存在着误判,不光是说路遥的作品,其实对当时的创作起到了很不好的作用,把大家引到形式主义的探索中去,只有像路遥这样的踩在现实的大地上才能写出这样的作品。包括今天我们的文学评论界也存在一些不好的东西,感官娱乐是不是就等于精神快乐呢?我们当时是形式主义的探索,现在是感官娱乐的狂欢,它能够代表一个真正的文艺方向、价值观吗?我对这样的东西是不认同的,不管你走到哪里,走到任何时代,哪怕你进入火箭时代,文艺、文学艺术是要表现人生的,表现人的精神的,我们也说了,实际上很多人也写了很多表现生活的作品,为什么《创业史》里边的这些人物,小人物身上带有一种生命的力量,这种东西是人人需要的,他具有一种感染力,所以你说这些人物虽然是小人物,虽然他们的命运是悲剧,但是他们为什么崇高?就是这里边凝聚了人作为人的正确的一种价值观,你走到任何一个时代,你社会再进步,只要人类还是在一个社会中生存,就必须有这些做人的规则,它不会变。不要因为说我们时代发展进步了,我们进步到月球了,价值观就变了吗?有些东西可以变,有些东西是不能变的。
[高加林]:《平凡的世界》刚问世时,实际上是受到评论界的冷遇的,但是时间证明这部作品深受读者喜爱,有其不衰的生命力,这是否意味着当时我们的文学评论出现了误判,由此看我们的文艺评论还存在哪些问题 [2015-04-14 15:12:40]

[彭文祥]:我先说说浅显的意见,请雷达老师和德祥老师批评。谈到女性塑造,还有一个经典性,经典性不多说了,女性审美表达,我刚才也提了个头,在路遥先生的笔下,他塑造的那些可爱的女性最后的结局,我们先看结局,通过结局来反观,或者说揣摩他的文化意味是什么。像路遥先生,他塑造的几个女性,好像总知道结局给人一种痛感之后的美感,举一个例子,其实看了《平凡的世界》这部作品之后,我觉得跟他同时欢乐,同时悲喜的,让我最共鸣的一个人物是秀莲,你分析这个女性可以有不同的角度,可能有的人说路遥还是一个男权主义者,少安老说我要锤死你,我要锤死你,我觉得这是在塑造角色的时候,这两个人物是塑造的最让人跟他同悲喜、同欢乐的一个人物,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追求,跟她丈夫一块,她没有任何我们女性要觉醒什么东西,她又很自觉的,她不是传统的女性,她不是唯命是从的女性,但是她有可贵的品质是什么?她跟她丈夫一块穷则思变,这是很可贵的品质,她很认同她丈夫。总的来说,赋予秀莲身上的东西是非常饱满、深厚的,至于最后电视剧最后有一个不太好的结局,而且在艺术表现的时候,有一点电视剧版本,有一点一惊一乍,我看到最后还真以为在烟火灿烂的时候,以欢乐衬托悲哀,后来他说睡了一觉又醒过来了。关于女性的表达,可能我现在没有完全把它想得很透彻,我只是感觉在《平凡的世界》的女性表达的话,有路遥先生他自己他的诗学和美学表达,而且某种意义上,在人物塑造里面是很重要的一笔,其他的女性且不说了。
    而且有一点很奇怪,我发现,这部作品里边,假如说用现代电视剧的通俗剧模式来说,三角恋的东西挺多,但是表现出来一点也没有形成在电视剧里边所谓的三角恋通俗剧本的那种庸俗模式,这也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一点,男人女人之间这种关系挺纯洁,没有一点狗血的东西,秀莲、少安和润叶挺好,根本没有现在这种通俗剧里边三角恋的关系,你来了我打你,她来了打我,打成一锅粥,但是这个感觉挺干净、挺纯洁,不能说是三角恋关系,恋爱关系很自然符合人情人性的一种审美表达。
[丁一达]:向雷达老师提个问题:怎么看文学作品的经典品格?特别是现实主义题材作品。另外,您怎么看《平凡的世界》对于“女性”的审美表达? [2015-04-14 15:02:09]

[张德祥]:大部分作品是我们根据电视剧,比如说长30集,或者40集,里边男主女主是三角关系,还是四角关系,是什么年代,这个爱情有没有悬念,根据一个戏剧所需要的一个情节冲突来设计、组装、组合,最后做出一个电视剧,这个叫工业化的生产。工业化生产出来的作品好看,你看那个悬念、情节,一集有一个小高潮,三集有一个大高潮,但是这种没有生命力。它不是来自于具体的生活中,来自于一个作家一个艺术家的感动。路遥的作品和这些作品的不同就是,说到和生活的关系,我们可以编很多电视剧,比如雷剧、神剧、武打剧等等,这些戏多得很。有几部作品能够让人记住里边像孙少安,孙少平,田润叶这样的人物?他们来自生活。所以说,创作一定要来源于生活。
    工业化生产出来的东西是模式化的,我觉得进入90年代后期,尤其新世纪以后,影视的创作几乎不能叫创作,我认为它就是叫生产,工业化的生产。工业化的生产和艺术创作是两个概念。艺术创作是把自己投进去,烧进去,燃烧自己,路遥的创作就是燃烧自己,这是有我的作品;工业化生产的是无我的作品,生产的这些剧当中里面没有我,我不会感动,把要素配齐了就够了,像我们画一个人一样,画的五官端正,皮肤白嫩,特别好看,但是他是没有生命的形象,所以工业化的生产和艺术创作之间有很大的不同就在这里。我们今天看到路遥的作品,为什么大家被这个人物的命运所感动,就在于他是来自于生活的,来自于路遥亲自感受过的,理解过的,哪怕我们叫做苦难的这种生活,他在自己的心里发酵以后,有一种创作的欲望,我不吐不快,不写不行。现在的编辑,你给我一集多少钱,你说要多少集,我给你量身定做一个作品,而不是从我内心里冒出来的鲜血,燃烧的激情,把自己燃进去。所以路遥这个作家,我觉得他一个最大的特点,他创作是非常严肃的,不是为了稿费,为了名誉来创作,而是内心有一种激情,就好像上天对我有一种命令,我必须把这个写出来,才能对得起我的生命,对得起苍天。我来到这个世界干什么,就把这个事情干好了,这叫真正的艺术创作,艺术创作就是自己燃烧自己,没有这个精神,别的再完美,再花哨,再悬疑也感动不了人。
    所以路遥在创作的时候说了,走向高山难,退回平地易,我们现在更多的作品是看山观景,习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讲话说,我们有高原,缺乏高峰,我认为实际上就是路遥所说的,我们有平地,没有高山,现在高山在哪里?我们可以回顾一下当代文学,60年的发展,只要是来自于生活的,作家亲身经历感悟过的,感动过的,我们可以数一数。再往后我们可以说浩然的作品。我认为他塑造了肖长春农村的形象,到今天也是矗立在那里打不倒,来自于那个时候他们对生活的一种理解。我们村的年轻人,当时立足于农村要改变自己山村的一个面貌,要建设社会主义农村那种精神,包括里面也有爱情,也有真相。雷达先生说了,现实主义的作家,只要遵循现实主义的创造,原则和精神他是会克服掉自己主观上的意识。
    我们再说,《林海雪原》是作家亲身经历过的,这些作品推得倒吗?文学影视和时代之间的关系,文学和时代的关系、和生活的关系、和自我的关系,这几个是一体的。如果一个人在创作中没有把这几个东西融为一体,那他的作品是不会成功的,一个人没有生活经历,那是不行的。有了生活经历,没有感动,或者说在生活中没有经历过苦难,他不会有一个深层的体验。张贤亮的作品《绿化树》为什么那么感人,就是他体验过这种苦难,要把这种苦难升华为一种美,他要把苦难的升华出来,只有经历过苦难。我们人人都在生活中生活,你不能说没有生活,但是你没有把自己燃烧到这个生活里,没有对内心的生活进行发酵,没有感动,你写出来的东西不会感人。所以这几个东西他是一体的。路遥的这个作品是80年代出来的,我记得很清楚。我是始终坚持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坚持现实主义精神。我记得当时在文学研究所开会的时候,后现代主义已经是喧嚣了,我还谈现实主义,开会的时候人家说,“你还是个年轻人,我认为是个老头子呢,你谈的话题太陈旧了,什么时代还谈现实主义”,我是始终坚持现实主义到现在。到今天为止,我认为不管是象征主义,后现代主义,什么主义,现实主义告诉你一条真理:从生活中来,遵循生活的原则。
    路遥这个作品基本上走的是这个路子,我看他谈作品的创作过程中,顶着很大的压力,而且对当时的批评家也是很不满意的,一些批评家就是随着风潮走。他说不能轻易的对一种文学风潮席卷而去,这是他当时之所以敢于这样创作,选择这种创作的方法。写这样一部作品,实际上和他内心的一种定力、人生的感悟是在一起的,如果随波逐流,人云亦云,不可能出大家,不可能出伟大的文学作品、艺术作品。脚跟都没有站稳,还想立成一座山,还想登山是不可能的。所以《平凡的世界》今天引起人们的注意,它给我们的启示,至少在生活、作品、作家、时代这几个方面,我觉得要融为一体,要把它变成真正的创作,而不要像我们今天一样,变成一种工业化的生产和制作。制作出来是文化产品,创作出来是艺术作品,这是两个概念。刚才彭教授说道,我们今天的软骨病也好,我们精神上的一种缺失也好,缺什么呢,缺我们真诚地面对艺术。当我们在做一部作品的时候,一定要告诫自己,我是在创作,我不是在制作,创作出来的是独一无二的,制作出来的是千篇一律的。我们现在缺乏高山或者高峰也好,就是缺乏独立的真正按照艺术的规律,按照自己人生的一种体验,自己怎么认识生活的,就怎么去写生活,不要管我们现在流行什么。如果我们都看着流行去创作,我想中国的文化永远不会产生出优秀的作品,不会产生出好的作品,为什么?我们看别人的脸色,看流行的颜色去创作,什么收视率高,包括今天说路遥的作品现在有一个好的收视率,有一个好的反响,我们去学他对不对?不能简单的学,要学到根子上,像他那样去生活,像他那样去创作,像他那样真诚的对待艺术,像他作品中人物那样真诚的对待人生,你才能够创作出你自己的作品。说到这个问题,规律性的东西,毛主席讲的非常清楚,从为人民到源泉不是割裂的,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为什么到今天还有光辉,就是因为他把这两个东西打通了,你只有为人民,把自己的观点、感情转移到人民上面来,和人民打成一片,你就有了源泉,你自己就会找到这个源泉,所以为人民和源泉是相互的。
    说到这部作品,我想说,三十年来中国文艺的文艺思想、文艺风潮,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走得离艺术规律越来越远,为什么在80年代产生了那么多好的作品,进入90年代次之,再到这些年来我们数不出好的作品,经典的作品,为什么?就是我们的文艺创作、我们的文艺思考,被错误的观念所引领着,脱离我们的地气、感受、生活、思考,而是按照一种风潮,按照一种颜色,按照一种好像不知道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进行创作,这样下去我认为是没有出路的,要回到现实主义当中。从他刚才提的问题就说,这个作品给我们带来的就是文学影视和生活的关系,我延伸到和生活,和时代,和自我的关系,是一体的,要燃烧起来。 [2015-04-14 14:58:55]

[彭文祥]:差一点点一万六。 [2015-04-14 14:58:04]

[张德祥]:我回答刚才那个问题,文学和影视生活的关系。为什么说现在的影视,很多作品实际上不是来自于生活,不是来自于自我对生活的感受,比如现在每年,刚才彭教授说到了,我们每年15000集的电视剧,有多少作品是来自于生活中,来自于一个编剧、一个作家对生活感动之后的一种创作,很少。 [2015-04-14 14:56:57]

[张德祥]:某种程度上,不光是说个人对官,国家对官方的一种信任,你比如说国家发布一个政策,那绝对是人人信任,不能说这是一个政策发布了,下面有个对策,不去执行,不是那样的,比如现在银行可以破产,那个时候就说我存在里面就有信誉,老百姓对他也有一种信誉,现在我们说银行可以破产,钱存银行里,我对你的信誉就没有像过去那样多了。 [2015-04-14 14:56:13]

[雷达]:但是它是绝对的带有一点现代迷信色彩的,这个我不认同。 [2015-04-14 14:55:43]

[张德祥]:没有现在的仰视,没有现在的敬畏,那时假如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我可以不当这个官。现在和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2015-04-14 14:55:28]

[张德祥]:说作者有点自恋,高干家的女子最爱少平,为他送了命,他凭什么?他提出的问题有一点疑问,当前这个时代的代表性,就是我们看《非诚勿扰》也好,现在的女子嫁大腕,嫁高富帅,她为什么会喜欢泥腿子呢?这个在今天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我要说,在80年代,人们注重的东西是人的精神,不在乎拥有多少资产。拥有多少资产,以资产地位来衡量人最早也是九十年代,尤其是2000年以后。我们这个世界物化了,人们的价值观物化了,所以人们现在就说,找对象也好,找爱人也好,一定是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对吧?比如,我是一个官二代,我肯定要找一个官二代,起码是商二代,富二代,不可能找农民穷二代。首先是我们这个时代变了,脱离了当时的时代背景,我们不能理解,当时的时代背景是什么呢?那个时候人的目光不像现在这样,就看着现实的物质金钱,那个时候还是比较看得远的,像我们现在说投资股票,虽然他是绩优股,他现在虽然不是有高官有财有什么,但是他身上的品质表现出来,他将来是一个一定有出息的男人,他敢于承担责任,是有出息的。
    高加林也是,县里领导的女儿看上他,那个是真实的;官二代女子喜欢孙少平我觉得也是真实的。我们当时,从我们上高中,从上大学来说,其实这种事情是普遍发生的,我们当时上大学,还不是泥腿子变成大学生了,什么司长,局长的女儿不觉得怎么样,没有现在这种严厉的阶层关系。那个时候住房也都没有私有化,我们工作以后房子是分的,不是靠买的,人的身份阶层没有像现在这么明显的。那个时候的人相对来说是在一个平等的环境中。最重要一点,很多女人会喜欢孙少安、孙少平是因为这种男人有担当,你别看他人穷地位低,那个时候人都有一种自尊感,都有一种自强的精神,不是像现在我们地位低,对官、对有钱人称老板称大官,又是点头哈腰,没有这个。那个时候的男人他有一种担当,他不惧,我只要做这个事情,它是一个合理的,不是像现在办一个什么事情,本来通过正常的渠道能办,但是我也不通过,我通过一个什么找关系,实际上通过正常的关系也是这样的,所以那个时代,他们身上的自尊精神、自强能力、担当精神是女人喜欢的,他们虽然是草根,他的脚踩在地上,他们有一种踏实感,安全感。所以说,今天人们可能说,我只要有宝马我宁愿哭,你自行车上骑的男人再优秀,我也不会跟着你,这是今天这个时代,用物质来衡量人。

[雷达]:我也说一点,我同意路遥是有一点自恋,他是有点自恋,凡是人都有自恋倾向,路遥也不例外。还有,有没有男权为中心的思想,我个人也还不能说例外,人类发展到今天,男性为中心的思想也还是没有去掉的,所有的女人都喜欢孙少平。我也讲一个,路遥作品里面还有一个东西,呼唤爱情,纯洁的、非功利的爱情,这是他的理想,他有理想化的一面,但是在八十年代的那个生存环境里面,他重精神轻物质,重义轻利,确实有时代风尚的东西,有这个精神趋势,主人公超越门第,超越贫富,来追求一种纯洁的非功利的爱情。
    这个东西不是路遥在写,自古文学作品当中都写这个,为什么我们心里还喜欢听《梁祝》呢,我们为什么还喜欢看罗密欧与朱丽叶呢,他们都是在金钱和爱情中间选择了爱情。虽然今天时代完全变了,现在进入了一个不相信爱情的时代,或者觉得爱情已经死亡了,不在意天长地久,只要暂时拥有,还有就是说过去的女人,把第一次献给丈夫,现在的女人把第一胎献给丈夫,现在不一样,时代整个变了。所以好多人觉得这简直是神话,但是我们还是要呼唤真正的爱情,就像《梁祝》里就是真正的爱情,超越贫富、幸福的爱情。所以这个作品一定要从这个地方去理解。

[张德祥]:至少现在有十多年了,我觉得我们的文学创作,或者文艺创作有一个很不正常的现象,甚至在人文历史上都没有过的,就是我们的文艺作品,现在更多的时候是为财富唱歌,而不是为精神和爱情唱赞歌。巴尔扎克就是批评物质的,可以为一个少女失去爱情而歌唱,绝不会为一个商人失去财富而歌唱,那个时候的人是站在一个人的情感、精神的立场上。我们现在是把财富放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所以他提出这样的问题来很震撼,这样一个问题中唯财富马首是瞻,我想用一句话概括,只相信金钱,这是在文化中我们一种非常不好的倾向,就包括我们的电视剧里、我们的电视文艺节目里边,很多时候都是宣扬要致富、要财富,你这个人哪怕道德上有品质,你有财富,你就是有价值的人,一问就问有多少钱,不问你人品怎么样。
[陕红图]:请问张德祥老师:我感觉作者还是有点自恋,所有的女人都爱少平,高干家的女子最后还送了命,他凭什么? [2015-04-14 14:54:02]

[雷达]:你说的这个,不光是女主人公,作为寄予厚望的孙少平,到小说最后,还是一个井下的矿工,一直想到外面去,也没有去成。他是和一个寡妇,他师傅的遗孀嘛,年龄比他大结婚了,这就是孙少平的命运。还有田晓霞的命运,包括郝红梅这些人物,我觉得这一点恰恰是路遥现实主义为我欣赏的,如果他写的每个人都成了大款,每个人都成了成功人士,每个人都成了美满的结局,我觉得那就是一个做白日梦的通俗小说,或者通俗小说都不是。他也有悲情,他人物的命运是有悲情的,这一点恰恰在今天我还看好路遥。但是还有一点,我刚才讲了,他把三种美融合在一起。
    第三个美是什么呢?就是自我实现之美,面向未来的自我实现之美,这个可不简单,他写的高加林,高加林的自我实现就是和传统农民不一样,不再过父辈的生活,在农民的母体里面诞生一个新生儿,这是高加林,所以这个作品一方面写高加林的叛逆性,现代性的叛逆,一方面写刘巧珍的传统贞操,都做了肯定,但是是互相打架的,互相冲突,恰恰就是作品的魅力。
    说来说去,他根本的问题就是把传统之美,苦难之美,自我实现之美,带有现代性的东西,像“五四”以来的发现人,发现自我,不再是为别人活着的人,是为自己活着的人,融合在一块的美。这是我比较欣赏的地方。
    当然关于《平凡的世界》,当时我就已经指出他一个毛病,《平凡的世界》还是受时代的局限,什么局限呢?第一个,因为当时是八十年代,当时人们认识水平的限制,他对官很敬畏,只要是官都很敬畏,很仰视。 [2015-04-14 14:52:30]

[彭文祥]:我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我感觉有一点,作品里边可能也是作品他的苦难哲学的一个所致,但是我老觉得,路遥他这样的处理,你说是悲剧色彩也好,我个人觉得看着有点心疼,就是几个可爱的女人的结局,人生里边巧争,《平凡的世界》里边电视剧处理的这几个可爱的女性,都是有一点让人觉得可爱,晓霞也好,感觉路遥他把很多优秀的品德赋予到几个特别可爱的女性身上,但是他给她们的结局,悲剧的色彩,总感觉心里有点可惜,但是这样处理是很好,老给人一种痛感,痛感之后的美感。 [2015-04-14 14:51:03]

[雷达]:孙少平一边挖煤,休息的时间听贝多芬的音乐《命运交响曲》。一方面在井下沉重的劳动,另一方面想着到外面去。既传统又现代,是那个时代的人特有的一种表现。有的人用嘲笑的口吻说,怎么可能啊?不见得。我们自古以来,很多戏曲里面都有这种超越门第和贫富、追求真正的爱情,这个都是有的。整个《平凡的世界》把三种美合在一块,第一美就是传统道德之美,里面写到了只有一个白馒头给谁吃,当然是给老奶奶吃,谁都没资格吃;一块钱是女儿攒的,她说是捡的,老头就在那儿等着;一双新鞋,兄弟两个人互相退让,不像现在为了一块地,或者为了一套房子打破脑袋了。它提倡这种传统的美德,特别像孙玉厚这个老人,应该说是个伟大的人,伟大的农民,在村子里面很有威信。
    第二是苦难之美,这是路遥整个作品的特点,主人公都遇到了生活的苦难,就是怎么在苦难中磨炼自己,像高加林半夜拉着大粪车到陕北的哪个城市,半夜到那儿去人家厕所里找粪源,还有在城门底下卖馍馍挣钱,张不开口。这些情节都是有一种苦难,像孙少平到煤矿受了很多罪,但后来有一个女的跟他结合了。只要有人的地方,世界就不是冰冷的,这是路遥一个真正的观点。
    所以人生的意义在于在苦难中和苦难的搏斗中间产生意义,人生就是充满苦难的,没苦难就没有意义,这是路遥的观点。很多年轻人去打工也好,去底层奋斗也好,甚至是在社会职场里面拼搏也好,都会受到这种鼓励。 [2015-04-14 14:49:18]

[张德祥]:高加林说一句话,联合国我都想去。 [2015-04-14 14:48:38]

[雷达]:到井底下挖煤,但是想着到外面去轰轰烈烈干一些事情。 [2015-04-14 14:48:26]

[张德祥]:想的是联合国的事。 [2015-04-14 14:48:08]

[张德祥]:找不到,没有,这十年了没有创作出任何一部可以代表我们这个时代的作品。

[彭文祥]:对,文学作品没有。

[张德祥]:刚才我说的,这个创作进入了一个制作过程,进入了一个无果的时代,所以不可能创作把这个时代燃烧在一起的作品,如果说可能的话,我觉得将来我们的作品可能会出现农民工写作,或者底层写作,但是在已经成名的作家里面不可能再写出这样的作品了,他没有那样的经历。
[lxj]:《平凡的世界》是对75年到85年社会生活的全面把握,尤其是把握住了大潮所向,那么在后来的85-95,95-05,直到今天,还有没有这样一部作品,能代表一个时代的脉动? [2015-04-14 14:47:19]

[雷达]:像润叶和少安,一个是老师,就是喜欢青梅竹马的小伙子,她就不喜欢李向前那个官二代。这个作品今天还有生命力,就是因为它有强大的精神追求,就是我们注意到路遥的作品里面,主人公少安也好,少平也好,他们都在外在的贫穷和内心的高傲这种结合,而且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我经常讲,他的主人公啃的是窝窝头,看的是《参考消息》。 [2015-04-14 14:46:47]

[张德祥]:是可以发生的。 [2015-04-14 14:46:31]

[雷达]:我再讲一句,要我说的话,《平凡的世界》的火最根本的是它强烈的精神追求。对我们这个物化的时代精神价值的失落,这个电视剧是一次震撼,是一次震撼的清醒。比如德祥刚才讲了,怎么可以想象,一个地委书记、省委副书记、“官二代”的一个女儿,又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去爱一个煤黑子,泥腿子呢,这不可思议,是啊,这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我觉得不是虚构的,我们希望大家不要忘记这个时代背景,80年代初期,那个年代里这种事情我认为是有一定的真实性。 [2015-04-14 14:46:00]

[彭文祥]:其实苦难的主题在作品中也好,在路遥笔下也好,实际上已经深化成一种超越题材,或者超越他所描写东西的本身的一些意义。刚才我老提到社会心理问题,我们可以拿一些现象说,我可以在宝马里边哭,但是在自行车上笑我不干,这意味着什么?包括一些电视走秀节目也好,一些人老想着一些捷径,然后获得生活的暴富。《人生》也是路遥大作家的另外一部作品,但是思考人生问题也好,它的苦难脱离了题材本身的意义,所以就说特别强调社会心理和当代时代精神。其实我再回头说,“说什么”是第一重要的。“怎么说”当然也重要,但是“说什么”真的很重要。刚才提到了时代和生活紧密联系,就是一种折射,某种意义上就说,在现在浮躁的社会里边,一块石头丢到河里边溅起浪花是很重要的方面。我还想说一点,关于现代性问题。改革开放到了现在,中国已经走了三十多年,在这三十多年之中,假如按照西方的一些关于现代性的话语来说的话,那么在某种意义上,中国的现代性改革开放,就是把所有人,甭管你愿意不愿意,都拽到改革开放这个漩涡里面来,为什么?那天讨论电视剧的时候,有位老师说过,在时代生活之中,我们每个人有逃避,不敢面对现实的勇气也好,智慧也好。《平凡的世界》这部作品,它好像跨越时空,突然来到了2015年上半年中国的大地上,直面我们的生活,就是在传统和现代之间我们该思考些什么,我们该获得些什么,我们该反思些什么?这些反思我刚才说到两点,我特别谈到诚信,特别谈到了真诚。作品里边的真诚,不管是待人接物的真诚,还是爱情的真诚。举一个小的例子,就是关于爱情的真诚,在改革开放当中,关于爱情观也有一些新的说法,借用几年前一部电视剧叫《中国式离婚》里边一个小角色的一句话,叫做“可以是有身的背叛,可以有心的背叛,可以有身心的背叛”,各种背叛也好,这个明确的就是有一个道德基本伦理的一个说法,所以从这部作品里面折射出来。爱情是神圣的,是纯洁的,哪怕是女主人公因为洪水离去,他要实现一个浪漫的约定,去到树下,感觉好像这种爱情还是挺让人向往的,相比“可以身的背叛,但是心不背叛”那种所谓的爱情观念,这个观念更真诚。 [2015-04-14 14:43:43]

[雷达]:他苦难也是这个意思。 [2015-04-14 14:42:09]

[张德祥]:是这么说的,只有在沉重无比的劳动中,人才会活得更为充实,这是我的基本的人生观点。 [2015-04-14 14:41:56]

[彭文祥]:我先说说,其实我们刚才就说,关于这部作品的艺术表现,或者说谈社会历史批评,其实还有一个话题可以切入进去。我一直觉得,包括现在我在教学岗位上也跟我的学生谈,作为一个搞研究的也好,创作的也好,肯定是关心这个时代,你假如不关心这个时代,可能就是做“死”学问。不管是作品创作者,还是理论家,批评家,都是对时代进行发言。提到这个作品,我们刚刚谈到了社会心理,现在也得提一句它的艺术表现,应该是前几年有这么个论点好像挺流行的:重要的是怎么说,而不是说什么?我倒觉得还是说什么是社会当中最重要的。 
    既然现在谈电视剧版《平凡的世界》,不妨拿一些电视剧来做比对。哪些电视剧呢?当然神剧不用说,抗日神剧不用说。就是央视播的《革命生涯》,悬念也好,跌宕起伏也好,都挺抓人,你把电报送到鬼子家里去了,后来鬼子也没发现,这事挺悬乎的,但是我老觉得一部作品还是先看它说了什么,再看它怎么说。关于《平凡的世界》这部作品,提到了时代和生活的关系,代沟是客观存在的,肯定存在。我知道生活的苦难,尽管我年纪没过50,但有过丰富的农村生活的经历。路遥这个作家说,他好像越面对苦难,他越觉得充实。 [2015-04-14 14:36:59]

[主持人]:现在进入第二个话题,从电视剧《平凡的世界》来看文学影视和生活的关系。 [2015-04-14 14:35:29]

[雷达]:我觉得它真正火的东西,是它的精神内容和它的审美灵魂,我那篇文章主要讲的就是这个问题。 [2015-04-14 14:35:03]

[彭文祥]:跟作者自己有关系。 [2015-04-14 14:34:38]

[雷达]:当然也有一些像郝红梅这样的,最后流落到最底层了,人长得很漂亮,但是地主家庭出身,后来丈夫又死了。一个寡妇,后来和田润生好了,这个是底层的,上下之间还有交叉。这一方面增加了作品的张力,另外也反映了路遥当时心里面美好的心愿和理想化的一面。 [2015-04-14 14:34:21]

[彭文祥]:他们是大学同学。 [2015-04-14 14:34:01]

[雷达]:你说得太对了,还有一个是田润叶是中学女教师,喜欢孙少安,青梅竹马,还有孙兰香,就是孙家最小的小女儿,她和谁谈呢,她跟省委副书记吴书记的儿子叫吴什么,他们恋爱。 [2015-04-14 14:33:27]

[张德祥]:为什么官二代会爱上一个普普通通农民,现在看是不可思议的。 [2015-04-14 14:32:32]

[雷达]:我很赞同刚才德祥和彭老师的观点,我觉得德祥讲的有一个我非常认同,他把《平凡的世界》摆到当前电视剧文化的生态环境中来看。现在的电视剧,我们并不是想一概否定,有好作品,但是普遍看到的、比较多的大概就是谍战剧,抗日神剧,都市言情,历史演义,还有家庭伦理,大概就是这样一些内容。但是总觉得这里面缺东西,缺什么呢?缺一种有宏大的视角,有比较巨大的艺术概括力量的,有很强烈的当代性的和现实感的,能够回答当代人的精神追求和精神苛求的这么一个东西,我觉得是很缺的。
    对于《平凡的世界》,你可以从各个方面提出不同的看法,但是你不能不承认,它涉及到了道德、理想、伦理、价值、人生的意义和我们对精神的追求。青年人的追求,甚至是怎样看待劳动,怎样看待爱情这样一些最基本最根本的人生问题的事情,所以这个电视剧包含了一种很丰富的精神内容,所以它是不一样的,在今天引起很多观众的共鸣、回应是必然的。
    说老实话,开始我也觉得这么一部面貌比较朴素的,基本上是用现实主义手法写成的作品,里面加入了少许浪漫主义的色调,这么一部作品在当今的社会环境里,观众会非常喜欢吗?他们感兴趣吗?事实证明了,目前收视率、点击率相当高,当然它可能不是最高的,我不知道,你们专门搞影视这方面研究的,但是我看了一些数字是相当高的。这是第一点,就说明它受到欢迎,它的热是有一定必然性的。
    第二点,它的热为什么是必然的?就是它是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改编来的。当时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在文学界评价不是很高,传统现实主义的写法比较受到冷遇,包括我个人。我本人当时跟路遥是很好的朋友,我的评价也不是特别高,我曾经在会上讲了,这基本上是一个中篇小说人生的扩大版,主人公分成两个人物,孙少安、孙少平,现在看来有合理的地方,但是还有一个地方是我自己没有顾及到的,实际上这两个人物,特别是少平,他比高加林走得更远,同时克服了高加林的浮躁,好高骛远,比较个人主义吧。孙少平显得更加接近现实。
    但是这个作品,在路遥还没去世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就开始播了,播了以后反响非常强烈,听众的来信像雪片一样飞向广播电台,当时广播电台传媒手段还比较有效,当时受到极大的欢迎。接着就发现,在高校的学子借阅的图书里面,《平凡的世界》始终居于高位,借阅的人很多。再发现一代一代的年轻人,不光是大学生,包括打工仔都喜欢这部书,他这书里面有很多穿越时空,能和几代年轻人的心灵沟通并激励他们的东西,这是它火的根本原因。
    由于它有长篇小说扎实坚实的基础,在这个上面改编的电视剧,显得很火。最近也是好几个事在一块儿,《路遥传》也出版了,加上“两会”期间习近平总书记也谈到了他和路遥在窑洞度过了一个夜晚,使这个热更加加了一把火。
    但是我个人认为,这个热不仅仅是外在因素引起的热,它的热本身是有自己的基础。它必然是有热的,有某些外在的因素使这个热显得更加热,的确,路遥热的时间比较长,这中间有没有不同的声音?当然有不同的声音。我就听到年轻人讲,这个故事太遥远了,离我们的生活太遥远了,甚至比较过时。他甚至不能理解,当时的人为什么那么传统,恪守传统道德。有些年轻人对他们的行为方式不能理解。我们要看到,电视剧和当代人是有沟通连接的,但是由于时空的原因,现在很多年轻人的接受度也还出现障碍。
    我自己在《平凡的世界》出来,得了茅盾文学奖之后,在《求是》杂志写过文章,一万来字。《路遥传》里面,路遥在给别人的一封信里面,谈了这篇文章,他说的是“雷达兄弟写的很不错,有大家风范”,但是路遥说“我不满足,还可以放开来写,考虑到他是在《求是》杂志发表,我也理解了”,这是他信的原话,《路遥传》好多地方写的是向雷达兄问好。这次上海《解放日报》找我,他们就说,都说《平凡的世界》好,可是一般人都是花絮性的比较多,路遥写作的艰辛,还有路遥苦难的故事,就这个作品本身正面去解析这个作品,这样的文章比较少,希望你能写一篇文章,正面回答《平凡的世界》,就是路遥的作品好在哪里。所以我就写了一篇文章,我没有局限在《平凡的世界》,我把人生写在里面,写了路遥作品的审美灵魂和当代意义。这么一篇文章,后来在新浪的点击率快十万,我没有想到我的博客怎么点击率这么多,现在九万多了,马上快十万了,但是留言不是很多,三十条留言。其中,我还简明的讲一个问题,就是路遥这个作品是一个朴素的现实主义作品,面貌比较朴素,不是特别吸引人的样子,但是他一直稳定地受到一代一代人群的欢迎,根源在哪里?我总结了几个方面,一个从创作方面,他有比较强大的艺术概括力,把历史命运个人化,把个人命运历史化,他注重写人,写普通人小人物,人是历史的切片,人是历史发展唯一的一个点,对人的精神的刻画本身就能折射出历史发展的一个面貌,所以这里面历史即是人,人也是历史,这一点上路遥处理的很好,像恩格斯讲的,人物的动机不是仅仅来自于琐碎的个人愿望,而是来自于历史的潮流。
    第二个特点就是聚焦普通人,把焦点放在普通人,小人物,甚至就是陕北的农民。路遥多次跟我谈过,虽然他并不否认英雄伟人、帝王将相他们的历史作品,但是他更看重普通人的作品,他认为在普通人身上最能反映最感人的诗意,同时有大量的社会文化信息,他甚至认为,目前就是写小的人物,普通人物这种追求还不能被社会理解,人们宁肯去关心一个普通演员,一个小店员的家庭琐事,也不愿意关心比如说像一个陕北农民艰辛的生存,哪一个意义更大呢?当然后者意义更大,他能够发现平凡生活当中不平凡的意义,这是他的一个特点。
    第三个特点,他写了一个城乡交叉地区,这是他强调的,就是县城和省城之间,还有乡村,他认为这个地区信息量最丰富,最能反映社会变革的面貌。很多人也写到了城乡交叉地区的选取视角,还有一个是上下交叉,还有男女之间,男女情爱之间都是地域和门第相差相当悬殊,你像田晓霞她爱上了孙少平,她也是地委书记的女儿。 [2015-04-14 14:18:23]

[主持人]:谢谢彭老师,请雷老师发言。 [2015-04-14 14:17:26]

[彭文祥]:其实刚才德祥老师他说了一点我非常认同,只是张老师从正面说,我想换一个角度,换一个侧面来说。关于《平凡的世界》为什么引发大家收视热潮,其实前一阵子我也是不由自主地有一个晚上在爱奇艺上看了将近一个通宵,我琢磨了,在某种意义上这部作品应该是折射了当前我们精神世界的一种软鼓励,此话怎讲,可以讲很多,既然今天是座谈,我不妨谈学术一点。
    我自以为雷达老师也好,德祥老师也好,我要引用别林斯基一句话,谈到了艺术创作和理论关系的时候,不管是创作还是理论,他们都是对时代精神的发言,只是创作用的是形象思维,或者理论批评用的是抽象思维。一部剧在我们当前的时代引发一个热潮,或者引发一个收视焦点,折射的一种社会心理是什么?其实谈到路遥这部作品,文学本身肯定是大家认可的,改编电视剧之后,我们必须考虑到一个问题,作品1991年获得茅盾文学奖,那个时候就已经某种意义上得到在小说或者文学界的认同,到今年已经是二十多年了,这部作品引发一个热潮必然是跟我们当下的社会心理,也就是观众的心态是相关的,那么为什么说这部作品折射了当前我们大家所期待的一个东西,到底期待什么?我总结了,我也反思了自己个人的审美体验,有两点突出要说,第一个就是对于苦难的承受。第二个就是对于真诚这种品质的推崇。
    刚才为什么我说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解读,这部作品就像一个镜子,映照了我们精神生活的软骨病,我们太需要奋斗了,我们太需要面对苦难的时候不会走捷径,不会坑蒙拐骗,而是直面它,另外我们真的需要诚信,我们真的需要真诚,所以在作品里面,不管是少安,自己先富了之后带动旁边人,这个不多说。可贵的一点是,他只要答应一件事,就像钉子一样,他不会更改的,当然少平也是一样,在现在很多人看来,这个人就是个傻子,为什么那么多好处他不接受。这折射了一个大家非常需要的品质,就是真诚,假如没有真诚,你在社会里都很防着别人,防着大家。如果没有真诚,那么谁都不可信,谁都不可依赖。
    所以说,这部作品从另外一个维度可以说映照了当今时代精神领域的一种软骨病,这个软骨病某种意义上就是对于诚信的呼唤,就是对于奋斗精神意志这样一种弥足可贵的品质的追求。当然这个问题,刚才德祥老师也说了,要谈到这个问题,可以展开很多,比如说软骨病,就软骨病本身,我们也可以作为对应的来说。说到电视剧生态,不妨说一个数据,2014年全国电视剧制作许可并允许播出的得到许可证的是429部,15900多集,在那么多海量的电视剧之中,我非常认同德祥老师说的,《平凡的世界》至少是2015年上半年是一个高峰,它是一个让我们所有人看了之后心灵受到洗礼、思想受到冲击、艺术情感得到感染的一部作品。我先讲这些。 [2015-04-14 14:10:57]

[张德祥]:《平凡的世界》这部长篇小说改编成电视剧近期播出以后,应当说是越播越热,开始播的时候观众并不是太多,但是随着它的播出,加入的观众越来越多,形成了一个热潮。如果你要问今年上半年在电视剧艺术形式里边,有哪部作品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我觉得可以说是《平凡的世界》,起码上半年,我觉得几乎可以说是《平凡的世界》年。
    那么它为什么会这么热?观众到底从里面看到了什么?我觉得,首先这部作品是我们目前的电视剧里边少见的,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的一类作品。我们现在可以看出,电视屏幕上的这些作品,大部分要么是历史剧,要么是一些谍战剧,要么是抗战剧,要么是一些不知道年代、不知道是叫戏说历史还是什么的古装剧,反映我们改革开放以后一直到今天现实生活的作品非常少,尤其是反映这一段历史过程中,年轻人的奋斗史、成长史的作品,尤其少。所以这部作品它播出以后,我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年轻人他们从这部作品里面看到80年代成长起来的一批人、一代人,他们是怎么生活的,他们是怎么奋斗的?这一段历史,我觉得在中国当代历史上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我们有幸都是从这样一个年代走过来的,亲历了这样一个时代,了解这个时代是什么样的氛围,什么样的精神氛围,什么样的社会气氛,人是一个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我觉得《平凡的世界》这部作品基本上宏观概括了那样一个年代,尤其是像我们这种草根的、从农村走出来的一代青年人,其实它写的这个历史就是我们这代人走过来的,几乎就是真实历史的反映。
    所以,这部作品,第一,它是一部接地气的作品,我们现在很少能够见到和我们的大地、和我们的草地、和我们的民众、和我们的生活如此密切、血肉相连的作品,我们现在看到很多作品都不涉及我们的现实。这部作品完全是从我们的土地上,也可以说从路遥的心里、生命中生长出来的作品,也是从我们的时代、我们的土地上生长出来的作品,它紧紧连着这个时代的脉搏,接着我们的地气,看这样的作品就感觉到非常亲切,和它没有距离,好像那里边的人物就是我们自己。
    所以这部作品在今年开年之后播出,立即引起了观众的收视热潮,尤其是青年人,比如80后,甚至90后,他们没有体验过80年代,那个时代到底是一个什么时代?通过这个作品我觉得能够看到那个时代的风貌,时代的精神,人的价值观。这部作品还有一种很重要的就是,它告诉我们人生应当怎样才算是有意义的人生,当然这里面包含了很多内容。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是和我们的现实血肉相连的、接地气的一部作品,让我们看着非常亲切、非常朴实、非常真实。
    这样的作品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我们现在缺的就是这样的作品。我们的观众一旦对一个作品感兴趣,他需要不断地追逐它的时候,就说明我们的文学艺术创作中,这样的东西比较少。这样的作品,我觉得在近年来的电视剧里边应该说是少见的,仅见的,我先说这么一点。 [2015-04-14 14:06:41]

[雷达]:我回答一个问题,曹秀提的问题非常重要,我想把这个问题回答一下,因为他提的问题讲,现在《平凡的世界》很火了,为什么《平凡的世界》出来以后在文学批评界评价比较低,而在读者中间受到了很大的好评,这个反差很强烈,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为什么造成这种不同呢?我是这么看这个问题的。我们做专业文学批评的人,比较容易从文学思潮、文学方法、审美、美学发展角度来进行评估,从文学史的角度来进行评估。在这种情况下,就觉得《平凡的世界》在当时那样一个观念革命、创新潮流中间显得比较老牌一点,但是读者比较多的考虑,你这个方法怎么样,更多看作品和他自己的生活有多少共通、有多少共鸣,所以很多读者读这个作品,包括现在的打工者,还有大学生,他觉得《平凡的世界》和他的生活很接近,能够引起共鸣,所以很受欢迎,所以就出现了文学评论家的眼光和读者的眼光出现一个错位,我觉得这并不奇怪。也不能说文学评论的看法不对,我觉得不能这么讲,但是一定要注意一个问题,不要一边倒,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不要仅仅从方法是不是新、标新立异这个方面去考虑,而要更多从作品本身客观分析,不要受外在思潮的干扰太多,应该从文本出发、文体出发、实事求是的评价它。
    最近《平凡的世界》火了以后,我也强调一个问题,不要因为这个火,就觉得这是我们的样板小说,大家都得按这个小说来写,我是完全不同意的,我觉得实际上路遥的成功有他的方法,我们另外的很多作品,不是路遥的作品,莫言的作品《红高粱》很难说是标准的现实主义作品,他表现的也不是浪漫的,他那个主体的变异,或者打通时空的模板,天马行空的思路,包括莫言的其他作品,比如《生死疲劳》《蛙》,另外比如贾平凹的一些作品《带灯》《老生》,他的写法的写意性更强,和路遥不是一个路子,在文化上是不一样的,他的作品也有他的价值,还有像《活着》这样的作品,我可以举出很多,他的写法不一定是传统现实主义,甚至像《白鹿原》,不能说是传统现实主义,所以我们当代文学的好作品多得很,这里面哲学的东西很强,这个怎么办呢?不要因为这一部作品遮住我们的眼睛,这样写才是最对的,所以刚才曹秀的这个问题提得有水平,今天我们恰恰要保持这样的心态。
[曹秀]:我经常看雷达老师的评论,我想请雷达老师根据路遥小说《平凡的世界》谈谈现在小说已经成为神话了,我们还能不能改过来,以写现实主义为主。 [2015-04-14 14:00:33]

[主持人]:首先欢迎雷达老师,张老师,彭老师做客中国作家网,请大家就《平凡的世界》谈谈文学成就、电视剧改编今天对于我们的意义,哪些意义我们还被忽视了?哪些东西我们该看着的还没有看着,该挖掘的还没有挖掘出来?请大家各抒己见。

各位老师,请大家先谈一谈《平凡的世界》电视剧为什么在今天引起轰动和追捧,电视剧还没播就已经热了,播了以后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电视剧的热到底是什么原因?各位老师是怎么看待这个现象的?请张老师先说吧。 [2015-04-13 16:00:49]